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血從手中伸出,幾乎染紅了半個手臂,江月牙覺得自己的嗓子就像一個破拉風箱,每次張開嘴都會發出類似嗬嗬的破碎喘息。


    痛感讓她的大腦有些麻木,隻能無力的伸著手去按住喉嚨上的破洞,眼神有些渙散,她從未想過自己居然會以這樣的方式死去。


    都說瀕臨死亡的時候,人生會出現走馬燈 她的腦海裏閃迴了很多畫麵,隱隱綽綽的人影在她的眼前浮現最後定格在了一個陳舊的菜市場上。


    青年微微的迴過了頭,陽光灑在他的側顏,將他的清冷的側臉切割出明暗的交界。


    像是一劑強心針打入心髒,痛感再次襲上大腦,莫名其妙的,她渙散的眼神重新聚焦,死死的咬住自己的後槽牙。


    意識再次開始凝聚,蒼白的小手捂住自己的脖子,她抖著手拉開了車門。


    外麵是堅實的水泥地,但是她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再站起來,閉上了眼睛,做好了疼痛的準備,可意料之外的,她並沒有接觸到堅硬的地麵,反而跌進了一個帶著冷香的溫暖懷抱。


    綾竹將人抱在懷裏,臉色沉的如同寒冰,單手掐訣,用靈氣堵住了破損的喉管,隨後捏住江月牙的下巴,在她的嘴裏塞進去了一顆丹藥。


    失血過多導致的四肢冰冷逐漸的開始退去,江月牙難以置信的抬起頭對上了一張清俊的臉。


    青年將她攬在懷裏,蹙眉低聲道:“……一會兒就好了,別怕。”


    江月牙張了張嘴,但話還沒有說出來,視線就凝固在了他的身後,刀鋒上閃爍的寒光閃過了她的眼睛,她的大腦一片空白,不知從何而來的力氣。


    狠狠的推開了眼前的青年,撲上去將人擋在了身下。


    熱血一滴滴的落在背脊之上,江月牙閉著雙眼全身都在發抖,過了片刻之後卻茫然的睜開了眼睛。


    纖細的腰肢被有力的大手攬在懷中,銀色的槍柄撐在地上,鮮紅的血液順著槍尖上的玫瑰花緩緩的劃下,將那栩栩如生的紅玫瑰襯得越發妖豔。


    按住了江月牙本能想要迴過的頭,綾竹看著身前喉嚨被捅穿的男人默然的收迴視線,低聲道:“別看。”


    身體抖了抖,江月牙將頭埋在他的懷裏兩隻手緊緊的攥著青年的衣領。


    輕微的破風聲自身後而出,綾竹目光一寒,抽出銀槍抱著女孩就地一滾。


    之前她們剛剛待著的地方出現了數十個閃著寒芒的銀針。


    將人抱起,綾竹單手掐訣,冰牆拔地而起,擋住了再次飛來的暗器。


    塞給江月牙一張被折成三角形的符紙,綾竹將人放在冰牆後麵,拿著銀槍飛身躍起。


    脖子上的傷口已經不再流血,但失血帶來的眩暈感卻還依舊存在。


    江月牙暈暈乎乎的看著眼前交錯碰撞的人影,恍惚之間還以為自己是不是還在夢裏,但是脖子上帶來的痛感卻清清楚楚的告訴她,這就是現實世界。


    這到底是什麽情況?


    這難道是在什麽電視劇裏嗎?


    銀槍挑開了飛來的暗器,左手藍光一閃,閃爍著寒光的鏈刀飛擲而出,循環交錯的刀柄閃爍著幽幽的藍色暗芒,在頃刻之間消掉了一個人的頭顱。


    狠狠的一腿踹開麵前擋著的兩米壯漢,男人噴出一口血,飛出去幾米遠,重重的砸在地上。


    偏頭躲過身後的匕首,綾竹抓住伸過來的胳膊,湖藍色的幽光從她的指尖滲出,冰霜迅速攀上女人的身子,槍柄向後一搗,被凍成冰雕的身體裂成了齏粉。


    一聲龍鳴撕開了幽深的夜幕,巨龍展開了雙翼,硫磺的味道充斥著空氣,龍焰噴薄而出將躲在暗處蠢蠢欲動的人們燒成了黑炭。


    挑斷最後一個人的脖子,綾竹甩了甩槍尖上附著的鮮血,麵沉如水的抬頭與殉對視了一眼。


    巨龍的口中帶著高溫產生的白色煙霧,金色的豎瞳收迴,身形變換,重新盤踞迴了她的手腕。


    身後的冰牆碎裂,江月牙的身體一抖,呆呆的看著遠處走來的青年。


    他隨手點了支煙,腳下的影子卻奇異的開始分散,周圍數米的路燈滋啦了一聲,隨後同時熄滅。


    地上的屍體的黑暗吞沒,就像是被拖入了不知名的黑色地獄,片刻後一切都恢複了,正常路燈再次亮起,照著江月牙愣怔的表情,以及一絲痕跡都沒有留下的、根本不像發生了一場血戰的馬路。


    唿出了一口白煙,綾竹單手將人提起,視線不著痕跡的跟不遠處的衾無冕對視。


    隱匿在暗處看了一場大戲的衾無冕淡淡的收迴視線,隨後身影消失在了原地。


    江月牙的小嘴還微微的張著,看著綾竹的視線就像是在看一個天降的神明。


    將人塞迴副駕駛,綾竹啟動了車子:“看到人臉了嗎?”


    江月牙猝然迴神,後知後覺的亢奮從神經末梢蔓延上了全身,讓她難以抑製的眼眸發亮。


    “你是超級異能者嗎?或者是那種複*者聯盟?!”


    散漫的抽完了最後一口煙,綾竹沒有迴答她的問題,路燈在她的身上灑下一片光暈,她看上去冷漠的像是一個沒有感情的神隻。


    “看到臉了嗎?”


    她又重複了一遍。


    江月牙雖然還是有些亢奮,但是也知道不能耽誤了她的事情,兩隻小手搓著染血的衣擺,她努力的迴想著自己看到的那張臉。


    “見到了,一男一女,女人帶走了綾南,男人給了我一刀。”


    說罷,她像是心有餘悸一般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頸,原本上麵的窟窿已經消失了,隻有一些暗紅色的血液幹涸在脖子上麵。


    微微的頷首,綾竹沒再說話,掛上了檔之後一腳油門上了路。


    摩挲著自己的手指關節,她麵沉如水,腦子裏在想的卻並不是綾南被綁的事情。


    不知道是不是命運使然。


    之前圍剿‘弑神’時,她搜刮了很多符紙,但是都在後來‘自首’的時候上交給了靈安局。


    也許隻是巧合,她在前幾日清點的時候發現自己身上關於記憶類型的符紙隻剩下了一張。


    自從進入這個世界開始,尤其是在現在7年前的這個時間節點,她一直都有一種在冥冥中被什麽東西支配的感覺。


    綾竹知道這張符紙的最後歸宿是誰。


    眸子輕輕的掃了一眼身側的小女孩兒,江月牙眼睛亮閃閃的看著眼前的路,時不時的拿眼神偷瞄她一下,坐姿端正,背脊挺直。


    兩人的視線相撞,江月牙立刻紅了臉,迅速的低下頭。


    收迴了目光,綾竹的心念微沉。


    如果說她在7年前做的事情都是既定的話,那跟江月牙的相遇是否也是其中的一環?


    如果是的話,她在未來又扮演著什麽樣的角色呢。


    江月牙並不知曉她腦海之中的峰迴路轉。


    還隻有11歲的小女孩兒心髒怦怦的直跳,腦海之中滿是剛剛青年戰鬥時的矯健英姿。


    自從被扔到孤兒院開始,她就再也沒有接受過任何人的善意,臉上的胎記是她一生不幸的開始,人們的喜惡很明顯,長得不漂亮的孩子總是會受到來自社會更大的惡意。


    這種惡意,她體會的尤為清楚。


    自從在菜市場上被青年護在懷中之後,她一直被堅冰所籠罩的整個心髒悄悄的融化了一塊兒。


    單純不諳世事的少女總是容易被吸引走所有的心思,江月牙小小的世界裏被撕裂了一道口子,光芒從青年的身影中迸發而出照耀了她晦暗的人生。


    也許是吊橋效應使然,也許是眼前的人實在太過耀眼,她的腦海裏居然不可抑製的生出了些許罪惡的想法。


    如果綾南再也不會迴來就好了,這樣……他們是不是就可以相依為命,永遠在一起了?


    然而這個想法隻是剛剛冒了個頭,就被她心中升騰起的罪惡感按了下去,耳根有些通紅,她在心裏唾棄了自己糟糕的想法。


    .......................................................


    破舊的鐵門發出吱呀的一聲響。


    電燈刺刺拉拉的被按開,潮濕的黴味混合著消毒水的味道鑽入了鼻腔。


    昏睡的小人被放在了破舊的手術台上。


    注視著眼前孩童沉靜的睡顏,孤銘的眼底浮起了某種冰冷的厭惡。


    “……被‘神’選中卻不知好歹的孩子。”


    紫嫣淡淡的掃了他一眼,並未說話,手中拿出幾張金色的符紙,符紙在她的麵前自燃,她的眸色沉了沉,眉心微蹙。


    隨後,看向了孤銘:“……都死了。”


    孤銘眯了眯眼眸,蒼白的臉色變得更加的陰沉:“……這不應該,這裏的‘種子’沒有這種能力。”


    紫嫣漠然道:“我早就警告過你了,這裏不隻有‘種子’,不要太自負。”


    孤銘直起身子,冷笑:“又有什麽用呢?無論是誰,早晚都會死的。”


    動作頓了頓,紫嫣似有所覺的看向了門口。


    孤銘無聲的勾了勾唇,兩人對視了一眼,離開了地下室。


    房間裏沒有開燈,隻有一片月色灑在客廳裏,照亮了少年坐在沙發上沉寂的如同雕塑一樣的身影。


    聽到他們兩人上來的動靜,他連頭都沒有迴一下,隻低頭看著自己滿是血跡的衣服和雙手。


    事情發展到這裏,孤銘已經懶得再扮演什麽慈父之類的角色了。


    他淡淡的掃了一眼坐在沙發上的裴眠,低聲開口:“東西呢?”


    月光灑下的光斑在他的眼睫上跳躍,修剪整潔的指甲裏沾滿了幹涸的血漬,少年沒有迴答,隻沉默的抬起頭與他們對視。


    孤銘直勾勾的看著他那雙狹長的丹鳳眸,一字一頓地重複了一遍:“東.西.呢?”


    雙手微微的收緊,裴眠的聲音冷的如同雪鬆林中結了冰的溪水:“……我姐死了。”


    站在陰影之下的孤銘連一個表情都沒有變化過,紫嫣微微的勾了勾唇,聲音淡淡:“節哀。”


    孤銘更加直接,神色甚至帶上了些許不耐:“別讓我再重複第三遍。”


    修長蒼白的手背上凸起青色的血管,裴眠站起了身,看著他的眼睛,他知道自己現在並不是撕破臉的時候,但是沉積的鬱氣堵在心口不上不下,失去親人的痛苦以及清醒的理智切割著他的大腦,讓他幾乎被劈成了兩個人。


    張了張嘴,他最終還是選擇壓下那些無用的質問,垂下了頭,聲音艱澀:“……沒有拿到。”


    破風聲裹挾著一個巴掌狠狠的甩在了他的臉上,頭不受控製的偏了過去,細碎的發絲遮擋住了眼睛裏的情緒,裴眠站在月光下,一動不動。


    孤銘甩了甩自己的手掌,居高臨下的注視著他,冷冷的開口:“廢物。”


    紫嫣看著裴眠,神色淡淡:“阿眠,你是組織選中的好孩子,你不該撒謊的,人已經死了,別讓小沁的犧牲成為沒有價值的存在。”


    白皙的臉上出現了道道紅痕,裴眠的口腔中出現了濃烈的腥鏽味,他卻更加清醒。


    輕輕的抬起手擦了一下自己的唇角,丹鳳眸裏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寒光,他咽下了一口腥甜,想明白了自己現在最該做的事情。


    左手的手腕寒光一閃,閃爍著詭異符文的剔骨刀出現在了他的手裏。


    對麵的兩人看著他的動作連動都沒有動一下,紫嫣的眼底閃爍著些許戲謔又冰冷的嘲諷,看著他的眼神像是在看著一隻螻蟻。


    緊緊的捏著刀柄,指甲因為太過用力而有些泛白,裴眠抬起了刀子,神色冷沉。


    手掌向上,停在了孤銘的胸前,隨後,手指一根根慢慢的鬆開,他恭敬的將刀子遞了過去。


    “……本源碎了,姐姐死了……是我沒有完成任務。”


    眼底漫上一絲冰涼的嘲諷,孤銘漫不經心的接過了他手掌中的剔骨刀,隨後,猝不及防的抬手,抓著裴眠的頭發,迫使他抬起頭。


    凹陷的眼睛緊緊的盯著那雙漂亮的丹鳳眸,孤銘用刀子輕輕的在他的臉上拍了拍,神色有些戲謔:“剛剛有沒有想拿這把刀子殺死我?”


    薄唇緊抿,裴眠右側眉骨處褐色的小痣輕輕的顫了顫,他垂著眸子,並未跟自己的養父對視。


    聲音很低的道了一句:“裴眠…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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