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會死?”林白訝異道。


    “來,李將軍,先服藥。”旁人遞過來一瓶藍白相間的瓷瓶,裏麵的藥液可以快速恢複體力和真氣。


    李半蒿接了過來,直接全喝到嘴裏,又用舌頭接幹淨最後一滴,微微抿起幹裂起皮的嘴唇,緩緩咽下。


    藥液入腹,絲絲滋潤,雖然麵色依舊不好,但氣息倒是恢複了一些。


    他看著躺在一邊的亦蓑煙,髒亂殘破的袍子下傳來黑炎陣陣詭異的氣息,心頭不禁蒙上厚重的憂慮。


    那團黑氣原本無法囚禁二人,若不是亦蓑煙執意取草......


    李半蒿沉沉的舒了一口氣,看向眾人,說道:“既然你們來到這裏,想必都知道了鼠將身上的詛咒吧?”


    林白點頭,之前亦蓑煙已經告訴他在蒯村用黑炎焚燒牆妖的事情,自己已經早就知道了。


    而且來到墜龍嶺之前,蟲將夏時人還特地向眾人解釋了一遍。


    李半蒿輕咳一聲,抿了抿著發紫的嘴唇,緩緩說道:


    “老亦身上的詛咒,是一個叫洪山老妖的妖魔親手所製。


    那老妖在那片區域頗有妖聲,是有出了名的難啃骨頭,喜好食人,又特別喜歡折磨人類。


    死在他手裏的人類,十有八九,在活著的時候就遭到開膛破肚,被直接吃下器官。


    南下蕩魔時期,鎮魔大軍得知此妖作孽,便派出一個分隊,由老亦居中調遣,指揮大軍圍攻了老妖所在的老妖山。


    不曾想這老妖見自己活路全無,竟直接從山上拚死衝破包圍圈,臨死前給他下了這道詛咒。


    這詛咒融合了洪山老妖自己的本命妖元,詛咒的咒性十分契合洪山老妖的心性。


    詛咒上身之後,很快便誕生了黑炎。”


    說著,李半蒿走到亦蓑煙身邊,緩緩揭開了遮擋其胸腹的衣襟。


    密密麻麻的黑色火焰猶如一顆顆丹粒,又像是一個個跳腳的黑色惡鬼,粘附攀爬在胸腹血洞周圍。


    那血洞已經存在了很長時間,周圍一圈是啃咬燒傷的痕跡,依稀可見白色骨茬。


    每當新鮮的肉芽剛剛長出來,便被黑炎吃盡了。


    眾人都是第一次見到這種景象,未免有些心驚膽戰,麵露不忍。


    此時,林白發現識海深處湧現出奇特的波動,一種極度饑渴的感覺。


    之前看到這黑炎時,還未有過這種現象。


    難道,自己的吞噬技能,也可以吞噬黑炎?


    林白連忙去查看,李半蒿繼續說道:


    “這些黑色火焰,以血氣為食,本身卻沒有生命。


    我們試過許多方法,可這詛咒不死不滅,不減不增,藥石不服,水火不製。


    如此日日蠶食,對老亦來說,每一天都是煎熬。


    除非老亦直接自盡,或者用氣息強橫之物抵消詛咒,否則這詛咒就會一直賴在他身上,直到他燈枯油盡的那一刻。”


    “那為什麽你說亦蓑煙會死?龍息草治不了嗎?”林白問。


    “龍息草,能治。可龍息草治好的,是詛咒,不是中咒者本人。老亦現在的情況,已經不是藥物能夠彌補的了,即便是消除詛咒,也會因為損傷過重,直接身死,但如果詛咒存在,他就還可以繼續活著。”


    眾人看向昏迷的鼠將,心中五味雜陳。


    這詛咒果真頗為難纏,讓人活也活不得,死也死不得。


    每天胸口都頂著一個大洞,養著一群狗皮膏藥一樣的吸血小鬼兒。


    換做誰,不得幹脆一死了之?


    李半蒿靠在牆,看著亦蓑煙,眼中湧現出一抹悲傷:“之前,老亦想過要自盡,但這詛咒與死物不同,更像是一種活物,老亦懷疑,如果他死了,這些詛咒不僅不會消失,還會附著到其他人身上。”


    “所以,他來到這裏是為了......”林白遲疑道。


    “他是為了服下龍息草,解除詛咒,然後死去。而我想讓他活。”


    李半蒿臉上浮現了抑不住的痛苦。


    亦蓑煙不隻是他的同僚,更是他共患難二十多年的好兄弟。


    從當初來到鎮魔司,一起完成第一個任務,突破化相境,之後一起被大將欽點,好兄弟一直都在自己身邊。


    可再到後來,他聽了朝廷該死的號召,去南方蕩他娘狗日的魔,迴來後,就成了這副鬼樣子。


    這些年,四處奔波,到處求爺爺告奶奶,終於找到了解藥,可治療時機,卻已經過去......


    無能為力,無能為力啊......


    真想大哭一場......


    眾人看著李半蒿強行壓製自己的樣子,一時陷入沉默中。


    林白看著李半蒿,一個駭人的念頭忽然從他腦子裏冒出來。


    亦蓑煙為了求死,也是為了不讓黑炎去害別人,才放出子母符求救,鎮魔司收到消息,自然會奪走龍息草,幫他解除詛咒。


    這還可以理解。


    可李半蒿既然知道了服下龍息草就會死,那麽一開始眾人還未到這裏時,響起來的鍾聲......難道是......


    林白看向李半蒿,露出疑惑的神色,而李半蒿似乎察覺到了林白的想法,慘然一笑。


    林白歎了口氣。


    現在,他已經有了救活鼠將的辦法,卻不是“吞噬”。


    黑炎並不是生命,沒有血氣,吞噬起不到作用。


    不過現在想要救治,還需要再確認一個東西。


    “難道不能使用‘生機符’催發他的血氣嗎?”林白打破沉默,開口問道。


    所謂血氣,包含了人體自生血液、活血動力、生機的一種雜合,高級的血氣甚至包含“心尖血”這種與壽元有關的珍貴之物。


    而藥材、藥品所帶來的血氣,並不等於人自身的血氣,而是需要經過人身轉化才能變成自己的血氣。


    這就類似於,雞肉和自己的肉,都是肉,但是雞肉不等於人的肉。


    而生機符是催生人自身深處喚起生機,在短時間產生大量血氣,這種治療效果比服用血藥要好的多,而代價便是折損自身壽元。


    “我們算過,以生機符的效用,配合血藥內服外用,也難以在黑炎被解散的瞬間,維持住老亦的生命,甚至......即使生機符強大三倍,也依然無效......”


    眾人不禁聞言駭然。


    此刻用生機符來計量,方知鼠將身傷之嚴重。


    修煉者不是普通人,普通人的生機基本上沒什麽用,更是少的可憐。


    可修煉者隻需要一點點生機,便可以催放出強大的血氣。


    如果這些血氣都還無法彌補鼠將血氣的缺失,那隻能說明,鼠將早已命懸一線,靠著黑炎吊著罷了。


    “一,以龍息草驅散詛咒,黑炎將會消失,但是鼠將未必會活下來,我有秘法,可以用鎮魔司的生機符,催發鼠將自身的生機,效力絕對可以強過三倍,或許可以救治鼠將。”


    “二,剛剛摧毀古鍾,我偶得一物,可以蕩清邪穢,對黑炎和詛咒應有奇效,但並不會肅清,如果黑炎不死,或許鼠將從此可以免除蠶食血氣的痛苦,甚至可以一點點複原,但成功率不如龍息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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