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口氣把菜點的都差不多了,於是想問問葉華平的意見:


    “我覺得這些咱們都差不多了,你還有沒有其他想吃的?”


    “啊……”


    葉華平沒說好還是不好,隻是訥訥地應了一聲。


    見她還在發呆,齊悅然拿過放在桌上的另一隻鉛筆,翻過點菜本,接著寫菜名,順便寫上備注:【中辣少辛】。


    媽媽以後有咽喉炎,需要保護嗓子。


    雖然現在還年輕,但先在菜單上備注著,防患於未然,總歸錯不了。


    葉華平不禁被她點菜的熟練程度給驚到,她怎麽會如此熟悉自己的口味。


    眼前這位小妹對她簡直了如指掌。


    這種爛熟於心的了解程度,哪怕是自己的親姐姐葉華雲也做不到。


    齊悅然已經將菜單都抄完了,見她還發著呆,忍不住輕輕碰了碰她的胳膊,小聲問:


    “姐,你還有啥想吃的呢,怎麽發呆啦?”


    葉華平迴過神來,若有所思地看了她兩秒,眼睛一眨不眨,才慢慢開口:


    “沒有了,真的,你點的……都完全符合我的胃口,隻是……”


    “嗯?”


    “隻是為什麽你會對我這麽了解,感覺我們好像認識了很久,一起走過了很長的路一般。”


    她還是憋不住,微微皺著眉,有些犯難地說出了心中疑惑。


    齊悅然心裏咯噔一下。


    嘴唇翕動,拉扯著突然僵硬的麵部肌肉,看著葉華平溫柔的眼神。


    葉華平輕咬著下嘴唇,水靈靈的杏眼看著她,目光中帶著探尋。


    恍然間,齊悅然又陷入了那種似夢非夢一般的狀態。


    她多想將真相脫口而出,她們一直都是最緊密的親緣關係。


    曾經媽媽懷胎十月,她被媽媽的血肉滋養而生。


    是媽媽賦予她生命,給過她全部的愛,讓她見識到生活的美好,她用她的強大的身心為她擋去了所有的傷害,嗬護著她,是她最堅強的後盾。


    她們之間何止是認識?


    她們是母女,是這個世界上最親密,最牢不可破的關係!


    媽媽陪她走過最長的路,路上一直為她遮風擋雨。


    即便如此,葉華平還依然覺得自己做得不夠好,沒能給她這個世上最好的愛。


    但她一直想告訴媽媽,母愛就是無價的,是世界上最無私的愛,從來不需要和人比較。


    媽媽已經做得足夠好了,在她心中,媽媽就是最偉大的人。


    甚至她應該自私一點,更悅己的享受生活,不用再處處掛念著她。


    可是她不能,因為這場超自然現象,自己都無法解釋。


    她更擔心,自己說出來,如果她真的信了,這場夢就會突然醒來。


    她多麽希望,能在這個世界陪著媽媽,讓她過得比上一輩子更好,哪怕隻是幫她更快的認識這個世界,知道未來世界的發展,讓她有更多、更好的發展選擇。


    親情就是這樣神奇,聽到熟悉的聲音說出這樣的話語,齊悅然已經忍不住鼻尖一酸。


    她酸澀地擠出一個微笑,淚水模糊了雙眼,在眼眶裏打轉,說:


    “因為咱們就是天注定的緣分呀,剛剛我按照自己喜好點了些,又猜猜你會喜歡什麽……你看,全讓我猜中了。”


    “真噠!”


    葉華平驚訝,表情不參雜其他思緒。


    似乎已經單純的相信,齊悅然就是上天派來的好姐妹。


    “真的,”齊悅然眨眨眼,“我騙你幹嘛,讓自己餓肚子嘛?”


    葉華平欣喜地點點頭,笑著說:


    “那咱們以後可以經常一起吃飯什麽的,不過我的廚藝不太好,隻會煮飯和煮豆腐湯……但我可以學的!”


    “好。”


    齊悅然點點頭。


    她當然知道,其實葉華平上輩子的廚藝就是因為帶孩子而在婚後練出來的。


    沒想到這輩子又是為了她,開始提前上手準備學習了。


    “欸,你們再說什麽悄悄話呢,點完了沒有,我快餓死了!”


    林銳和大聲嚷嚷著,一下把齊悅然的思緒拉了迴來。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你不是吃過晚飯了嗎?”葉華平拿起菜單,遞迴給他。“我們就點了這一些,咱們一會兒也可以一起吃。”


    “行嘞!”林銳和接過,將兩張菜單並在了一起,看了看,笑道,“可以啊葉姐,咱們點的菜居然還真的沒有什麽重複的,真是會點菜,咱倆也是巧得很!”


    “巧什麽巧,誰跟你巧了?這是我們悅悅點的,我和悅兒剛剛一番交流,才發現彼此的口味這麽相近,我跟她才是真的巧好嗎!”


    “行行行,你們連體姐妹。”


    林銳和說不過她,隻好把菜單交給“桌主”陸明致,讓他來埋單。


    陸明致莞爾,一直隻是靜靜地聽他們七嘴八舌。


    偶爾笑彎眉眼,卻很少加入玩鬧。


    就像古時候有板有眼的世子書生,讓人覺得是他的家禮束縛了他的情識,整個人像一塊束之高閣的沉璧。


    可一旦說話,又是深切要害,這點林銳和是深有體會。


    真懷疑陸明致不說話的時候都在憋大招,等著語不驚人死不休。


    他應了一聲,修長的手拿過菜單,起身到前台去點單結賬。


    齊悅然也是懂了,自己怎麽一直都能言善辯愛說話,原來是遺傳來的。


    她光是知道外婆話很多,對子女很嚴厲,卻沒想到媽媽年輕時候也這麽愛聊天打諢。


    平時她會去看外婆,老人家拉著她總是有說不完的話,聊外公的病情、最近蔬菜和大米的收購價格等等。


    上輩子葉華平作為長輩,在悅然麵前還比較有個大人樣子,顯得還比較端莊。


    盡量避免與人發生衝突,能忍則忍,明哲保身。


    悅然隻知道小時候媽媽帶她去街邊童裝店買衣服時,一直都很會砍價。


    一百多塊的衣服直接先砍掉一百,比對半砍還要誇張,最後四五十拿下。不過可惜了,這門砍價絕活,悅然並沒有學到手。


    而葉華平結婚越久,後麵的性格也越來越沉悶。


    是什麽時候變得越來越不像這個年輕有朝氣的葉華平了的呢?


    齊悅然也會議不清楚了。


    隻記得到了她工作後,媽媽隻有和自己打電話的時候才會偶爾笑笑。


    媽媽的朋友也越來越少,幾乎看不到和人說笑的場麵,餐桌上也永遠都是不知可否地微笑,並不發表自己的觀點了。


    上輩子的婚姻……真的把這個純真愛笑的葉華平“殺”死了嗎?


    而且……林家姐弟,現在看起來和葉華平的關係非常好。


    可是為什麽她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上輩子怎麽會從來沒有聽說過他們呢?


    ·


    這個時間段剛好處在晚飯結束、而夜宵才剛開始的時候,人不是很多,菜很快就上齊了。


    “悅,剛剛聽你和白教授說要到我們沙大插班學習,是真的嗎?”


    葉華平擼著串,一邊問道。


    剛剛兩人一直忙著點菜,還沒來得及提起這件大事。


    “對,我決定了,一定要麵試成功,成為魏教授的嫡係親傳弟子!”


    齊悅然擦了擦剛剛不小心弄在臉上的油,信誓旦旦,認真地點頭。


    “為啥?”林銳和不樂意了,嚼著羊肉串,有些含糊不清地說,“這可是白教授親自邀請你啊,多難得的機會,怎麽越過他不來我們理工大而去沙大呢?”


    陸明致也心存疑惑,正好借他的口問了,也能聽聽她的想法。


    “嗯……因為我覺得沙大好一點吧……”


    這話還沒說完呢,林銳和就急了,幹了一口鹽汽水,正兒八經開始維護起自己的學校來:


    “怎麽沙大就比我們理工大更好了呢?理工大…理工大,你聽聽這名字,要讀工科的工設,當然是要選我們理工大,而且就算綜合排名,咱們理工大怎麽就輸給沙大了,我不服,你瞎說!”


    “欸,這位少爺,我話還沒說完呢。”齊悅然無奈道,“你們剛剛也聽到了,沙大工設有我最敬仰的老先生,其實我之前都沒有想過要再進大學學習,但是聽到他的名字,我才下定決心要好好準備,還求了白教授幫我引薦。”


    林銳和跟聽不懂話似的,氣得兩邊腮幫子鼓鼓。


    “我不管,反正理工大工科更強。”


    陸明致歎了口氣,輕輕看了他一眼,啟聲道:


    “人家看條件答題,你就在這兒裝聾作啞,和你對牛彈琴,以後誰還和你聊天?”


    “啊!你又攻擊我,能不能幫幫自己人,你還是不是理工大的學生了!”


    “但是白教授也願意幫齊同學寫介紹信,認可她的天賦,比起建築係來更加適合工設,也是她擅長並且感興趣的領域,這不更好嗎?”


    “不聽不聽,理工大更牛……”


    林銳和搖頭晃腦裝聾作啞,又接著跟他的雞腿作鬥爭了。


    陸明致也拿他沒轍,深吸一口氣,抱歉的朝齊悅然笑了笑。


    她聳聳肩,表示自己並不在意。


    畢竟三十幾的人了,哪能跟個學生一般見識。


    “閉嘴!”


    剛剛在挑魚刺,葉華平細嚼慢咽沒來得及說上話,這會兒一條秋刀魚吃完,終於有機會治一治林銳和。


    “聽不聽得懂人話,我們悅兒打算學的就是工設,沙大工業設計建係可是全國頭一批,你在這兒嚷嚷能改變曆史?”


    林銳和終於噤聲好好吃飯,這種無賴場麵還得是葉姐出麵才管用了。


    而陸明致似乎是真的養生,對燒烤的興趣不像一般年輕人那麽熱衷,喝了碗粥,還額外點了一份羊肉湯。


    清湯寡水的夜宵,這條街上估計也隻能找出他這麽一個特例了,活像一個老幹部。


    舉手投足也賞心悅目,在大排檔吃飯都能這麽優雅,引得路上的女生也頻頻側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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