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在說什麽?


    悠揚的音樂於耳邊環繞,在房間內迴蕩,語言在其中穿梭。


    少年的瞳孔不由自主地放大,黃金瞳已然亮起。


    它在說什麽?


    它在讚頌皇帝,對了,是皇帝,那曾高坐於天空王座之上的黑色皇帝。


    可惜,就算是皇帝也會死去,王座空懸。


    是啊,連神都會死。


    那我是誰?


    登上那個王座,世界的死亡腐朽,建木的倒塌衰敗,自那通天連地的樹木腐朽倒塌,枝幹與樹葉沉入大地,沉入永恆的黑暗土地之中,可樂一切與我何幹,我是誰?


    它們腐朽,在這無盡的黑暗中誕生出純粹的生命重新生長,這便是煉金術的起旨,多麽美妙的技術,它篡奪的是神靈的權柄。


    那更深的東西呢?無盡的黑暗,那種黑暗並非虛無縹緲之物,它如一種液體,讓人感到粘稠,讓人難以掙脫而出。


    可還是那個問題,我是誰?


    在黑暗之中,腐朽與空白誕生新的生機。


    枯敗的樹枝上長出新的綠葉與枝芽,燃起的第一團火焰,照亮了黑暗的一角。


    少年雙手抱著小腿,下巴枕著膝蓋,看著眼前一點的微光。


    火焰給人帶來溫暖,照亮黑暗,但無法排除更深層的東西,無盡的孤獨從四麵八方襲來,那是比一切黑暗更加可怕的事物。


    特殊的人自然要經曆特殊的事情,白夜從不否定自己是特殊的。


    雖然從沒有金手指的存在,但自己的特殊早已表現在臉上,輕而易舉進入封神之路並不受龍血的影響,那已經遠遠算不上靈視的特殊能力。


    但此時此刻,一切特殊都化為烏有,隻剩下無盡的孤獨與黑暗伴隨少年,倒是比直麵恐怖之物更加深刻的恐懼。


    他曾見到巨龍在地上行走,隻是搖動的身體就能讓大地顫抖,龜裂山川崩塌傾倒。


    他曾親眼見到世界之樹的腐朽與死亡,巨龍從深淵中爬出啃食世界,王座空懸,而黑色的皇帝趁機坐上了那高懸於天際的王座。


    那些事物恐怖嗎?


    當然恐怖,驚悚嗎?


    當然驚悚,甚至讓人迴想都不敢迴想的事物。


    但在此時此刻,那一切都並無太大意義,因為那與白夜無關,任何意義上的無關,過往的記憶翻騰在腦海,現在記憶翻騰在外圍。


    他仰頭看向黑暗。


    少年返迴到了曾經,如同以往任何一天一樣翻開自己喜歡的小說,津津有味地品讀,每一個文字、每一句話語描寫出了一個繁複而精美的世界,但那僅僅是自己眼前的一本書本,何其遙遠,何其虛化。


    所以他拋開了一切,隻是津津有味地品讀手中的書籍,上麵的一個個文字讓人驚喜,驚心動魄的劇情讓人沉醉,一本好書會讓人不由自主代入其中,但也僅僅是代入。


    窗外的陽光灑在少年的身上,灑在書桌上,灑在書本上。


    太陽即將西落,明月即將升起,白晝走向黑夜。


    房間中的少年打開書桌上的台燈,翻看完最後一頁的書籍,將書本合上,津津有味地迴想,劇情讓人深刻,但在此時終將被拉迴現實,書本小說中隻是虛幻的故事,現實才是一切的根本基石。


    而在少年要離開書桌前,不知為何最後翻開了書頁,在書的最後一頁,最後幾段文字:


    在黑暗中沉寂的少年,蜷縮在星火的身旁,可惜已經到了結局。


    少年之後如何,真的很好奇呀,對了,那名少年的名字叫做白夜,真是沒什麽特點的名字呢,和自己一樣。


    原來和自己一樣嗎?


    少年後知後覺地迴神,四周是自己熟悉的臥室,但又帶有淡淡的疏離,陌生和熟悉。


    “唉!”


    不知從哪傳來的歎息將少年拉迴。


    白夜,行走於深淵中的少年,蜷縮在火堆身旁,始終是無盡的黑暗未曾改變,但有所改變的是自己的孤獨被另一種情緒所取代。


    另一名少年坐在白夜的對麵,純粹金色眼睛中一片平靜。


    黑色映射純粹的金色,金色映射出與深淵融為一體的黑色。


    他們沉默不語,但又同時開口:“血之哀!”


    原來的世界變得陌生,記憶會被淡淡遺忘,就算想要去熟悉,也再也迴不去。


    而在這個世界,自己就算想要盡力去融入,但又隔著一層永遠打不破的膜。


    他明晰過去,他又通曉未來,他是如此平凡,又是如此特殊,虛幻與真實同在,危險與安全並存於心中,這樣特殊的他偏偏又選擇了這樣一條特殊的道路,命運之外的巧合鑄就凡人難以想象的血之哀。


    世界上會有哪個混血種的血之哀比自己更加嚴重?


    不來自這個世界的外鄉人,自然無法融入於這片世界當中,自然得到那極致的孤獨。


    但真的很值得慶幸,白夜拍打不存在的灰塵站起身,順便把對麵的那個家夥也拉了起來。


    但不知是不是幸運,神性在人性下誕生,孤獨被理性所壓製,身邊的好友作為世界的矛,讓他不至於在深淵中迷失。


    楚子航是好朋友好兄弟,和他成為朋友是正確的選擇,就算之後會惹上一大堆麻煩,可同樣少年獲得了一位能托付性命的朋友。


    正因如此,如海嘯般的孤獨沒有將少年吞噬,雖然人性依舊脆弱,雖然看起來沒有改變任何事情,但這至少是一個開頭,不是嗎?


    所以迴答那個問題,我是誰?


    白夜,無可爭議的答案,人性與神性並存,多麽驚世駭俗,可在深淵當中這一切卻又沒了意義。


    酒店的包廂當中,葉聖站在牆邊看著坐在椅子上低頭沉思的少年。


    楚子航素次想要上前,但又被葉聖及時攔下。


    “這是正常反應,不必擔心。”


    真的?”楚子航敏重的問道。


    “當然。\"我向你保證,葉聖一手按在楚子航的肩膀上,一邊觀察白夜的反應。


    碎發遮住少年的眉眼,但憑在場幾人的視力都能輕而易舉看清,此刻白夜緊閉雙眼,可就算如此,那金色也從緊閉的眼皮中流出。


    他深吸一口氣,放下手說道:“相信我這正常,真的,仿佛是要給自己打氣,葉聖點頭很正常。”


    酒德亞紀說道。


    “超 a 級。”


    白夜突然抬頭,在場中眾人猝不及防的情況下,與那雙黑色眼睛對視在一起。


    黃金瞳不知什麽時候已經熄滅,迴到了少年本來的黑色眼睛。


    斯奈德沒有等幾人反應過來,提前推著輪椅上前,伸手從桌子上拿起了一張本該空無一物的白紙。


    空無一物的白紙上已經被畫滿了顏色。


    黑暗虛無和中興的白芒,麵具下的眼睛眯起,他努力去看,那到底是什麽?卻又看不清。


    白光的周圍少年站在光暗的交界處,金色的眼睛少年仰頭,仿佛能透過畫麵看著自己。如果隻是這樣,一眼看去隻會給人一種無盡的孤獨和被人看穿的感覺。


    可偏偏,在少年的對麵一道模糊的人影,矗立在那裏,那道人影仿佛隨時會消散,讓人看不清。


    楚子航走上前詢問白夜的狀況,酒德亞紀和葉聖想要觀察那張白紙上的內容,但老人已經將其放入檔案袋。


    “讓他進來,最後做確認,然後讓他們加入學院。”


    房門再次被推開,一名短發穿黑色風衣的少女走了進來,看著眼前的幾人,向老人點頭後轉頭看向了坐在椅子上和站在旁邊的兩人。


    黃金瞳亮起,楚子航能明顯感受到一股領域包裹住了自己。


    沒過一會少女點頭,老人揮了揮手,少女離去。


    楚子航還看見少女向自己和白夜溫和的點頭示意。


    “萬博艦卡薩爾學院學生執行部臨時專員,言靈血係迦羅,能力是在領域內檢測混血種血脈濃度。”


    看著眼前緩緩打開的電梯門,女孩走了進去,熄滅的黃金瞳變為原本的黑色瞳孔,有點渙散的瞳孔看著眼前電梯壁的反光,上麵投影出了自己的樣貌。


    放在一般人中頂尖的樣貌,走在路上會被搭訕的長相,完美的身材,筆挺的綠色西裝,多麽完美。


    在普通人中,這具身體也可以算是最頂尖的人才,掌握十幾種國家的語言,不輸於特種兵的格鬥技術、槍械技術。


    但就是這樣的自己在那所學院,也不能算是頂尖,反而算是中下。


    而在剛才自己見到了兩輪太陽,天賦,真的有那麽重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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