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看著麵前那道身影,他一直覺得自己不在意眼前人的身份,混血種也好,龍王也罷,他們都一樣。


    在鋼鐵的叢林中,那個女孩隻有獨自一人生活在那小小的房間裏,在黃昏的時候,於落地窗前看著太陽落幕,每天晚上她必須關上窗簾才能入睡,無一人可以陪伴。


    那龍王呢,又能好到哪裏去?


    他掌握權與力,那又如何?也無法改變孤獨。


    血之哀,是混血種的病,是龍的病,當然也是龍王的病。


    他們高坐於荊棘與鋼鐵所做的王座上,周圍是隻要一有機會就會向他們發起挑戰,將他們拖下王座取而代之的逆臣,就算是最親近的雙生子的另一方,說起本質在心中的最深處,也是要吃掉另一方補全自己的願望。


    既然都一樣,有什麽好在意的?對於自己而言有什麽好在意的?


    自己又不是救世主,又不是昂熱那家夥一定要屠龍。


    甚至,白夜伸手按在盒子上,自己可以不來這裏。


    那一天,自己很清楚眼前之人一開始接近自己是為了什麽,為了奧丁的烙印,為了同樣可能是龍王的消息,但她為何遲遲不動手呢?


    濱海城市籃球場外,預科班吃飯迴家,獨自相處,她有太多機會。


    直到自己要離開這座城市去卡塞爾學院,在每一次的夜晚,白夜都這樣想,那個女孩會不再隱藏,她會一拳打碎牆壁,拎著自己的領子詢問消息。


    再比如在這裏,自己已經如此,為何她還不動手殺死自己?


    龍王的威嚴不可被挑釁,自己已經如此挑釁了,那她為什麽還不動手呢?


    甚至還給自己台階,做一位龍王的眷屬真不丟人,她都已經這樣給台階了,自己為什麽還如此?


    不識好歹,直接轉身離開,等飛機票時間到了去卡塞爾學院,估計好幾年都不會再見,或者說坐地鐵的時候就直接帶她下地鐵,一切都不會發生,來到這裏時成為她的眷屬,會不會有更好的解決方式?


    白夜唿出一口氣,但真的說不清。


    明明比起這一步有更好的解決方式,明明自己的理性無數次告訴自己,有更好的解決方法,但自己還是這樣做。


    因為什麽?


    自己怎麽知道?


    理性的東西見鬼去吧,自己要真能按照絕對的理性行事,就他媽不會來這裏。


    真可惜啊,愛這種東西怎麽能用理性去揣度呢?


    怎麽能被克製呢?


    克製不住的才叫愛呀,愛本來就是不正常的,如果時時刻刻保持清醒,那能是愛嗎?


    此時此刻男孩反而不在意太多,他打開盒子,將盒子裏的東西拿出,沒去看,隻是在女孩驚訝的目光中,在女孩想要上前的動作下,將那樣東西塞入嘴中。


    “我來拿一樣東西,那是一個女孩答應我,要給我的東西,若我沒能力,拿不走那便來送一樣東西,為我心中的女孩送上登神的最後一塊階梯。”


    咽下嘴中的食物,其實沒啥感覺,反正白夜是這樣想的。


    心跳變得越發的快了,越發沉重了,血液也變得越發的熱了,黃金瞳中依舊是冷靜與理智,龍血的憤怒與狂暴,一切的情感影響不到此刻的男孩分毫。


    在那隻有一點火焰照亮的一片黑暗中,盒子掉落進了無盡的黑暗與深淵,在道路之上。


    男孩抬頭,所見到的是那一條直通天際的道路。


    他毫不猶豫地往前邁步,一步兩步,四周的黑暗向他吞噬而來,但此刻那雙黃金瞳卻能洞穿眼前的一切。


    血在體內流淌,在肺腑、身體上,一道裂紋出現,漆黑的龍鱗碎裂,不斷有鮮血滴落在地,腐蝕周圍的一切。


    黃金瞳中純粹的金色化為紅色,本該被暴怒充斥的赤金眼睛,但卻依舊平靜。


    劍器在震動,在嗡鳴,在歡快的鳴叫,比之前強大不知道多少倍的領域擴散,讓人感覺到驚心動魄的電流在空中肆虐,背包被撕裂,八塊金屬片飛射而出,懸浮,八塊金屬片刻畫不同的煉金符文,符文在共鳴、在震動、旋繞在那把青銅的短劍上。


    連接。在青銅短劍劍柄上,勾連、穩定、增幅、風,四種符文,四種含義,小型煉金陣法在被構建,在天地為爐的領域下,磁場支配世間的一切,一座紅爐憑空建立,仿佛一切可以被焚燒,此時此刻這把劍再適合不過,魚腸劍,真的再適合不過了。


    耶夢加德看著眼前突然變化的一幕,是那個盒中拿出東西讓其悸動,讓血脈沸騰。


    她猜到那個東西是什麽,所以才感到驚訝才感到憤怒。


    這家夥瘋了嗎?


    我明明已經給他深入,為什麽?


    但已經沒時間讓她想那麽多了,領域擴散,四周的空氣開始扭曲,如同琉璃一般的事物在空中凝聚,包裹耶夢加德全身,無塵之地的進階——琉璃,同時環繞在耶夢加德周身,金屬也被磁場串聯在一起。


    劍域、天地為爐同時使用,由各式各樣金屬在短時間內粗糙打造出的武器——死神之鐮,被緊握在鱗片包裹的手中。


    白夜看著眼前的一幕,那雙眼睛沒有任何的感情,被理性所取代,人血中的情感,龍血中的憤怒,無法影響到此刻的白夜。


    風衣被強大的電磁撕裂,暴露的皮膚皸裂,鱗片掉落,鮮血不斷流淌,在那肉眼可見的電磁包裹之下,那把短劍不斷顫抖,空氣扭曲。


    上一刻,耶夢加德手握死神之鐮,周身琉璃包裹。


    白夜周身電流湧動,短劍飛出,下一刻整片地鐵車廂變得空間扭曲。


    誰知道巨大的炸響,迴蕩在整片空間中,空氣被扭曲,那一道寒芒快到,連時間都無法捕捉,那是刹那,沒有人知道刹那能有多快,但在此時,那刹那的速度超越了時間,不知幾級的刹那,在短劍上爆發,攜帶動能、慣性、推力。


    琉璃被輕而易舉的破開,短時間內打造的死神之鐮在與短劍碰撞的瞬間破碎,那速度快到就連耶夢加德都沒反應過來,漆黑的鱗片被洞穿,鮮血與血霧飛濺,鮮血沿著傷口滴落,黃金瞳中迷茫閃過,複雜的情緒在蔓延,憤怒、不理解、迷茫,這一切情緒來得極快,在胸中蔓延最後歸於平靜。


    “要死了,就這樣死了,我的宏圖偉業還沒展開,我花了十幾年融入人類,就是為了混入卡塞爾,這個局我還沒展開啊,還有哥哥,那個傻子沒有我的話我怎麽辦,喂,我就這樣死了,而且好多話還沒說。”


    木劍在震動,白夜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了耶夢加德前方,那把木劍好奇怪,黃金瞳看著麵前被短劍洞穿胸口,但依舊筆直站立的人影,木劍之上紋路湧動,如同樹木年輪般的紋理在木劍上出現纏繞,木劍的震動無形無質,氣息擴散,恍惚之間,白夜再次見到那通天連地的巨樹,通天連地,與之前不同,此時此刻它是如此的充滿生機又偉岸,它並未浮出於死亡,而自己站立於樹下,那是白夜第一次知道一棵樹能如此之高,高到可以直達高天。


    全身各處突然疼痛喚迴白夜的意識,他繼續踏步上前,手中木劍抬起。


    耶夢加德看著朝自己走來的那名男孩,看著那把自己曾見過的木劍,她同樣朝那名男孩走去,一步兩步。


    不遠的距離眨眼而至,手臂抬起,木劍揮舞,木劍劃過鱗片,卻未破開分毫,手臂洞穿胸膛。


    兩道目光互相碰撞在一起,女孩黃金瞳發愣看著倒在自己身上的男孩,自己的手臂洞穿男孩的胸口,自己能感受到隻差一點,自己的手就能碰到男孩的心髒,那顆心髒鼓動的跳動,充滿生機,他的血在自己手臂流淌,木劍掉落在地,但其上如同樹木年輪的花紋並未消失。


    耶夢加德想要開口問為什麽,但又有什麽為什麽呢?


    一把木劍,一把近視所用的木劍,一把連風刃都沒開的木劍,怎麽可能劃開龍王的鱗片?


    液體從眼睛中流淌而出,用另一隻空著手緊抱住懷裏的人。


    “看來是我拿到我想要的了。”


    “是。”沙啞的聲音帶著顫抖,他不知所措的抱著懷裏的男孩,“你已經拿到了,那就好!白夜,你還沒去卡塞爾呢?


    你不能……沒事,他們不會查到你身上的。”


    話語梗在喉嚨中無法說出,女孩那雙黃金瞳愣愣的看著臉色變得越發蒼白的白夜,不知想到了什麽,女孩急忙開口,仿佛抓住最後的稻草,“白夜我是夏彌,答應我,你答應過我要包我一日三餐,要包我住,給我家,要陪著我。不,你在耶夢加德,不對,我說了我是夏彌,隨你便吧。”


    白夜感覺頭好痛,身體好疼,全身各處都疼,眼皮很重。


    那雙明亮的黃金瞳緩緩熄滅,赤紅色的眼睛中最後留下的是平靜,嘴角勾起的笑容終於收斂。


    “我給你送了份大禮啊,收到禮物該開心的。”


    女孩緊抱著懷裏的男孩,她現在不敢鬆手,她生怕隻要把手從男孩的胸口抽出,男孩就會軟倒在地,再也無法站起,眼睛中不斷有液體流出模糊視線。“不該這樣,不該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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