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樸明亮的書庫內,唯有少年一人的腳步聲悠悠迴蕩,他的指尖輕輕拂過一本本積滿厚塵的古籍。


    獅心會自卡薩爾學院建校伊始便已存在,曆經了漫長歲月的沉澱。


    能被存放在獅心會書庫的資料,自然絕非尋常之物,這裏的書庫權限極高,唯有曆代獅心會會長才具備進入的資格。


    此間的大多數資料古老得無從考證,那些被擱置在此處的,大多數都是是有用卻又不宜為外人所知的內容,諸如古老的禁忌,或是普通人不該知曉的曆史秘辛。


    楚子航停下腳步,伸手從幾本書的夾縫中抽出一根古樸的羊皮卷軸,此刻,他終於明白,那位坐在校長椅上對自己微笑的老人為何會說,隻要來到這裏,便能知曉自己所需。


    在這諸多滿是灰塵的資料間,偏偏出現這樣一根纖塵不染的羊皮卷軸,其異樣之處不言而喻。


    顯然,在他到來之前,便已有人知曉這卷軸的存在。


    楚子航抬頭望去,自己所處之地乃是書庫內側極為隱蔽的角落,若不仔細端詳,絕對發現不了的地方。


    楚子航凝視著手中的羊皮卷軸,心想這或許是某種至關重要卻又不可廣為人知的知識。


    他小心翼翼地展開卷軸,認真審視上麵的文字。


    那些文字繁複淩亂,好在並非想象中的龍文,而是人類的文字,卷軸上的文字總體為拉丁文,其間還參加一些古老繁瑣的文字,生僻字很多,看來迴去後得好好查閱一番資料。


    楚子航收起卷軸,朝門外走去。那男生依舊站在門外,聽到開門聲,轉過頭來。


    “記得來還。”


    楚子航頓了頓,點頭應道:“好。”


    離開大樓後,楚子航先去食堂打包了晚飯,而後徑直奔向圖書館。


    十分鍾後,他左手提著晚飯,右手抱著一大摞書,迴到了宿舍。


    幾乎與此同時,在世界的另一端,北京醫院的高等病房內,陽光透過窗戶傾灑而下,映照在病床上,床頭的花瓶裏,一朵朵鮮花含苞待放。


    女孩單手撐著臉頰,專注地凝視著鮮花,時不時扭頭瞧一眼靜靜躺在病床上的男孩。


    “這花什麽時候能開呢?”女孩輕聲呢喃,聲音細微得隻有她自己能夠聽見。


    病床上的男孩雙眼緊閉,麵容安詳而沉靜。


    他抬頭所見唯有一片黑暗,並非夜空,因沒有閃爍的星光與高懸的明月;低頭亦是一片黑暗,不見燈火搖曳,不見大地的輪廓。


    白夜靜靜地坐在這片黑暗中,注視著眼前那點點燃燒的火焰,那是黑暗中唯一的光亮。


    火光映在他的眼中,照亮了他漆黑的眼眸。


    時間仿佛遺忘了這個白夜,唯有孤獨如影隨形,周圍的黑暗雖被火焰驅散,可那無盡的孤獨,唯有他一人默默承受,仿若置身深淵。


    “啊……”


    女孩似乎看累了,打了個哈欠,卻並未選擇離開,隻是轉過身,用手撐著病床的頭枕,緩緩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病房內陷入了靜謐,太陽漸漸西沉,陽光緩緩從病房中褪去。


    明月高懸天際,黑夜有星光閃爍。


    微弱的光亮透進病房,灑在床上,少年的睫毛輕輕顫動,眉頭微蹙,緩緩睜開眼睛,瞳孔從渙散逐漸聚焦,下意識地眨了眨眼,白夜緩緩從那片黑暗中蘇醒。


    白色的天花板映入眼簾,鼻間沒有刺鼻的消毒水味,而是彌漫著淡淡的花香。


    側目望去,女孩趴在床邊,不知在此守護了多久。


    白夜沒有動彈,隻是靜靜地凝視著。


    “夏彌。”沙啞幹澀的聲音在房間內響起,他輕聲念出這個熟悉卻又帶著幾分陌生的名字。


    在這片黑暗之中,白夜的眼睛卻格外明亮,黑色的眼眸中映著外界微弱的光亮,他仔細地端詳著眼前的女孩。


    咖啡色的頭發淩亂地散落在肩頭和床上,雙手枕在床上,側頭枕在胳膊上,臉龐沉靜,眉頭微微皺起,這般睡姿想來不太舒適,唿吸平穩而均勻,小嘴微張,嘴角有晶瑩的涎水滑落。


    “夏彌。”


    這兩個字再次從白夜口中吐出,其中卻蘊含著一些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情愫。


    時間在寂靜的病房中悄然流逝,待月亮緩緩落下,窗外灑進第一縷陽光,照在床邊,灑在女孩的身上。


    夏彌揉了揉眼睛,打了個哈欠:“真是的,脖子酸死了。”


    女孩滿不在乎地嘀咕著,突然,話音戛然而止,她的身體變得僵硬,在她的感知中,這間早已熟悉的病房,此刻卻與以往有所不同。


    女孩僵硬地抬起頭,兩雙眼睛對視在一起。


    男孩的皮膚一如既往地蒼白,隻是這一次似乎顯得更加慘白,或許是連日輸注營養液的緣故,臉龐消瘦了一圈,顴骨微微凸出,看起來有些憔悴,但這些都不是關鍵。


    這家夥剛才聽到了自己的話,而且他到底看了自己多久?


    拋開腦海中這些突如其來的念頭,女孩沒有絲毫猶豫,直接向後跳開,眼睛死死地瞪著床上的那個人。


    “你看什麽看?”


    白夜看著女孩誇張的反應,有些無奈,思索片刻後說道:“謝謝!”


    夏彌驚訝地瞪大雙眼,臉上露出些許懵懂之色,但很快便恢複了常態,雙手抱胸,撇了撇嘴:“別自作多情好不好?


    要不是王逸塵這個班長提議,讓班裏的人輪流來看你,我才不會來呢。”


    女孩從一開始的心虛變得愈發理直氣壯,仰著頭,露出潔白嫩滑的脖頸,如同一隻驕傲的天鵝,俯視著病床上的白夜,“昨天隻是剛好輪到我而已,別自作多情。”


    白夜微笑著點頭:“是。”


    “是什麽事啊喂?而且你為什麽在看著我?”


    女孩眼睛一眯,“你想對我做什麽?”


    白夜微微搖頭。


    女孩明顯愣了一下,之後的話語仿佛卡在了喉嚨裏,不知從何說起,最後隻能無奈地放棄。


    白夜有時真的覺得夏彌很可愛,盡管他深知這兩個字與女孩的平日形象不太相符,可這也不妨礙少年對女孩做出這個評價,就像剛才,她就像一隻被踩了尾巴的貓。


    夏彌不自在地轉身走到窗戶前,拉開窗簾,讓更多的陽光照進來,然後轉身朝病房外走去。


    “既然你醒了,我就去叫醫生。”


    白夜的目光一直追隨著女孩,直到她走到門邊伸手的那一刻。


    “等等。”


    夏彌的手停在了空中,轉過身:“幹嘛?”


    白夜移開目光,看向床頭櫃上的花瓶和裏麵尚未綻放的花朵。


    夏彌雙手抱胸,向前走了幾步,認真地看著病床上的男孩,隻覺心跳加速,和那天晚上一樣,或許是陽光的緣故,身體燥熱,臉頰更是滾燙。


    哢嚓,病房的門被打開,兩人的目光同時投向那邊,護士拿著記錄本,愣愣地看著病房裏的兩人,尷尬得不知該說什麽,默默地在最後離開前關上房門,隨後毫不猶豫地轉身離去。


    迴憶起剛才那兩道目光投來的感覺,護士不由自主地拍了拍胸口:“可怕,對了,我要幹什麽來著?算了,等這兩個年輕人折騰完了再說。”


    房門關上,病房內再度陷入一片詭異的沉默,白夜收迴目光,看著花瓶,夏彌依舊凝視著病床上的白夜,兩人僵持著,誰都沒有率先開口。


    自己究竟在緊張什麽?等他先開口?可說些什麽呢?


    夏彌的耳根泛紅,臉頰滾燙,卻死死地盯著那個轉頭看向花瓶的男孩,不知是不是錯覺,男孩蒼白的臉上唯有耳根處隱隱透著紅色,毫無血色的臉上也浮現出一抹紅暈。


    “說不說話了?不說話我就走,再給他三秒鍾,算了,十五秒,還是給他一分鍾。”


    “夏彌。”自從半夜醒來,男孩第三次念出這個名字,這一次,女孩終於有了迴應。


    “幹嘛?”雖是極為不耐煩的口吻,可聲音卻小得毫無氣勢。


    白夜沒有迴頭,隻是望著花瓶,明明已經下定決心,可是……白夜轉過頭,隻見夏彌的眉頭已經皺成了一個“川”字。


    “你又笑什麽?睡了一覺,腦袋睡壞了吧?之前說搬過來和我一起住,還記得嗎?”


    女孩愣了一下,臉頰越發紅了:“記得呀,怎麽了?不就做舍友嗎?”


    看到女孩著重強調“舍友”這兩個字,白夜卻放鬆地靠在牆上,臉上依舊掛著淺淺的笑容:“好。”


    “好什麽呀喂?這家夥睡了一覺果然腦袋睡傻了,要不打一拳,說不定能恢複正常。”


    看到女孩緊握的拳頭,白夜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


    “我們玩個遊戲吧,夏彌,就當二分之一如何?”


    夏彌鬆開拳頭:“什麽二分之一,要說應該是三分之一才對吧?


    而且不管怎樣,這應該是我對你說的才對,別搞得好像勝券在握似的,如果真是遊戲的話,本小姐一定能把你打趴下,同意嗎?”


    夏彌與白夜的目光交匯,兩人都沒有移開,這並非他們的第一次對視,但與以往截然不同。


    以往的對視,若非機緣巧合,更多的是夏彌看向白夜,而這一次,是白夜望向夏彌。


    不知對視了多久,女孩率先移開目光,轉身大步朝病房外走去。


    “誰怕你似的,而且怎麽想都應該是三分之一才對,這地點也不對,摩天輪、電影院、水族館,不管怎麽看,這三個地方和醫院一點關係都沒有吧。”


    白夜靠在床上,笑容依舊,看著夏彌開門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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