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晚了。”


    “晚上你們就先睡這吧。”


    何光糧說道:“這件事,我一個人是沒法決定的,得開會征求村民的意見才行。”


    “可以,謝謝大隊長。”


    以前跟趙大缸那會,但凡有說開會征求意見,那基本都有戲,無非就是一個價格問題。


    主要是那個時代,已經過去好幾年了,現如今,大家也都冷靜了下來了。


    尤其是老一輩人,刻進骨子裏的東西還是沒法改變的,被壓抑了那麽多年,他們比誰都希望能盡早修複村裏的廟宇。


    舟車勞頓了一天,暈車又暈船的朱小陶,率先躺在兩層的鐵板床上睡著了。


    鄭非則打算出去走走,大喜村是個靠海的小漁村,一到晚上,就能很清楚的聽到海浪拍打岸礁的聲音。


    村裏有個非常小的碼頭,停靠著不少艘搖櫓的舢板船,還有兩艘比較大的機帆船。


    這個村的夜晚,比市區涼快太多了,風吹過來時,居然還有一絲絲的涼意。


    碼頭邊,有幾個小孩正用手線在釣魚,連個魚竿都沒有,可沒一會的功夫,還真就給他們把魚給釣了起來。


    在這個地方,海鮮多到跟不要錢似的,可這玩意運到了城裏麵,不單賣得老貴,還得有魚票才能購買。


    剛好裏麵有個小孩子,就是今天攔住他跟朱小陶的,看到鄭非後,小孩不由緊張了起來。


    鄭非率先打破僵局:“能問一下,你們村的媽祖廟在哪裏嗎?”


    小孩指著身後。


    “你說的,應該是山上那個破廟吧。”


    “就在半山腰那裏。”


    順著小孩指的方向看過去,在微弱的月光裏,勉強能看到一座廟宇的輪廓。


    先前攔他的那位小孩,笑著說道:“上海人,要不要釣魚,我們可以教你。”


    鄭非笑著說道:


    “我從來都不釣這種小魚的,我都是在海裏麵釣那種超級大的石斑魚。”


    “哼,吹牛。”


    鄭非笑了笑:“信不信,隨你們,那種魚釣起來刺激啊,魚竿能都弄斷,用這種手線根本就抓不住。”


    鄭非說得就跟真的似的,幾個小孩瞬間圍了上來:“真有那麽大的魚嗎?”


    “巨石斑,聽過沒有?”


    “沒有。”一群小孩搖搖頭。


    “這玩意可比鯊魚猛,鯊魚見到他都得跑。”


    鄭非跟這群小孩吹牛了會,前世他壓根就沒釣過幾次魚,全都是在網上刷短視頻的,忽悠這些沒見過世麵的小孩子綽綽有餘。


    跟小孩打好關係後,這些小孩對他變得非常熱情,今天攔他的那個小孩,咧嘴笑道:“我叫何超,你可以叫我小超。”


    另一個小孩笑著說道。


    “他的外號是土狗,我們都叫他狗哥。”


    “滾你大爺的,臭豬!”


    這個叫何超的小孩接著說道:“你是不是想去媽祖廟,那裏的路都沒修,還挺難走的,我們可以帶你上去。”


    “可以啊。”


    鄭非原本就有打算先過去看看,沒想這些小孩居然這麽熱情,看來再混熟一點,把他們給賣了,還在幫自己數錢。


    其中一個小孩手裏,拿著手電筒,剩下幾個孩子,似乎很怕來這種地方,全都躲在那個大男孩身後。


    “有什麽好怕的。”


    原本莊嚴肅穆的天後宮,破敗以後,竟然有點陰森森的感覺,隨著鄭非推開大門。


    嘎吱聲特別的清脆。


    帶頭的那個小孩,手電筒剛好照到了一幅奇怪的畫像,看到那個猙獰的模樣後。


    那幾個比較膽小的小孩,全都拔腿就跑,帶頭的大男孩也杵在原地動彈不得,全身不停發抖,好在沒有尿褲子。


    “唉。”


    鄭非感慨了聲,蝦兵蟹將都不認識,他算是看出來了,媽祖文化在這些孩子身上,還真就出現了斷層。


    媽祖廟裏麵空空如也,連個神像都見不到,壁畫則全都被熏黑了,大部分都被摧毀了,有些部位還被潑了奇怪的東西。


    還真是有夠狠!


    好在建築本身保存的不錯,沒有被破壞的很嚴重,不然就他跟陶陶兩人是真的吃不下來。


    看完媽祖廟後,


    鄭非心裏就更有底了。


    ......


    第二天。


    大隊部來了不少人,正在開會討論這件事,差不多早上十點左右。


    大約十來號上了年紀的老者,過來找鄭非他們,可見到他後,一個個都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太年輕了。”


    “都還沒我孫子大。”


    有個老人,直接拿出鄭非手繪的那些稿件,問道:“小師傅,你可要說老實話,這些真都是你畫的?”


    雖然早就猜到會被質疑,但這麽說的話,鄭非多少還是有些不爽的。


    “沒錯,就是我畫的,要是大家不信,找一麵白牆給我,我現場畫給大家看。”


    對鄭非來說,能動手肯定就不多逼逼,畢竟實力才是最好的證明。


    “這樣最好,要不咱們直接到媽祖廟那邊去吧,驢子還是馬,拉出來溜溜就知道了。”


    一群人來到了媽祖廟這邊,剛好廟外有堵泛黃的白牆,鄭非也不廢話,拿出了炭筆簡單定位後,先畫了些小格子出來。


    當著他們的麵,畫起了《破驚濤遂救嚴父》這一副圖,講得是媽祖和姐妹正在紡織,但她的魂魄已經飛到海上,救下了危難中的父兄。


    ......


    壁畫跟素描是兩種完全不同的畫法,壁畫更多的是線描,而線描則是國畫的主要造型手段。


    當然也有用工筆繪製壁畫的,bj的法海寺,用的就是工筆重彩,尤其裏麵那尊水月觀音,不知道成了多少人爭先臨摹的範本。


    而鄭非念的漫畫專業,並沒有教中國畫的,他之所以懂這麽多,是因為當牛馬的那段時間裏。


    有個項目主管,突然心血來潮想搞一部國風動漫,沒差點把他們給整死,結果由於腳本太爛的緣故,最後沒賺到錢不說,還虧得一塌糊塗。


    項目雖然失敗了,可對鄭非來說,至少學到了不少東西,本以為用不上,沒想到穿越後,反而成了非常管用的技能。


    鄭非作畫時,幾乎是全神貫注的,甚至都不發聲,大家就這樣看了兩個多小時。


    一個個都大為驚歎,這都還沒有上色,眼前的人物,就像是活過來了一樣。


    有個老人忍不住讚歎起來:“這畫得比咱們媽祖廟先前的好太多了。”


    可他剛說完,就被另一位給瞪了眼,似乎是嫌他透露太多信息了。


    “厲害啊,這麽年輕就有這種功力,這才是真正的鐵飯碗啊。”有人誇讚道。


    “小師傅,可以了,我們相信你,可這,具體怎麽收費啊?”


    見對方開始問價格,鄭非也很幹脆,當場報價道:“整套媽祖生平故事壁畫兩百塊,泥塑加上色一尊五十,貼金價格另算,門神兩扇五十,還有你們這個牆麵全都壞了,還得鏟掉重新鋪泥巴......總共加起來,差不多五百這樣。”


    聽到這個報價後,朱小陶倒吸了口冷氣,非哥是真的牛逼,這個價格也敢喊。


    聽到要五百,這些老人也全都皺眉起來,而就在這個時候,有個人說到:


    “沒那麽貴吧,我上次有問過一位趙師傅,他有說三百塊就可以搞定了。”


    鄭非有些詫異,整個上海幹這行的並不多:“你說的那個趙師傅,該不會是叫趙大缸吧。”


    “你也認識他?”


    鄭非笑道:“圈子就這麽小,當然認識,當年他就是跟我爺爺學的,可惜資質太差了,我爺爺都不認這個徒弟......”


    “你爺爺也是搞藝術的?”


    鄭非迴道:“沒錯,我全家都是幹這一行的,我爹還是連環畫家,出版過好幾本小人書。”


    “可以啊,厲害。”


    可這時候,大隊長就有點不解了:“你家裏人這麽厲害,你怎麽拜其他人為師啊。”


    鄭非沉默了會,像是被戳到了傷心處:“我爺走的早,我爹又給送到大西北改造,我從小就是吃百家飯長大的,幸好我師傅願意收留我。”


    在場不少人微微皺眉,沒有人繼續這個沉重的話題。


    “小師傅,能不能再便宜點,這個價格太高了。”


    鄭非很堅定地搖頭拒絕道:“一分錢一分貨,我也可以給你們開三百的價格,到時候,隨便糊弄你們兩下,賺得說不定,比我這種開高價的還要多。”


    “我也非常尊敬女神媽祖,對我而言,信仰的事情,絕對不能含糊。”


    對方看起來很糾結,最終說道:“要不這樣,四百塊,你看怎麽樣?”


    “看來咱們緣分還是不夠,原本我就是別人介紹過來的,這個價格,我是真沒法做,不然被我師傅知道,還不得罵死我。”


    見這年輕人轉身就要走,在場的老人,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麽處理,求助看著大隊長。


    何光糧把鄭非拉到了一旁,直接透露出了底價來。


    “四百五最多了,今年船壞了好幾艘,大隊隻能出這個數字,再多也沒有辦法了。”


    “行吧,看在孫大爺的麵上,那我就少五十吧,那就四百五。”


    鄭非說道:“另外,我要二十塊定金,不然我把材料準備好了,你們要反悔了,那我就吃大虧了。”


    “可以,沒有問題,定金錢我這邊可以先出。”


    朱小陶整個人的魂都是飄著的,嘴角的笑容,完全壓不住的那種。


    他是真沒想到會這麽順利,非哥這麽厲害,一下就把單子拿下來了。


    四百五啊!


    他跟他爹累死累活在碼頭給人搬東西,一年差不多也就這個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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