宋文渝聽到奶奶的話,陷入沉默當中,久久沒有說話。


    且不說她現在需要負擔奶奶的醫藥費,沒有能力照顧宋國梁。


    就算她還有餘力,她也不想照顧宋國梁。


    雖然這麽想有些惡毒,但她就是想看宋國梁跟李美芳相互折磨。


    奶奶看見她低著頭不說話,在心裏歎了一口氣。


    小渝是個心軟的孩子,要不是宋國梁之前把事情做得太絕,小渝也不會不管他。


    “他是你爸,沒照顧過你一天,你不孝敬他,也沒有人會說什麽。


    可他是我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看他病成這樣,我心裏是真不好受。”


    “可您把他養育長大,他卻沒有贍養您,讓您安度晚年,您幹嘛還要為他擔心。”


    奶奶輕輕摸了摸她的腦袋,“因為你爸是我的孩子,他再怎麽不好,我都不能不管他。


    等你以後有了孩子,自己當媽了,就能體會奶奶現在的心情。”


    “那我寧願一輩子不知道。”


    “說傻話。”奶奶看向她的肚子,“你跟小陸結婚也這麽久了,肚子有沒有動靜?”


    宋文渝的臉熱了起來,他們還沒洞房,肚子有動靜才嚇人呢。


    “沒有,奶奶,你幹嘛提起這個?”


    “小陸的爺爺年紀也不小了,我聽他那個意思,還是盼著你們早點有孩子的。


    奶奶的這個病呀,不知道什麽時候就不行了,奶奶也想看看小曾外孫。”


    她的話聽得宋文渝心裏又痛又酸,“奶奶,我不許您這麽說,您的身體不是已經好多了嗎,您肯定能好起來的。”


    奶奶看見她的眼眶都紅了,怕她傷心,沒有再說下去,隻是輕輕拍了拍她的腦袋。


    宋文渝緊緊握住她的手,仿佛這樣就能將人留住一般。


    過了好一會兒,奶奶說道:“我有些累了,先睡一會兒,你要是有事就先去忙吧。”


    “奶奶,我想陪著您。”


    奶奶摸了摸她的臉,笑著說道:“你呀,年紀越大越粘人。”


    “我就是要粘著您,您趕我我都不走。”


    “奶奶不趕你走,你願意留下來,奶奶高興著呢,怎麽會趕你走。”


    宋文渝扶著奶奶躺下,自己也躺在她身邊,就跟小時候一樣。


    “奶奶,我這麽躺著擠著您嗎?”


    “不擠。”奶奶有一搭沒一搭地輕輕拍著她的背,“睡吧。”


    宋文渝閉上眼睛,感覺到奶奶拍著自己的後背,就像迴到小時候一樣。


    在她小的時候,奶奶也經常這樣哄著她睡覺。


    她慢慢睡了過去。


    她做了一個夢,夢到自己還小的時候,大約是小學二三年級,她也就八九歲的樣子。


    那時候還沒有留守兒童的概念,班級裏的小夥伴沒有見過她的父母,都嘲笑她是野孩子。


    她雖然有父母,卻不敢跟他們爭,因為自己確實是被父母放棄的孩子。


    那個時候她多麽希望,宋國梁他們會把她接到城裏,讓自己如同其他孩子一樣,能夠在父母身邊長大。


    可是一天天,一年年,他們都沒有迴來帶她走。


    她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不夠好,所以他們才不要她。


    她拚了命的學習,努力幹活,乖巧又聽話,變成家長們最喜歡的那種孩子。


    結果卻仍舊是,他們並沒有接自己迴家的想法。


    原來不是她不夠好,而是他們從沒想過要承認自己。


    宋文渝醒來的時候,身體還殘留夢中的那股子憤恨,心情有些悵惘若失。


    奶奶已經起床了,不在病房裏。


    宋文渝坐了起來,抓起手機一看,現在已經是下午四點。


    她休息了差不多三個小時。


    這一覺睡得可真夠沉的。


    她扒拉了兩下頭發,去到衛生間洗臉刷牙。


    看到鏡子裏那個神情麻木的自己,她使勁揉了揉臉,讓表情看起來不那麽冰冷,這才走出衛生間。


    奶奶在病房外頭,跟一個老太太說著話。


    看見她走出來,她笑著說道:“醒啦,怎麽不多睡一會兒?”


    宋文渝有些不好意思,她是來看奶奶,卻淨顧著唿唿大睡了。


    “我已經休息好了。”


    跟奶奶說話的那個老太太,看向宋文渝笑道:“這就是你孫女啊,長得可真漂亮,又年輕又漂亮。”


    奶奶樂嗬嗬地笑,“你可別誇她,她聽到可得高興壞了。”


    “我要長得這麽漂亮,我也高興呀。”


    奶奶跟宋文渝介紹,“這是王奶奶,就住在我隔壁。”


    宋文渝很有禮貌的跟她打招唿,“王奶奶好。我叫小渝。”


    王奶奶笑著點了點頭,“小渝,你奶奶經常會提到你。


    以前我老聽你奶奶說你怎麽怎麽好,我一直以為她是誇大其詞,現在看來你比她說的還要好。”


    “王奶奶您太客氣了。”


    王奶奶:“這年頭個個都要工作,人人工作都忙,像你這樣有空就過來看望老人的,可不多了。


    咱們住在這裏頭,東西不缺,就是想見見自己的親人,你奶奶真是有福氣。”


    奶奶點了點頭,頗為讚同她的話。


    她們住在這兒,生活條件確實很不錯。


    她們最想要的,是親人的陪伴。


    小渝經常過來看望她,周圍的這些老人,都很羨慕自己。


    “這孩子從小就有孝心,我還怕她經常過來,會耽擱她的事。”


    王奶奶笑著說道:“孩子會自己安排時間,她願意來看你,你還有什麽可顧慮的。


    我要是有這麽有孝心的孫女,高興還來不及呢。”


    “我高興,高興著呢。”


    宋文渝看見她們聊著高興,借口自己要去走走,便去找了周醫生。


    周醫生說奶奶身體的各項指標,沒有明顯的變化,但是心情不好,可能會對病情有不好的影響。


    如果她有空的話,建議她多陪陪奶奶,多多勸慰奶奶,讓她放寬心,好好養病,不要過分擔憂。


    宋文渝聽了周醫生的話,多少還是鬆了口氣。


    現在還沒對她的病情有影響,算是最好的結果了。


    從周醫生的辦公室出來之後,宋文渝給宋文雅打了個電話。


    宋文雅每天晚上都會去醫院照顧宋國梁,對他的情況勢必會更了解一些。


    宋文雅接到宋文渝電話的時候,剛剛打掃好一間房,正收拾東西準備迴去。


    “小渝,你打電話給我是有什麽事嗎?”


    “姐,我就想問問爸的事,醫生是怎麽說?他什麽時候能出院?”


    “醫生建議多住院觀察幾天,不過媽和小耀擔心醫藥費,想著早點出院,把人接迴家去。


    你怎麽會突然想到要問爸的事?”


    “不是我要問,是奶奶想要了解。


    那天媽過來這邊鬧事,奶奶知道了爸生病的事,一直放心不下,這些天還在為這事操心,沒辦法好好養病。


    我也是沒什麽好辦法了,才想跟你問清楚他現在是什麽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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