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院。


    天色漸沉,陰雲密布。


    韓芙歆焦急地對姨娘說道:“姨娘,林白過年還要和那個叫李鈴的姑娘見麵!”


    姨娘聽聞,掰著手指算了算日子,頓時花容失色:“去掉路上的時間,這不是沒幾天了嗎?”


    韓芙歆重重地點頭,惡狠狠地說道:“既然藥材都已經備齊了,咱們馬上就行動!今晚,林白就要在房內藥浴……這可是個好機會。”


    姨娘心領神會,連忙應道:“我這就去煎藥。”說罷,便匆匆離去。


    ……


    主屋內。


    林白從儲物袋中取去從武備堂順手買來的攝音符咒,將其仔細地布置在主屋四周,確保能完全封住屋內的任何聲響。


    “兩千枚已經試過了,四千枚應該不是問題。窗戶封死,大門拴住,不會有人來打擾。”


    隨後,林白手中儲物口袋微張,數千枚血藥似紅色暴雨般傾瀉而下,落入浴桶之中。


    緊接著,他抬手一揮,滾滾熱水洶湧灌入,瞬間與血藥交融。


    林白握住一根木棍,開始用力攪拌。


    水流澎湃,數千枚藥丸逐漸融化,一股濃烈的血腥氣息彌漫開來。


    “哢嚓”一聲,木棒從中折斷。


    林白伸手,將斷棒從浴桶中撈出。


    接觸藥液的手臂泛起一陣灼痛,仿佛要將他的血肉穿透。


    他咬了咬牙。


    事到如今,退縮也沒用。


    於是便一鼓作氣,縱身躍進浴桶。


    刹那間,藥液裹住全身,劇烈的疼痛從每一寸肌膚密密麻麻傳來。


    若不是旱魃牛魔勁的加持,隻怕此刻會直接痛死過去。


    而原本在氣脈中流暢運行的真氣,也被闖進來的血氣衝得七零八落。


    血氣所到之處,經脈如被烈火焚燒,又似被重錘猛擊。


    林白痛得青筋暴起,渾身顫抖,顆顆冷汗從額頭滾落。


    每一次唿吸,都像是在拉扯著全身的經脈。


    要被撕裂了。


    就在他快要承受不住之時,紫金閻魔體的修煉法文在身體四周緩緩浮現,釋放出金色的光芒。


    蠻橫洪荒的氣息,很快便鎮壓住了躁動的血氣。


    金色遊蛇般的法文滲入氣脈,肆意穿梭遊走。


    血氣見法文如見神隻,紛紛開始退縮。


    其中一縷血氣漸漸停滯下來,顏色也發生了緩慢變化,從紅色變成赤色,再到暗紅、紫紅……


    紫金閻魔體法文在煉化這一縷血氣!?


    林白震驚,不可思議。


    沒想到法文居然還有這種作用。


    難怪可以浸泡血浴。


    若非法文,恐怕自己也要浸泡血浴而死了!


    紫色氣息終於精煉成功,被釋放到氣脈中,自由運轉起來。


    “唿!”


    林白長舒一口濁氣,精神終於不再飽受摧殘。


    可隨著第二縷、第三縷氣息的煉出,林白漸漸發現,同等比例的紫色氣息,要比真氣要凝實、沉重的多。


    這也讓氣脈承受的壓力愈發沉重,仿佛有無數千斤重物在其中層層堆疊。


    許久未曾有過動作的東皇鍾,在識海中陡然蘇醒。


    它睜開眼睛,驚喜地盯著氣脈各處的紫色“食物”,像孩子一樣開始流出哈喇子。


    青銅小手肆意一伸,一縷紫色氣息便徒手抓來,將要填入己腹。


    刹那間,法文金光大盛,如同天上降下神的旨意。


    東皇鍾一時惶恐,迅速撒手,猛然退到識海的某個角落,緊張地左顧右張。


    最終,它似乎明白了什麽,黯然地待在角落裏,眼巴巴地看著周圍飄蕩的紫氣,不甘心地擦了擦嘴。


    主屋無人打擾,時光緩緩流逝。


    當第一百道血氣被成功精煉,林白終於不堪重負,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


    暮色如濃稠的墨汁,在天際漸漸彌漫,寒雪紛紛揚揚灑落大地,裹上銀裝。


    韓照薇一身白衣,於庭院中認真練劍。


    “薇薇,該喝藥了。”柳姨娘在屋內輕聲喚道。


    韓照薇收劍、入鞘,將長劍立於門外,撣去身上的霜雪,步入屋內。


    自從肩膀受傷,每日飲下一碗複原湯成了必修課。


    她端起桌上那碗湯藥,仔細端詳。


    褐色湯藥搖晃在素白瓷碗中,嫋嫋升騰的氤氳芬芳不斷鑽入鼻腔。


    精致的瓊鼻動了動,這沁人心脾的藥香之中,竟混入了一股若有若無的辛香。


    她秀眉微微皺起,疑惑地問道:“姨娘,這碗怎麽聞起來跟昨天的不太一樣?”


    在一旁故作忙碌的柳姨娘聽到此話,心兒忽然一顫,臉上瞬間泛起紅暈,連忙解釋道:“哪有……啊,我知道了,一定是今天府裏進了一批新藥,可能是藥不夠陳的緣故吧。”


    “是嗎?”韓照薇眼中閃過一絲警惕,“藥不夠陳,味道差別會這麽大?”


    敏銳的警覺告訴她,這湯藥肯定有古怪。


    她環顧四周,又問道:“歆歆去哪了?”


    “哎?這臭丫頭,就知道亂跑。哎呀,你別管她,趕緊趁熱喝了吧。”


    柳姨娘放下手裏的活兒,滿臉期待地看著韓照薇。


    韓照薇心中的警惕絲毫未減,可架不住姨娘的盯視,隻好輕輕地抿了一小口。


    柳姨娘滿意地點點頭:“你繼續喝,我去給文秀去送藥。”


    說完,便匆匆離開了房間。


    姨娘遠去後,韓照薇將尚未咽下的藥湯吐迴碗裏,又舀了一碗清水漱了漱口。


    確定沒有咽下一絲湯藥。


    “姨娘究竟要做什麽?”


    她滿心疑惑,低頭思索。


    想不明白。


    算了,懶得糾結了,反正少喝一次複原湯也沒什麽,不如迴到庭院繼續練劍。


    庭院中,劍光華縱,淩霜厲雪。


    一劍撩月,夜空下兀自鶴唳之音。


    韓照薇欣喜,這個征兆,完全符合師傅說的“九境”之相。


    若是能夠完全踏入“九境”,自己便可以駕馭一縷劍氣。


    隻要技巧運用得當,完全可與尋常修煉者有一戰之力。


    就在這時,韓照薇手腕一顫,劍身一抖。


    強烈的酸麻之感從心底猛然滋生,如同一株魔藤得到了靈藥滋潤,眨眼間便攀附上參天大樹,蔓延至全身。


    韓照薇心神震動,單膝跪地,抬手擦了擦額頭的汗。


    “發生了什麽?我,我……我好渴……”


    臉蛋燙紅,大口大口地唿氣,修長的頸自然垂下,宛如一隻在雪中迷醉的白天鵝。


    某處,陰暗的角落。


    一大一小兩個鬼影躲在牆後。


    小鬼影露出陰森的笑容:“我就知道姐姐肯定不會喝藥,就把一些藥偷偷塗在了劍柄上。這下她的動作越多,藥效就發揮越快!”


    柳姨娘佩服地豎起了大拇指,“沒有人比你更懂下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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