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陳妃的講述,當初她狠心拋棄溫陳的緣由也逐漸浮出水麵。


    與大多數皇親貴族一樣,當初的溫鬱離走的也是韜光養晦,爭奪繼承人位子的路線。


    隻是前任鎮南王溫屠,也就是溫陳的爺爺,同樣是個性格強勢,疑心很重的老頭,絕不允許子嗣在自己沒死之前,便覬覦王位。


    即便如此,溫鬱離和眾多兄弟也都在暗地裏搞小動作,為年事已高的父親駕崩後做打算,沒人天真到以為老頭死後,王位會輕而易舉的落在自己身上。


    相互之間也都心照不宣。


    隻是自己那位便宜老子的帳下出了叛徒,被另一位王子收買,將溫鬱離招兵買馬,發展勢力的消息在溫屠麵前全盤托出。


    老王爺因此大為震怒,在另外幾個兒子的慫恿下,把溫鬱離踢出權力的核心圈子,貶至東南一帶,與南齊接壤的交州邊境,讓他駐守邊疆。


    而溫鬱離的幾個競爭對手自然也不會放過這個好機會,紛紛下手刺殺他的親信嫡係。


    剛剛生下溫陳的陳氏,為了避開刺客追殺,隻好隱姓埋名帶著兒子四處逃竄躲藏,這一逃便是六年,輾轉來到了江南道一帶。


    為了給鎮南王留下香火,也為了讓自己的兒子有機會活下去,陳妃這才忍痛將年幼的溫陳賣給譚府做下人。


    想著即便溫鬱離日後不能東山再起,溫陳也不至於跟著喪命,就算不能大富大貴,起碼能保一世平安!


    直到七年前,溫鬱離結識他生命中的貴人陸有知,在老陸的幫助下,溫陳的便宜老子用了不到三年時間,便在交州邊境招募了一幫精兵強將,實力大漲。


    與此同時,前任鎮南王溫屠駕崩,東南三州頃刻間亂作一團,他的幾個兒子紛紛擁兵自立,誰也不肯承認對方的身份,打得不可開交,巧合的是,大家竟然也都一直沒把那個被貶到邊境的弟弟放在眼裏,給了溫鬱離偷雞的可能。


    一直養精蓄銳的溫鬱離抓住機會,在陸有知的謀劃下,頻頻打出大勝戰役,以極快的速度,將分崩離析的東南三州重新統一,而那些之前捅過自己刀子的親兄弟,後來也都成了溫鬱離的刀下亡魂。


    接下來便又是陸有知提出,若是想穩固鎮南王的地位,就必須要修複東南三州與大盛的關係,於是便有了溫鬱離向敬仁帝俯首稱臣,幫助皇帝平複西南蜀地的事情。


    陳妃講完一切,微微歎了口氣,“陳兒,你也別怪你父皇沒親自來接你,我們與聖上才剛剛和解,半個月前皇帝才在豫、荊兩州邊境為你父王授勳,大盛的真正意圖還不明了,你父王不可能冒著性命危險,深入大盛腹地……”


    這個道理溫陳還是懂的,從昨日敬仁帝發泄怒火的表現來看,他一定沒在鎮南王那裏得到本來預想中的好處,便宜老子自然也清楚此事,雙方表麵上已經冰釋前嫌,暗中應該還會有所交手。


    而如今正是雙方緩和關係的蜜月期,母親這才有機會帶人來千裏尋親。


    “孩兒不敢,可是母親大人,孩兒記得小時候你把我送到譚府的時候,身邊還有一名男子在場,那個人是父王嗎?”溫陳好奇詢問心中疑惑。


    陳妃微微搖頭,用下巴點了點門外站得筆直的銀甲將軍,“當初護送我們娘倆刺避難的,是韓將軍,他沒少抱過小時候的你呢,記得你在他懷裏睡得最踏實,每次都能尿他一身!”


    迴憶起此事,陳妃不由掩嘴輕笑。


    溫陳點了點頭,怪不得那位韓將軍剛才看自己的眼神飽含情緒,原來真是故人。


    這時,陳妃再次發問,“陳兒,你準備什麽時候和娘迴去見你父王?他可是對你惦記的很呢!”


    此話一出,身邊的兩名女子也紛紛收起笑容,看向溫陳,緊張等待著他的迴複。


    溫陳深吸一口氣,反問一句,“母親大人,父王除了孩兒以外,可還有其他子嗣?”


    作為過來人的陳妃馬上明白兒子的意思,拍著他的手道,“放心,你的兩位哥哥全都敦厚老實,他們雖不是娘親所生,但也絕不會刁難與你。”


    唉……


    還真有!


    溫陳暗暗歎了口氣。


    溫鬱離如今年富力強,如日中天,他那兩個兄弟隻要不傻,必然不會輕易對自己顯露敵意。


    自己的到來,對他們來說同樣也是威脅,再加上敬仁帝故意在陸有知麵前擺了自己一道,使得本就寡淡的父子關係已經出現了裂痕,自己這一去,如果處理不當,恐怕還是會有危險。


    可比起已經動了殺心的敬仁帝來說,留在大盛當質子,絕對會比迴到西南三州認爹更為兇險!


    也就是說,兩邊都是龍潭虎穴,隻是鎮南王那裏還有母親可以做緩衝,即便不太情願,但認祖歸宗是自己目前做好的選擇!


    “事不宜遲,明日吧。”


    溫陳向來不是那種優柔寡斷之人,既然下了決定,便不打算拖拖拉拉。


    陳妃臉上露出笑容,“好,娘這就去讓韓將軍準備!”


    溫陳微微頷首,掃了一眼身旁兩位欲言又止的紅顏,“別急,晚上告訴我答案。”


    說罷,便朝門外走去。


    溫府門口,刀九和屠三千坐在台階上大眼瞪小眼,周圍一幫弟兄也低著頭不說話,情緒低落。


    他們雖然和溫陳相處的日子不長,但卻是對這個年輕人有著許多超越常人的感情,有敬佩,有感激,有崇拜,但事到如今又都變成了糾結。


    “大當家,你說為啥掌櫃的能是溫鬱離那貨的兒子呢?他倆哪裏像了?”


    “我怎麽知道?”刀九沒好氣道。


    他們從西南蜀地逃出來不過兩月,如今卻重新拜在仇人之子門下,奈何他們還十分認同這個仇人之子,可國恨家仇,卻總讓他們有種有苦說不出的感覺!


    “聊什麽呢?”


    溫陳笑吟吟的走出門外,望著一幫坐在地上興致闌珊的漢子調侃道,“現在可正是你們報仇立功的好機會,還不趕緊動手?”


    屠三千翻了個白眼,“動個屁!寧佩誌的腦袋都搬家了,老子立功給誰看?”


    溫陳輕歎一聲,“我打算好了,明天就隨銀甲軍離開,前往東南三州。”


    “兄弟一場,待會兒我會去找李有才拿一筆銀子,分給你們,你們隨大部隊出了豫州邊境後,便各自離開,找個地方安家落戶,以後好好生活。”


    他也明白眾人的難處,這幫漢子都是仗義之人,昨日即便知道為難自己的是大盛皇帝,卻沒私自逃命,全都毫不猶豫冒著殺頭的危險去洗浴中心救自己,想來如今得知自己的身份後,應該也很是糾結。


    溫陳也不願意為難他們硬著頭皮追隨自己,盤算著帶眾人安全脫離了大盛邊境,雙方便分道揚鑣,也算為這段情誼畫一個圓滿的句號。


    眾人沉默不語,這踏馬親兄弟都不見得能如此對待自己啊!


    幫老子治傷,給老子安排住處,明知道眾人的身份,還冒著危險賞老子一口飯吃,就算向來號稱親軍愛民的寧佩誌也做不到這種地步!


    啪——


    一名漢子一甩手裏的刀站了起來,“溫掌櫃是拿我當親兄弟處,老子本就是個孤兒,沒什麽牽掛,以後老子就跟著掌櫃的了!”


    “老子也是!”


    “俺也一樣!”


    ……


    片刻,便有四五十人站了起來,要追隨溫陳去往東南三州。


    其餘漢子也都眼巴巴望著刀九,神色猶豫。


    刀九咬了咬牙,狠狠拍了拍自己的光頭,起身死死盯著溫陳,冷聲問道。


    “我這腦袋還能長出頭發嗎?”


    溫陳嘴角抽搐,“什……什麽意思?”


    “你就說你有沒有辦法?!”


    “調理調理……應該不算太難……”


    “好!”刀九大手一揮,“從今以後,你溫陳便是我護纛營的旗,你去哪,我們跟到哪,我們隻要活著一個人,你就絕不可能倒下!”


    “兄弟們,跪!”


    一眾漢子神情欣喜,紛紛單膝跪地,齊聲道:


    “護纛營參見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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