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警官真是辛苦呢。”宋堯嘴角微微上揚,輕輕地推了一下那副精致的無框眼鏡:“這麽晚了還處理工作。”


    他的麵容平靜如水,淡淡地迴應道:“這不過是我的職責所在而已。”接著,他將目光投向宋堯,繼續說道:“反倒是要麻煩宋先生您這麽晚了還要特地跑來一趟。”


    “配合警方辦案,也是我們這些普通市民的職責所在。”宋堯微笑。


    氛圍沉寂了片刻,岑淵突然開口說道:“說來也奇怪,同樣都是宋家的孩子,但據我觀察,伯母對待你和安瑾的態度……倒是有些差別。”


    說到這裏,他的眼眸愈發深沉起來,帶著一絲探究意味問道:“難道宋先生您的心中就不會因此而感到有一些落差嗎?”


    宋堯看著他並沒有說話。


    岑淵繼續道:“我和安瑾是認識了很多年的朋友,經常聽他提及他的弟弟,但是去宋家幾次都未能見著。”


    “在安瑾口中,宋二公子是個溫和愛笑的性子,之前在地下車庫見了一麵,那時沒認出來宋先生就是安瑾的弟弟,後來又見了幾麵後倒是覺得,安瑾多少是帶了點兄長的濾鏡在了。”


    宋堯臉上始終掛著一抹禮貌性的微笑:“我倒是也對岑警官有過幾次耳聞,傳聞中岑警官正直鐵血,但現實裏見到卻沒看到那些特質,更像是個喜歡窺伺別人家事隱私的無聊之人呢。”


    說罷,宋堯嘴角微揚,語氣依然十分溫和:“由此看來,傳聞確實是不足為信。”


    以宋堯那八麵玲瓏的性子,能讓他說出這一番毫不留情的話來,看得出來他確實是對岑淵已經十分不滿了。


    岑淵靜靜的看著他,忽然輕聲開口:“我前兩天查到一樁有意思的事情。”


    “宋先生身邊早年的時候有位姓王的保姆阿姨,前段時間忽然把老家的房子賣了,現在不知所蹤了。”


    他又往前走了一點,意味深長道:“不知道宋先生知道這件事嗎?”


    張鐸眸色一厲,他從宋堯身邊走出來,直接伸出了手將岑淵跟自家老板隔開,聲音發冷:“岑警官,注意距離。”


    岑淵並未理會他,直直勾勾的看著宋堯,一下也不錯過他臉上的表情。


    “……”伸手摘下了眼鏡,宋堯麵沉如水,毫無一絲漣漪,就那樣平靜地凝視著眼前的岑淵,答非所問的道:“岑警官做警察已經很久了吧。”


    “從警校畢業至今,您一路高升,如今已成為市局支隊長,如此經曆,想必您定是經手過數不清的案件了,實不相瞞,長久以來,有一個問題始終縈繞於我的心頭,令我百思不得其解,今日得遇岑警官,便想著能否請您為我答疑解惑。”


    “哦?”岑淵眯起了眸子:“還有能讓宋先生覺得困擾的問題?”


    宋堯迎著他的目光,毫不退縮地道:


    “岑警官,我想知道您當初選擇投身警界的初衷究竟為何?是為了扞衛普通民眾的合法權益嗎?畢竟,以您所學的法律知識,想必在職業生涯中目睹並處理過眾多形形色色的案件。”


    說到此處,宋堯稍稍停頓片刻,緊接著加重語氣追問道:


    “但我想問的是,您當真能夠切實有效地保護那些普通人的正當權益嗎?您又是否真正成功地履行了這份責任與使命呢?再者,在這紛繁複雜的世間,是否存在所謂絕對意義上的公平?”


    最後,宋堯拋出了那個最為關鍵的問題:“岑警官,您所堅守和扞衛的到底是冰冷無情的律法條文?亦或是活生生、有血有肉的黎明眾生呢?”


    “當法理與人情產生激烈衝突之時,您作為一名執法者和職業道德跟個人底線又會讓您做出什麽樣的抉擇呢?”


    麵對這一連串犀利無比的發問,岑淵整個人都愣在了原地。


    此時,眼前這位坐在輪椅之上的青年,竟突然間與那天下午那個如困獸般緊緊攥住他衣領,滿臉漲得通紅,嘶吼著質問他這個世界是否還存在公平正義的魏文傑重合在了一起。


    “……”


    岑淵隻覺得喉嚨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死死扼住,想要開口說些什麽,可張了張嘴後,卻發現自己根本不知道應該如何迴應。


    宋堯原本也就沒想從他這兒聽到什麽答案,薄唇微微上揚,勾勒出一道譏諷的弧線,他緩緩垂下眼眸,不再看岑淵一眼,抬手示意張鐸推他離開。


    岑淵靜靜地佇立在警局的大門前,時間仿佛凝固一般,他就這樣一動不動地站著,看著那兩個漸行漸遠的身影。


    許久之後,他緩緩地把手伸進衣兜,摸索出一包有些褶皺的香煙,熟練地抽出一根,用微微顫抖的手指夾著,放到嘴邊。


    隨著“哢嚓”一聲輕響,打火機躥出一小簇火苗,瞬間將香煙點燃。


    一陣蕭瑟的秋風猛地吹來,肆意地掀起他那件略顯寬大的外套衣角,露出裏麵那身藏藍色的警服,風唿嘯而過,吹亂了他額前的頭發,但他卻仿若未覺,隻是默默地吸著煙,任由煙霧在眼前升騰繚繞。


    ..............................................................


    相較於綾竹他們營地那邊的有吃有喝,‘弑神’組這邊就寒顫了很多,用寬大的不知名葉子隨便搭了一個臨時的居所,兩個男人正在邊守夜邊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


    ‘天使’則在一旁躺著休息,她的麵容看上去有些憔悴,明顯就是極度透支後的結果。


    綾竹戴上了兜帽,站在不遠處的一棵樹上抽出了三棱刺。


    齊沅按了按眉心,疲憊道:“……沒想到這次居然會因為輕敵栽在‘竹葉青’的手上。”


    阿南眸色幽深,低聲道:“早晚,殺了她。”


    “在說我嗎?”


    鬼魅一般的聲音在他們的身後傳來,令他們渾身一顫,瞬間毛骨悚然,立刻站起身來。


    最不願意看到的一幕出現了,那殺神正手持一把閃爍著冰冷寒光的三棱刺,靜靜地站在他們不遠處,隱隱約約間可以感覺到那隱藏在兜帽中的嘴角似乎正在微微上揚,透露出一抹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容。


    齊沅的瞳孔驟然放大,他立刻朝著不遠處躺著的‘天使’撲去,可是已經晚了,綾竹的動作快如閃電,她的身形猶如幻影一般虛幻縹緲,幾乎就在眨眼之間便已閃移到了‘天使’的身前。


    三棱刺毫不留情的刺下,鋒利的尖刃輕易地刺破肌膚,深深紮入體內,頓時一股猩紅滾燙的鮮血如噴泉般洶湧而出,濺灑得到處都是。


    齊沅眼眶瞬間變得通紅,嘶聲怒吼:“不——”


    然而他本身就是綾竹的下一個目標,隻見綾竹麵無表情地用力抽出插在‘天使’身上的三棱刺,緊接著側身一閃,輕而易舉地避開了阿南從側麵發動的兇猛攻擊。


    隨後,她手中的三棱刺再度向前猛力捅出,準確無誤地刺入了齊沅的丹田之內。


    “哢嚓”的一聲細微響聲傳入三人的耳朵裏,本源破碎的痛苦讓齊沅難以抑製的蜷縮在地,冷汗幾乎在瞬間就沁濕了全身。


    綾竹眼神冰冷地盯著眼前之人,右手猛地一抽,緊接著,手臂一揮,做出一副要再次朝著對方脖頸狠狠劃下去的模樣,那動作看上去兇狠無比。


    阿南怎麽可能在看著自己的同伴死在自己的麵前,他赤紅著眼睛,迅速伸手入懷,掏出兩張散發著強大能量波動的爆裂符,毫不猶豫地向著綾竹甩去。


    綾竹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笑,麵對唿嘯而來的爆裂符,她看似一時不察地驚慌抬手試圖抵擋,隻聽“轟隆”兩聲巨響,爆裂符瞬間爆炸開來。


    她的身形也因為這股力量而猛然一晃,原本緊緊握住齊沅的手不由自主地鬆開了,此刻的齊沅早已失去了行動能力,軟綿綿地倒在了地上。


    阿南深知如今已是生死存亡之際,不是敵死就是我亡,所以當綾竹轉身的那一刹那,他毫不遲疑地跟了上去,眼中殺意凜然。


    兩人在海島的密林之中來迴穿梭,黑夜成了他們最佳的保護場所,一張張的爆裂符甩了過去,綾竹反擊的動作也越來越“吃力”。


    終於,經過一番激烈的追逐與交鋒之後,綾竹“力竭”的停在了一條清澈見底的小溪旁邊,溪水潺潺流淌,在月光的映照下泛起點點銀光。


    阿南毫不猶豫地衝上前去,用盡全身力氣狠狠地將綾竹壓在了身後粗壯的樹幹之上。


    陰鬱的少年滿眼都是殺氣,他幾乎是想也沒想的就伸出了手:“‘竹葉青’!讓我看看你那張該死的,可恨的臉!”


    伴隨著他粗暴的動作,綾竹頭上戴著的黑色兜帽瞬間滑落下來,如瀑布般垂落的墨色長發隨之肆意散開,一股清幽淡雅的冷香也順著發絲一同飄散開來。


    緊接著,她緩緩抬起頭來,那雙猶如深潭般幽藍的眼眸輕輕地眨動了一下,一張清冷絕美到極致的臉龐就這樣毫無保留地映入了阿南的眼簾之中。


    表情瞬間空白了下來,阿南不可置信的喃喃:“……”


    綾竹並未聽清,但是這不妨礙她的計劃,翻身將人壓在身下,她雙膝壓著少年的手腕,眸色幽深,眼底的幽藍色越發深邃。


    “別動。”她低聲道。


    阿南一錯不錯的看著她,看上去絲毫沒有要反抗的意圖,反而不知為何,眼底泛起了一層微弱的水光。


    “……我找了你好久。”他啞聲道,視線幾乎貪婪的附著在綾竹的身上。


    黛眉輕輕蹙起,綾竹微微挑眉,她的血脈剛剛催動,即便是在巔峰時期也沒有辦法在這麽短的時間裏直接合理化另一個人的記憶,所以……


    “你認識我?”她看著少年那一眨不眨的眼睛問道。


    方才還渾身散發著陰鬱氣息、殺氣騰騰的少年,轉瞬間卻仿佛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一般。


    此時的他,就如同一隻受驚的小白兔,眼眶通紅得厲害,嘴唇有些顫抖,目光緊緊地鎖定在眼前的少女身上。


    當聽到少女說出的話語時,他原本已經微紅的眼眶變得更紅了幾分,聲音略微發抖著問道:“......你難道真的不記得我了嗎?”言語之中滿是難以掩飾的哀傷與失落。


    綾竹不禁感到一陣迷惑,難不成這人跟原主有什麽關聯?


    隻見那少年的神情愈發複雜起來,時而像是要哭泣,時而又好像想要露出笑容,臉上流露出一絲埋怨之意,但又似乎不敢真正對眼前之人動怒。


    他喃喃自語般地說道:“我早該知道是你的,我早該知道是你的,除了你之外,還有誰有那樣的身手。”


    說到這裏,一顆晶瑩的淚珠順著他的眼尾緩緩滑落下來,整個人看上去顯得無比委屈,哽咽道:“我曾經以為你已經不在人世了,為此我四處尋找你,耗費了無數的時間和精力,然而始終都沒有你的半點消息。”


    “整整七年,我每一天都活在痛苦和絕望裏麵,我以為我再也找不到你了,我真的以為我再也找不到你了,沒想到,如今你竟然還好好地站在這裏......姐姐。”


    綾竹神色複雜,她膝蓋上的力道微微鬆了鬆,難以置信的看著他,但不是因為他說的話,是她剛剛動用能力催眠的時候失敗了。


    她本身的血脈之力平常很少動用,但是隻要催動就幾乎不可能失敗,眼下,隻有一種可能——這個人早就被她的血脈影響過了。


    所以與這人有淵源的,竟然不是原主而是她自己?但這怎麽可能?


    阿南才不管她現在在想什麽,時隔七年再次與姐姐重逢,他再也難以抑製,伸出手掙脫了綾竹的鉗製,緊緊的將人抱在了懷裏。


    滾燙的淚滴砸在了綾竹的脖頸上,少年的嗓音沙啞:“……姐姐,我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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