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鄭非突然暴起,趙大缸也是給嚇了跳,可隨機,陰沉著一張臉。


    “你馬上給我認錯,我就當這件事沒發生過,以後你還可以繼續跟著我學。”


    還真是人善被人欺,他隻是兇了點,這個趙大缸居然讓步了。


    人不狠,站不穩啊!


    鄭非當場罵了過去:“學學學,學你妹啊,跟了你大半年,就知道讓我幹最髒最累的活,連個飯都不給我吃,還有就你這半桶水,你有什麽可以教我的?”


    剛剛做出讓步的趙大缸,聽到這話後,老臉都給脹紅了,他這輩子最恨別人說他半桶水。


    他當年,還真就是學到一半,被教他的師傅掃地出門的。


    趙大缸指著門口說道:“不想學,就給我滾。”


    鄭非嗬嗬道:


    “你讓我滾,我就滾啊,那我豈不是很沒麵子,我可說好了,咱倆現在沒關係了,以後跟我說話客氣點,請叫我同誌知道沒有。”


    “應該說,同誌,請慢走!”


    一旁的高曉帥驚呆了,他是真沒想到這個鄭非這麽剛的,可他這麽搞事情,那就輪到他表現了。


    “都叫你滾了,怎麽還不滾,真不識好歹,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跟師傅學手藝,你得了便宜還賣乖。”


    鄭非瞥了眼這位“師兄”,輕蔑道:“給你臉了是嗎,我跟你師傅說話,你插什麽嘴,懂不懂禮數?”


    “臥槽,你說什麽。”


    高曉帥當場就炸了,真的恨不得給鄭非一巴掌,可才靠近鄭非,這才發現原來對方高了他足足一個頭。


    見鄭非那兇狠的樣子,自己要真敢動手,說不定會被他丟黃浦江裏去。


    鄭非看了眼這個慫貨,毫不客氣地毒舌起來:


    “一個白描學了這麽多年,連個入門都沒摸到,你這麽笨的話,豈不是顯得你師傅也很笨。”


    “看在這半年相處的份上,聽我一句勸,你真不適合幹這行,你沒這個天賦的,早點轉行吧,以後你會感謝我的。”


    聽到這話的高曉帥,仿佛被人拿刀子紮在了心口上,是真的疼。


    前天他迴到家時,家裏人已經開始抱怨了,說他學了這麽久,怎麽還沒出師。


    他每次都以壁畫比較難學糊弄過去,可實際上,他心裏也沒底,頭尾跟了師傅有四年了。


    這個鄭非還真就沒說錯,他現在都還沒法獨自完成一幅壁畫。


    鄭非見他道心不穩的樣子,當即殺人誅心起來。


    “知道這老頭為什麽喜歡你嗎,因為他壓根就沒啥本事,像我這麽聰明的,他壓根就不敢教。


    教會徒弟餓死師傅。


    聽說過沒?


    不過像你這樣的,怎麽教都學不會,你師傅應該挺放心的。”


    趙大缸不知道怎麽應對這個突然暴走的鄭非。


    明明半個月前,這孩子還是很聽話的,可就幾天時間,怎麽突然就轉性子了。


    “走了啊。”


    “爺不陪你們玩了。”


    鄭非瀟灑轉身,本想拍拍屁股走人,可還是忍不住迴頭對著趙大缸說道:


    “這幅畫,你把關二爺的臉都畫崩了,要注意臉型啊,不能一會胖一會瘦的啊。”


    趙大缸氣到握著毛筆的手都在發抖,可卻沒法反駁,因為他說的還真沒有錯。


    鄭非走出關帝廟後,覺得就這麽走了,感覺自己真的太吃虧了。


    免費幫人打工大半年。


    一分錢也沒撈著。


    就在關帝廟的轉角處,鄭非將他們中午的米飯、配菜,還有熱湯,全都給順走了,就當是這半年的學徒費吧!


    沒想,今天夥食還不錯啊!


    居然還有鹵肉吃。


    差不多半小時後,高曉帥看著空蕩蕩的爐頭,當場怒罵了起來。


    “鄭非你個王八蛋。”


    ......


    罵也罵爽了,吃也吃爽了,可接下來擺在鄭非麵前的,就是赤裸裸的生活。


    他要是不當學徒的話,立馬就會被打上“待業青年”的標簽。


    被當成“異端”。


    然後被親戚拉上“審判台”,恨不得每個茶餘飯後,都好好說教一番。


    好在鄭非有一技之長,餓肯定是餓不死的,穿過來的這些天,他早就已經想好出路了。


    鄭非迴到家後,將床上那幾根用來支撐蚊帳的木條給拆了。


    又從孫大爺那裏借了把木鋸,拆了兩根床板下來,釘成了一個簡易的畫架。


    緊接著,從抽屜裏拿出幾張發黃的畫紙,以及幾把陳年鉛筆。


    而這些,就是那位便宜父親留給他的家底了。


    可單單這些還不夠。


    鄭非翻了好幾遍抽屜,卻發現沒有橡皮擦這種東西。


    剛好是中午放學的時間。


    鄭非站在弄堂裏,隨手攔了位蹦蹦跳跳的小男孩下來,將他鉛筆盒裏的橡皮擦掰了一半下來,並保證道:


    “今天你給我一半,改天,我還你一塊全新的。”


    小男孩嚇得不停點頭,可走了大概三十米後,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


    在這個年代,你想賺錢可沒有那麽容易,做生意什麽的,就更別想了。


    目前社會的主流交易模式,還是得用票券的,坐車要車票,連吃個油條都得用半兩糧票......


    沒票的話,是很難在這座大城市生活的。


    雖然已經有不少個體戶出現了,改開才剛剛開始,很多東西都隻是停留在理論層麵上,要是敢冒進的話。


    一定大帽子立馬就給你戴上。


    華山路wlmq路口西側就有一家個體戶飯店“美味館”,據《文匯報》8月的報道,這家小餐館的每月營業額可達3000元左右。


    可要是沒記錯的話,10月份的時候,就受到了領導的接見,然後沒多久就被帶走了。


    隻能說,開放的步子邁得並不是很大,組織走這條路時,走得還是相當謹慎的。


    可鄭非要做的事情,跟這種個體戶不同,他屬於鑽空子的那種。


    眼下就沒有那種繪畫票,就好像那個半桶水師傅給寺廟畫壁畫,也是不收票的。


    他也不倒賣東西,某種意義上,他這種行為都算不上個體戶,隻能說賤賣勞動力而已。


    鄭非扛著畫架,穿過了密密麻麻的自行車潮,來到了這個年代的外灘。


    在這個年代,能有一輛鳳凰牌自行車,外加一套國企的工裝服,無疑就擁有了擇偶優先權。


    可看著眼前的外灘,鄭非多少還是有些陌生的,在這個年代,黃浦江對岸跟他們那的三灣一弄比起來,差別並不是很大。


    這個時候,爛泥渡路(陸家嘴)還沒有東方明珠,沒有環球金融中心,沒有金茂大廈和上海中心,隻有密密麻麻的棚戶區。


    如果說三灣一弄處在浦西鄙視鏈的最底端,那在這個年代,浦東的排名,還要在三灣一弄後麵。


    浦西人壓根就沒把那裏當做上海,而是把浦東那裏當做了農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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