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府屹立青城多年的豪宅,在短短兩個時辰的時間內,徹底淪為一片廢墟。


    譚剛望著腳下的殘垣斷壁,眼神中閃過一抹傷感。


    這宅子是從他爺爺輩開始便傳下來的老宅,幾十年來修修補補,從未想過有朝一日會毀在自己手上。


    但當最後一麵院牆轟然倒塌的時候,譚掌櫃的心裏反而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這個家終於不會再被那母子二人糟蹋了,自己如今孑然一身,對於馬青山叔侄也沒有了利用的價值,銀子沒了,可以再賺,而命沒了,可就真的什麽都沒有了!


    這也是溫陳為與他商量後,得出保全自身唯一的辦法,從馬青山的挪用稅銀幫兇,轉變為事件的受害者,雖然本質上還是動用了稅款,但到時候可以結合本家落沒的實際情況,將黑鍋全都甩到那位太守大人身上。


    按照溫陳的話說,從心理學的角度講,作為一個自以為公正的封建社會判決者,敬仁帝還是更願意傾聽弱者的聲音,況且皇帝本就對馬青山沒什麽好感,到時候再由溫陳側麵補刀,倒是不難把譚家從案件中摘出來!


    “溫掌櫃,多謝了!”


    譚剛神色有些黯然,朝著溫陳拱了拱手。


    這次若不是溫陳不計前嫌,自己一家恐怕得跟著馬青山一條道走到黑,殺身之禍在所難免。


    溫陳笑笑擺了擺手,“以後都是一家人,譚掌櫃不必這麽客氣。”


    呆呆坐在原地,摟著兒子的薛氏微微愣神,忽然發瘋似的跑了過來,抓住譚剛的衣領嘶吼道:


    “這都是你和這小賤種的陰謀是不是?”


    “那三萬兩銀子沒有花光對不對?都是你們在演戲!”


    “快把銀子還給馬大人,我們還有救!”


    她再怎麽傻,聽了二人的對話,此時也該想明白到底是怎麽迴事。


    譚剛微微皺眉,用力將夫人的手從自己的衣領上掰了下來。


    “夫人,你我夫妻二十多年,你偏袒飛飛冷落嫋嫋,甚至插手家族生意的事情,我譚某人都可以忍讓,但你要明白,我譚家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就是因為你和這個敗家子做的孽,幫助馬青山親手將譚家推入火坑!”


    聽到譚剛一意孤行,薛氏麵如死灰,死命搖著腦袋,“不是我,不是我!”


    “你們都瘋了!嫋嫋哪個賠錢貨呢?她為什麽沒有出來?再過幾日便是她和馬公子成親的日子,你不能讓她死在裏麵!快把她拉出來!”


    她已經慌亂到語無倫次,自打嫁入譚府以來,何曾經曆過如此動蕩不安的局麵?


    譚剛冷哼一聲,“夫人放心,嫋嫋如今安全的很,不用你掛心。”


    噔噔噔——


    薛氏連退三步,指著麵前的二人,氣得渾身發抖,“這都是你們的陰謀!我要把這件事去告訴馬大人,隻有他能救我們母子!”


    說著,強行攙扶起行動不便的兒子,倔強的朝那位太守大人離開的方向追趕而去。


    溫陳看了眼心灰意冷的譚剛,微微歎了口氣,將手裏的一堆借據地契拍到他懷裏。


    “譚掌櫃,好自為之吧,如果有困難,隨時到府中找我。”


    譚剛愣愣望著手中票據,一時說不出話來,“這……”


    “在下雖然看不上尊夫人和你家那位大少爺,但你們畢竟是嫋嫋的父母兄弟,既然是自己人,長長記性也便算了,我沒那麽記仇。”溫陳咧嘴一笑,然後轉過身去瀟灑的揮了揮手,帶著一幫兄弟有序撤退。


    那江湖郎中被圍在一幫漢子中間推推搡搡,神情苦逼,恨不得自己主動跑到官府的大牢裏住下。


    誰也沒有注意到,遠處的街角,一個瞳仁泛白的老叫花子,一直麵無表情的注視著這裏,似乎全部看在眼中,又好像什麽都看不到。


    “溫陳啊溫陳,你唯一的缺點,就是姓溫呐……”


    夜裏,眾人喝完酒後在溫府中鬧騰了好一陣子才盡興散去。


    溫陳臉色飄紅,帶著一絲微醺,靜靜躺在院中的藤椅上,享受著來之不易的寧靜。


    身旁腳步聲響起,紅袖緩緩來到身邊,不知為何,溫陳從她臉上察覺到了一絲莫名的疏遠感。


    “嫋嫋睡了?”


    紅袖微微點頭,“你都把人家的府邸拆了,爹娘大哥無家可歸,能給你好臉色那才不對勁!”


    溫陳笑笑搖頭,他並不想因為此事辯解什麽。


    “我有一個問題想問你。”


    紅袖抿了抿嘴唇。


    溫陳微微抬眼,望著這個平日裏嫵媚勾人的小娘子忽然好像變了個人一般,調笑道,“這般客氣幹什麽?要不咱們迴屋說?”


    “正經點!”


    紅袖臉色一冷,狠狠踢在他的小腿,溫陳瞬間清醒了幾分。


    “有問題就問唄,動手動腳幹什麽?”


    “你以後什麽打算?”


    “賺錢。”


    “賺了錢以後呢?”


    “花錢!”


    溫陳攤了攤手,這不是廢話嘛!


    “可是你的生意做的不對!”紅袖莫名握住了拳頭,似乎有些緊張。


    “哪裏不對?”


    “就拿洗浴中心說,別的館子都是伺候客人,你卻把手底下的技師當大爺供著,客人摸不得碰不得,否則便要棍棒伺候,長久下去,誰還敢去你店裏花銀子?”


    溫陳緩緩坐起身來,笑容逐漸收斂,靜靜看著紅袖,“我好大哥讓你問的?”


    這娘們向來不打聽自己的生意怎麽做,更不關心除自己之外別人的感受,墨先生把她留在自己身邊,基本上就是承擔一個導師加保鏢的角色。


    今日如此反常,必然是有人囑咐過什麽。


    果不其然,紅袖眼神略微有些躲閃,“你別管那麽多,先告訴我為什麽?”


    溫陳深吸口氣,緩緩開口,“女性的社會地位,是社會文明的一把標尺,在我看來她們並不是男人們娛樂,發泄的工具,不管其他地方怎麽樣,但在我這裏,我希望在自己力所能及的範圍內,保證她們的權益不受侵犯。”


    紅袖一愣,似乎有些聽不太懂,“那……那我呢?”


    “你怎麽了?”


    “你是怎麽看我的?”


    溫陳摸了摸下巴,又恢複了之前玩世不恭的樣子,從嘴裏吐出四個字,


    “日久生情。”


    “話說我們大概又有快十二個時辰沒溝通感情了,要不要切磋一下?”


    啪——


    紅袖一把打掉溫陳摸上來的鹹豬手,神情無奈道,“有殺氣……”


    “對呀,在下現在殺心很重!”溫陳全當她是在開玩笑,側著身子就要往上靠。


    “我是說……真的有殺氣!”


    嗡——


    溫陳表情一滯,猛然間,一股從未有過的危機感油然而生,腦海中瞬間出現一幅黑白畫麵!


    氣流湧動,白色“絲線”勾勒出的人形手持利刃,正從背後極速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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