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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卿的聲音很輕,很快就消散在冰冷空氣中,卻讓宋清安一怔。


    她瞳孔微縮,但很快被迷茫取代,眼中如有霧嵐,掩蓋了所有情緒。


    “掌印大人誤會了吧?”


    裴卿沒有放過她眸中分毫變化,對宋清安的否認,他隻輕嗤一聲。


    “公主認也好,不認也罷,一切皆由陛下定奪。”


    聞言,宋清安卻柔柔一笑,粲若春花照水:“裴掌印不會這麽做。”


    這是變相承認身份了,宋清安想過裴卿會查明,卻不想這樣快。既然如此,再嘴硬就是蠢了。


    不過…他若真想做什麽,就不該拖到現在。


    果然,裴卿鬆開了手,略一頷首:“公主是聰明人,咱家也不願瞧著聰明人自掘墳墓。”


    宋清安低下眼眸,一副乖順模樣,柔聲道:“多謝裴掌印關心了…但…”


    她再次抬眼,眸中溫和水麵下露出些許譏誚之色:“這也與裴掌印無關吧?”


    或許闔宮上下隻有宋清安敢如此對裴卿說話。麵對她冒犯之言,裴卿將視線從她身上挪開,轉而投向她身後的梅樹。


    “自然與咱家無關,”裴卿意味深長地頓了一會兒,“可有人不願看公主如此,不是嗎?”


    宋清安眉黛微蹙,細細揣測他言中之意。她終於發覺有一事蹊蹺。


    “裴掌印怎會來此處?”


    梅園偏僻,裴卿好端端的來這裏做什麽?總不能是一直讓人跟著她吧?


    “咱家去哪兒,還要與公主稟明不成?”


    “不敢。”


    宋清安抿唇一笑,梨渦淺淺,端的是無害模樣。


    “倒是公主……”裴卿狹長眼眸微微眯起,眼瞳漆黑不可測,“公主昨夜做了什麽,可與咱家說明嗎?”


    他聲音輕柔,卻帶著不可忽視的陰冷。熟悉的危險感再度襲來,宋清安身子一僵,然心底卻湧起酥麻的顫栗。


    於是宋清安抬手,這動作讓裴卿下意識鉗住了她的手腕。裴卿這一出手力道不小,宋清安直覺自己的腕骨都要折了,但她強忍著疼,頂著裴卿冰冷目光將兜帽放下。


    “裴掌印,你弄疼我了。”


    宋清安柳眉微蹙,語氣柔和中帶了些許委屈,盈盈美目正瞧著他。兜帽落下時帶出些發絲,此時正垂在她耳際,確是楚楚可憐。


    裴卿已意識到她隻不過放下兜帽,隔著衣料,他依舊能感受到這小公主纖瘦的腕骨。麵對宋清安可憐之色,裴卿不為所動,幹脆又是一用力,將宋清安扯近了些。


    “咱家……還能讓公主更疼。”


    裴卿唇角帶了笑,眼中卻依舊漆黑森冷,如同盯上了獵物的毒蛇。宋清安忍不住“嘶嘶”抽著涼氣,實在是太疼了,她在心中將眼前人罵了個狗血淋頭。


    但……對上他的眼睛,宋清安覺得自己必須冒險一試。


    裴卿這瘋子,絕對不能讓他知道真相。


    宋清安伸出另一隻手,大著膽子撫上了裴卿胸膛。


    他身上鶴氅敞開,內裏衣衫單薄,宋清安清晰感受到指尖之下的身子緊繃了片刻。她垂下眼睫,唇角勾了勾。


    見裴卿沒有阻止,宋清安便放任自己胡來。她如同在懸於深穀之上的細絲行走,未知險境讓宋清安心跳得飛快,長睫遮掩下的眼眸中湧起異樣的興奮。


    柔軟白皙的手劃過胸膛,一點點往上,撫過脖頸,輕飄飄勾住了裴卿一側麵頰。


    “我說什麽,裴掌印便信什麽嗎?”


    她幾乎要挨上去,說話間嗬出的熱氣散成了白霧,低啞的嗓音與之一同綿綿逸出。


    她在賭,賭裴卿對她另眼相看,不管是因為什麽。


    感受到鉗製手腕的力道有所鬆懈,宋清安心下一鬆。


    “公主金口玉言。”


    裴卿輕嗬一聲,懶洋洋迴應,沒有拂開她的手。若換了旁人,隻怕在剛碰上他的那一刻,手就被廢了。


    他知道宋清安在試探,不過於他看來,這點試探不痛不癢。他更好奇宋清安會說什麽,是繼續賣乖扮可憐,還是發狠威脅……


    “我……仰慕裴掌印。”


    嗯?


    裴卿難得怔愣,這迴答是他意料之外,讓他第一次認真打量了小公主。


    覆在他麵上的手微涼而柔軟,但見宋清安兩靨點染紅暈含羞,也不知是否被凍的。她自下而上看來,眼睫似是不安輕顫,眸中卻無怯意,反是直白的引誘。


    見裴卿沒說話,宋清安勾唇一笑,手指緩緩勾勒他下頜。裴卿長身如鬆,宋清安為了更靠近些,不得不踮起腳尖,仰頭時唇瓣幾乎能擦到他下巴,熟悉的沉香幾乎將她包裹。


    她柔聲道:“莫非裴掌印不信我嗎?”


    腰上一緊,是裴卿伸手攬過。宋清安眼睛睜大了些,裴卿已鬆開了她的手腕,轉而捏住了她下巴。


    “咱家與公主素不相識,”裴卿語氣散漫,眼神卻冰冷如錐,“何況公主何必仰慕咱家一個閹人呢?莫非公主覺得,與咱家玩笑,很有趣?”


    “裴掌印說笑了,昨日我不還與裴掌印交換了信物嗎?”宋清安睜著眼睛說瞎話,那把傘早被她燒了,但也不妨礙此刻她用來說事。


    她低眸作傷心狀,語中都帶了些哀哀之意:“我還以為與裴掌印心意相通,原隻是我自作多情,會錯了意嗎?”


    裴卿眼神複雜一瞬,眼瞅著宋清安眼眶開始泛紅,似是入戲過深般要哭起來。他不耐擰眉,捏著她下巴的力道又重些。


    宋清安最懂分寸,裴卿這個反應便是不喜了,連忙將眼淚收起,但依舊維持了哀戚語調。


    “若說素不相識……這宮中,這天下,又有誰不知裴掌印呢?”


    裴卿頗感稀奇地挑了挑眉,輕嗤道:“公主,他們都恨咱家。”


    “那……我便來愛你。”


    宋清安再次抬眸,眼中含情繾綣,好像當真愛慕裴卿已久般。但經昨夜那一遭,裴卿早知她有多會做戲,饒是如此,他也在宋清安的眼中恍了一瞬。


    愛嗎。


    裴卿心下一哂,明知這是宋清安為脫身編造的,卻依舊不自覺地鬆了錮著她的力道。


    點點紅梅包圍之下,兩人近乎相擁在一起。現在分明是凜冬,但宋清安眸中春意融融,情絲萬千。


    “公主若真要愛誰,也不該是咱家。”或許是年少入宮為宦,裴卿的聲音帶些細柔,聽起來卻不似大多太監的陰陽怪氣與尖利。反而如玉石相撞琅琅,此時又褪去了些陰鬱氣,很是悅耳。


    “裴掌印何必妄自菲薄,”宋清安眼神漸漸迷離,像是懷念迴味著什麽,“昨日我冒死混入宮婢中,不過是想見裴掌印一麵……”


    “裴掌印覺得,這情……真不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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