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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掌下如春山雪頂初融,隱約能感受到其間心跳的震動。裴卿難得愣神,似是被宋清安大膽舉動驚到。


    宋清安又將裴卿的手向下按了按,一邊柔聲催問著:“穆之,這下你可信了嗎?”


    裴卿沒有怔太久,他掌間用力,聽得宋清安悶哼一聲,這才惡劣地勾了勾唇角:“公主覺得咱家是如此好蒙騙的嗎?”


    宋清安眉間微蹙,戚戚道:“可我確實不知何處惱了穆之,穆之如此發難,倒讓我好是委屈。”


    美人盈盈妙目中染了點點哀愁,自下仰視上來,頗為楚楚可憐。然裴卿見多了她這做戲姿態,半點也不信。


    “若公主暫時想不起來也無妨,”裴卿漆眸幽暗,“咱家有的是法子。”


    “隻是……”


    裴卿指節微屈,輕輕一挑:“公主身嬌體貴的,大抵承受不住。”


    宋清安的眼角抽了抽,覺得自己好像被占便宜了。


    眼看著不能把此事糊弄過去,她斟酌著字句,思索該如何開口。


    萬幸是,裴卿好像因她的舉動消了些氣,應當……會放過她一點吧。


    “穆之…我好像記起來一些了。”


    宋清安如是說著,另一隻手握住了裴卿手腕,生怕他再做出些別的事。


    裴卿揚眉,好整以暇等著下文。


    “宴中我有些醉了……便離席去醒了醒酒。”


    “我想荷花池正好靜僻無人,便往那處去了。也是湊巧,西夜二王子也在那兒散心,我便與他說了會兒話。”


    “是嗎?”


    裴卿慢悠悠說道,卻是鬆開了拉著她頭發的手。


    “那公主告訴咱家,您與西夜二王子,有什麽好說的?”


    宋清安心下微鬆,薄麵含嗔:“他就是問了我些關於玉和公主的事罷了。若我早知此事會讓穆之介懷,定不去那勞什子荷花池!”


    這也是合理的,比起詢問柳貴妃抑或其餘人,宋清安的話顯然要更可信些。


    裴卿一哂,手指繞起她一綹半幹的頭發:“咱家不曾介懷,隻是擔心公主被人利用……”


    指尖穿過發絲,在她後頸處輕點。


    “……還不自知。”


    宋清安柔順迴道:“原是我想錯了,我還以為是穆之不喜我與外男接觸,來此興師問罪呢。”


    感受到頸後的指尖一頓,宋清安低垂眼睫,掩去眸中笑意。


    不介懷?怎麽可能。


    若非方才他眸中的陰冷都快溢出來了,她或許還會信上幾分。


    裴卿不動聲色地將自己被宋清安抓著的手抽迴,又拿起棉巾替她擦著濕發。


    “按理說來,公主如今也是咱家的人。”


    說到此處,裴卿一頓,隨後譏誚道:“不,準確說來,應當是咱家的一隻小雀兒。”


    “小雀兒是否喜愛別的雀兒,咱家可管不著。但若因別的雀兒,這小雀兒要違背咱家的意思……”


    裴卿丟開棉巾,手掌攏住宋清安的長發,竟是用內力將其烘幹了。


    “……那便隻好先將這吃裏扒外的東西處理了。”


    “公主,您看是嗎?”


    裴卿拿過妝台前的發油與梳子,緩緩梳過三千青絲。


    宋清安眼睫低垂,麵容依舊恬靜,然其眸中陰鬱翻湧。


    不得不說,裴卿也當真了解她,句句都戳在她心窩上。


    “裴掌印教訓得是,隻是我一片真心天地可鑒,是萬不可能害了掌印了。”


    宋清安的語氣依舊柔和,泠泠如泉,卻也冷冽。


    裴卿表麵對此沒有反應,卻在梳到打結處時一用力,硬是扯了兩三根頭發下來。


    宋清安輕“嘶”了一聲,惱中又覺得有些好笑。


    什麽怪人,不過換個稱唿冷淡些,便如此對她。還說那麽些話給自己找補,實在有幾分幼稚。


    “公主既說自己一片真心,那便證明給咱家看。”


    宋清安抬眸,麵色犯難:“裴掌印這不是為難我嗎?”


    “再者說……”


    宋清安眨了眨眼,醞釀出水汽:“原來這麽久了,裴掌印都不曾信過我嗎?”


    許是她的言語神情實在太過可憐,加之前些時日她沒少與他吐露“真心”,裴卿竟有了一瞬的動搖。


    然此並未持續太久。裴卿可明白得很,宋清安若真無所圖謀隻想尋一處庇佑,今夜偶遇西夜二王子時,便不會與這外朝使臣共處那麽久。


    可惜那耶寧阿初身邊的人都在,他的人不好靠太近,的確沒聽出他們說了什麽。


    去探他也無意義,宋清安既給出了這套說辭,耶寧阿初那兒……想來也是如此。


    “公主若不願,咱家便當真不信了。”


    裴卿擱下發油與木梳,涼涼掀唇。


    他站立在宋清安身側,引得她側了身子去看他。其墨發傾瀉而下,麵白如玉,衣衫單薄,顯得人愈發纖巧嬌弱。


    宋清安頓了一會兒,似是在想什麽,隨後慢慢站起身。


    她伸手環住裴卿脖頸,檀口輕啟,啞聲道:“好吧……那我便證明給穆之看。”


    宋清安又靠近了些,裴卿身量高,她不得不踮起了腳去夠他。


    隨著她的靠近,方才剛洗過的發散出的香氣繚繞,飄散在裴卿鼻間。宋清安半閉著眼,細密的吻落在他脖上。


    脖子這樣脆弱的地方最是敏感,柔軟觸感襲來,裴卿亦不自覺地繃緊了身子。


    宋清安如虔誠信徒般,自其脖間一直吻到下頜。她對此本也沒有多排斥,已做好了今日要豁出去的準備。


    此時她睜開眼,與裴卿視線相接,眸中繾綣含情,眼尾揉紅上挑如鉤:“穆之,可以低頭嗎?我要夠不到了。”


    裴卿的眼瞳黑得嚇人,似能將宋清安吞噬進去。然他終是依著她的話,將頭低了下去。


    宋清安滿意地笑了笑,睫羽微垂,便要吻向裴卿的唇。


    不想裴卿忽地偏了偏頭,她這一吻便落在了裴卿唇角。


    宋清安倏地睜眼,眸中滿是迷茫與不解。


    裴卿卻在此時攬住了她,將一手扣住她後腦,將她的頭摁向自己的肩膀。


    宋清安被迫靠在裴卿肩頭,人被摟得幾乎窒息,麵上盡是疑惑。


    這是怎麽了……他又發什麽瘋?


    她看不見此刻的裴卿正閉著眼,少有地流露出了真實情緒。


    在宋清安將要吻來的那一刻,他竟感到幾分慌亂。


    他擔心會看見她藏於深處的厭惡與隱忍。


    裴卿從來都沒將宋清安的話當真,卻又喜歡聽她講那些謊話。


    哪怕都是假的,裴卿亦可自欺欺人般將它作真。


    其實燈會那夜,宋清安猜得很對。隻是……這於裴卿而言,是不可觸碰的。


    長久的向往,終究成了畏懼與退縮。連裴卿自己也覺得,他原該孤身一人,直到死去。


    宋清安本就穿得不多,裴卿擁得又緊,自然感受到了衣料下的溫度。


    他今夜……就不該來此,更不該的,是去試探她,差點將那虛無幻夢粉碎。


    溫暖似真似幻,理智告訴他不應靠近,然他卻本能地貪戀。


    罷了,哪怕是假的,且再暖他一會兒吧……


    靜了許久後,宋清安聽得耳畔一聲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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