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府。


    “譚老爺,夫人,老夫已經盡力了……”


    須發盡白的老醫師無奈歎了口氣,從凳子上站了起來。


    床榻上躺著的正是麵色虛白,之前被蒸汽機炸上天的譚飛飛。


    “大少爺能保住這條命已是萬幸,但右腿得盡快鋸掉,否則瘍症擴散,怕是不好處理,而且大少爺下身受傷過重,日後恐怕是不能為譚家傳宗接代了……”


    薛氏一聽這話,頓時麵無血色,身子一歪就要暈過去。


    好在譚嫋嫋眼疾手快,急忙將母親攬入懷中,猛掐人中。


    “娘……救我……,孩兒不想做太監……孩兒不想做瘸子……”


    譚飛飛嘴巴微微張合,發出痛苦的乞求。


    作為家主的譚剛臉色陰沉,抓住醫師的胳膊,“王大夫,您是青城裏最好的郎中了,求求你幫幫飛飛,他還小,不能遭這樣的罪啊!”


    “隻要您能治好他,我譚家出多少銀子都行!”


    雖說平日裏對這個不成器的兒子管教嚴苛了些,但那畢竟是自己的親生兒子,即便有一絲希望,也不能放棄!


    老醫師默默搖了搖頭,“譚老爺,這不是銀子的問題,是老夫真的無能為力!”


    “老夫先行告辭,譚老爺想好什麽時候替少爺鋸腿,便派人去通知老夫!”


    說罷,也不願與他們過多廢話,直接轉身離開。


    這麽重的傷,即便是他做了一輩子郎中,也極為少見,譚飛飛能活下來已經是閻王開恩,還想不留遺患?簡直異想天開!


    譚嫋嫋蹲在母親身旁,一邊拍背提她順氣,一邊寬慰道,“娘,發生這種事情,大家都不願意看到,還是趕快決定什麽時候替大哥動刀吧,王大夫不是說了嗎,此事拖不得……”


    話還沒說完,卻見薛氏抬起手臂,一巴掌重重打在女兒臉上,一把將其推開,憤怒道:


    “賤人!我怎麽生了你這麽一個不要臉的東西!”


    “要不是溫陳非要搞什麽蒸汽紡織機,你大哥會變成這樣?!”


    “你現在知道說風涼話,勸你大哥鋸腿了?你心裏是不是特別開心,你大哥落到這幅模樣?嗯?!”


    薛氏一邊咒罵,一邊把對溫陳的憤恨一股腦發泄到了女兒身上,在她心裏,這個白眼狼和溫陳就是一夥的!


    故意弄這麽一出,迫害他的寶貝兒子!


    “賠錢貨!不要臉!”


    薛氏一邊打一邊罵,“老娘當初就應該把你賣到萬花樓當妓女,你不是喜歡勾搭男人嗎?讓他們每天變著法的糟蹋你!”


    “吃裏扒外的東西,我打死你!”


    譚嫋嫋便哭邊退,她萬萬沒想到,自己的親生母親竟然會說出如此惡毒的話來糟踐自己!


    “嗚嗚嗚,娘別打了……”


    “送大哥迴來的軍士不是說了嗎,是溫陳向聖上進言,大哥才沒被送進大牢,不怪他,真的不怪他……”


    奈何她越是替溫陳辯解,母親就愈發生氣。


    “還敢頂嘴!那是我們飛飛自己有本事,關他溫陳什麽事?”


    “臭不要臉的東西,被野漢子勾走,就不顧自己的親生大哥,你怎麽不去死呢?!”


    “夠了!”


    沉默許久的譚剛終於爆發,將身側的茶桌一腳踹翻!


    “嫋嫋,你先出去,告訴管家,先把外賣的生意停一停,事後我會找溫陳去做交割!”


    譚剛雖然是個明事理的人,也能看出譚飛飛受傷,與溫陳關係不大,到親人畢竟是親人,此事因溫陳而起,就必須給夫人和兒子一個交代,現在譚家必須得與溫陳劃清界限!


    譚嫋嫋抹著眼淚,怯怯應了一聲。


    不想薛氏卻不樂意了,“外賣生意不能停!”


    “這本就是我譚家的生意,憑什麽要與溫陳交割?不止不能交割,還得讓他賠償!”


    “否則飛飛沒了一條腿,日後哪來的銀子雇人伺候他?老爺,你難道還指望這個吃裏扒外的賤人照顧他的大哥?!”


    這段時間,她也發現外賣生意簡直是個聚寶盆,隻需要讓下人算算賬,自己便能坐在屋子裏等著數銀子,比當初賣布的時候輕鬆多了,而且來錢更快!


    青城中那些個布商對此都眼紅壞了,老爺竟然還要將生意分給溫陳一半,這不是胡鬧嗎?


    譚剛皺了皺眉,猶豫道,“夫人,這樣不好吧……”


    外賣這門生意,畢竟是溫陳的點子,在他的幫助下,譚家才能少走許多彎路,成功轉型。


    而且當譚家之前銀兩短缺的時候,溫陳看在女兒的麵子上,還幫助墊付了很大一部分工人的工錢,就連契約上也白字黑紙寫著,外賣生意,溫陳占六成份額。


    現在讓譚剛獨吞外賣這門生意,於情於理說不過去。


    “呸!有什麽不好的?”


    薛氏一副潑婦的模樣,叉著腰高聲道,“那是他溫陳欠我們譚家的,讓他賠償怎麽了?”


    “況且飛飛說,溫陳和馬青山已經翻臉了,老爺你還怕馬青山不幫我們?”


    譚剛低頭不語,做生意最重要的就是誠信,這也是譚家多少年來一貫奉行的宗旨。


    但又看了看床榻上痛苦呻吟的兒子,以及氣急敗壞的妻子,譚剛心頭不由一軟。


    “好吧,我先去找馬大人商量商量,再做決定……”


    譚嫋嫋聞言,輕輕咬了咬嘴唇後,正打算離家去把這個消息告訴溫陳,卻被雞賊的母親一眼看穿!


    “賤人!你又要去給溫陳通風報信是不是?!”


    說著,狠狠掐著女兒粉嫩的臉蛋。


    “告訴你,你大哥變成這樣,你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從今天起,你給我好好在家思過,不許出門一步!”


    “來人,將二小姐鎖在屋子裏,先餓她三天,誰敢可憐她給她吃飯,別怪我不念舊情!”


    “娘,不要啊……”


    “這真的不關溫陳的事,是他救了大哥,我們不能恩將仇報啊!”


    待下人強行帶走譚嫋嫋後,薛氏的神色才略微緩和。


    “娘……”床榻上傳來一聲輕微的唿喚。


    “乖兒子,怎麽了,你說,娘在這呢!”薛氏立馬換上一副關切的表情,跪地趴在床邊,心疼撫摸著兒子的額頭。


    譚飛飛眼中帶著怨恨,“孩兒……,孩兒不能讓那對狗男女逍遙快活,否則……,否則孩兒死不瞑目!”


    “別說胡話,乖兒子你活得好好的,怎麽會死呢?”


    “娘,去把……把嫋嫋那個賤人,送給馬……馬公子!”


    “我下輩子碰不了女人,也一定要讓溫陳這個畜生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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