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騎的馬跑的飛快,一口氣跑出去不停,轉眼間已經跑出去十裏,確實是寶馬良駒。江湖始終抱著馬脖子,身子牢牢貼在馬背上,生怕自己跌下去。他此時汗如雨下,渾身好似水洗,手心出汗讓他有些摸不住馬脖子,迅速動了下雙手,那馬打了個響鼻,竟然慢慢的聽了下來。江湖感覺到速度慢了下來,睜開眼睛,發現馬正站在路邊吃草,他鬆了口氣,急忙擦去掛在睫毛上的汗水,迴頭望去,卻不見伍安等人的身影。他坐在馬背上放鬆筋骨,隻覺得腦筋繃緊,陣陣發痛,搞得他頭暈腦脹。他想下馬歇歇,但他不會騎馬,自然更不會上馬下馬。他隻覺得自己此時坐的甚高,要是憑自己強行下馬,沒等到自己琢磨到下馬合適的姿勢,說不定這馬又會忽的奔出,不知道再把他領到哪裏。一想到這,江湖心裏一咯噔,雙手連韁繩都不敢去抓,直挺挺的坐在馬背上,絲毫不敢動彈,哪怕周圍有唿救聲,他也充耳不聞。


    等了一會,其他幾個人也騎馬追了上來,看到江湖,幾個人笑著招手,勒馬在他身邊停住。江湖看他們來了,指著伍安抱怨道:“臭小子,你把我可害慘了。”


    伍安哈哈大笑:“江大哥,別見怪,行走江湖,騎馬這件事總要會的,騎一段對你有好處,更何況這是匹好馬。”


    “我就是江湖,別人都行走我,卻沒有我行走別人的理兒!”江湖沒有文化,隻憑得聽書才有了些見識,知道江湖大概是個什麽。眾人聽了,又是一陣笑。笑過之後,韋其逢說道:“寶馬易行不易停,你既然憑自己勒停了他,那它便是你的,給它取個名字吧。”


    江湖心想之前馱著自己的侍衛,不同樣騎這馬還叫停了的。一個普通侍衛都能把它治的服服帖帖,又算得上什麽好馬了。不過他極其敬重韋其逢,所以沒有說出來。扭過頭思索片刻,指著馬頭說道:“你這畜生跑這麽快,肯定是上輩子吃別人的蝦子不給錢,叫人活活打死,所以這輩子投胎成了馬,指望著這輩子白吃之後能溜之大吉。既然如此,我就叫你無賴好了!”說完,大著膽子拍了下馬脖子。他這一下不輕不重,這馬倒也不跑,打了個響鼻,像是答應了一樣。


    眾人正為其高興,忽然聽到有人唿救。聲音渾厚,聽起來是個功力深厚之人。幾人下了馬,順著聲音上了道邊的土坡,看到一個大銅色罐子嵌入在土地裏,它長著幹泥形成的手腳,上麵沾著一片又一片瓦片。韋其逢始終都待在利耶尼亞,沒見過這種生物,立刻提高了警惕。阿玉兒知道這是戰士壺,把這生物跟韋其逢說了。梅琳娜見狀,也現了身。那戰士壺看到眾人走近,朗聲道:“幾位,能否幫我一個忙?”


    “你有什麽需要?”伍安看他胳膊的彎曲,走到他身後。


    “我卡在這裏,出不來了,麻煩幾位想個法子,把我弄出去。”


    “呃……我們救你沒問題,但會不會把你打碎了啊。”阿玉兒壯著膽子,上去伸出手指頭碰了碰戰士壺的身體。


    “不必擔心,我的身體經受過千錘百煉,各位盡可放心。”


    “在下冒犯了。”伍安看到大壺會說話,著實覺得新鮮。他搬來一塊石頭放下,卸了劍當做杠杆,頭嵌入壺的身子底下,伍安雙手握住劍柄,向下用力一壓,將戰士壺撬了出來。戰士壺離地三尺,穩穩落地。眾人看他身形龐大,落地竟然不起一粒煙塵,都不住喝彩。


    “哈哈哈哈哈!精彩的一擊!”戰士壺扭過正麵,“戰士壺亞曆山大,在這裏謝過各位。”說完抬起右手,從罐子裏掏出幾塊生肉,“這是謝禮,勇者肉塊,各位路上餓了,盡管拿去吃。”


    戰士壺以容器作為身體,肯定會裝東西。而這東西也不是別的,正是戰士的遺體。戰士壺們成年之後會四方遊曆,將戰死的戰士屍體裝進壺中。他們將這視為一種必要的修行與榮譽。而死後能夠被戰士壺裝入其中,也被戰士看做是一種榮耀。被裝進戰士壺的肉經過戰士壺本身的鍛煉,肉質、口感和味道都會變得更好,但是歸根結底終究是人肉。阿玉兒知道這其中道理,卻沒有說破。這一路上難得打到個什麽野味,有肉吃就已經不錯了,還在乎什麽人肉不人肉的?


    伍安收了肉塊,交給江湖保管。亞曆山大沉一口氣:“幾位可是要去蓋利德?”


    “正是,我們是要前往蓋利德紅獅子城,參加戰鬥祭典。”伍安迴答道。


    亞曆山大身子微微前傾,似乎是在點頭:“我此行的目的也是這個。”


    “既然如此,那請跟我們同去吧。”伍安道。


    亞曆山大又晃了晃身子,似乎在搖頭:“我不能騎馬,自然就不能走常規的路,幾位先行吧,我們紅獅子城見!”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多請了,我們紅獅子城見!”伍安說完,領著眾人下了土坡,過了一座大橋,繼續向東而去。轉眼間又走了幾十裏路,遠遠看到一個村子,狩獵死亡的d正站在村子口外頭。伍安看見他背影,快馬加鞭的追上去,並揮手大喊。d轉頭看到伍安過來,仍然站在原地,也不吭聲,等到伍安下了馬,才開口問道:“你怎麽在這?”


    “我要去蓋利德,你呢?”


    “我剛剛消滅了水生村的死誕者。”


    “死誕者?”伍安不解。


    d點點頭:“黃金律法破碎之後,生命沒有辦法迴歸黃金樹,生命的循環停止。交界地的一部分生物,包括人在內,他們的軀體變得扭曲蒼老,卻遲遲不死。而又有一些生物,他們失去了靈魂,身體卻始終生長,甚至於,不擊中要害,他們便會不死不滅。據說大王子葛德文便是第一個死誕者。他身為半神,卻被黑刀刺客,用塗了死亡盧恩的黑刀刺殺。靈魂雖然消失,身體卻一直在成長。他的屍體如今不知所蹤,日後恐為交界地的一大隱患。”說著拿出一個形似匕首的黑色軟物,“這東西叫死根,獵殺死誕者就可以拿到。蓋利德有人,專門收這種東西。”


    話正說著,其他幾人已經到了伍安身後。看到他們在說話,便不上前打擾。伍安接著剛才的話問:“是什麽人?”


    “野獸祭司古蘭格,他現在人在蓋利德,你要是有興趣,就去見見他。如果把死根給他的話,那麽他會交給你一些禱告。”


    “好,我知道了。”


    d一點頭,簡單環視了其他人,上馬告辭之後向著相反的方向去。其他人問起伍安剛才他跟d說了什麽,伍安簡單迴答,然後繼續向東走。複行六十裏,時間已經到了九點鍾,剛才陽光還頗為明媚,可是眾人越走越覺得天空似是殘陽普照,放眼盡是蕭蕭血紅。沿路上盡是沉沙折戟,看來在此處曾有一場惡戰。大路旁邊有一塊劍碑,上麵刻著:“葛孚雷王的最後一戰,經此一役後被瑪莉卡女神罷黜,流放於交界地之外。”


    “看來眼前就是蓋利德了。”韋其逢說完,看到劍碑對麵有一處教堂,牆壁有被燒焦的痕跡,心中感歎這教堂不大,卻隻是受了塗炭,卻未倒塌,實屬奇跡。正想著上去查探一番,一陣駭人笑聲傳出。隻見一個身穿指頭女巫長袍的女人走了出來。阿玉兒見了她穿著,還沒說上話就已經覺得親切。但看她肩膀上扛著的五尺長的大菜刀,還有一臉猙獰的笑容,立馬消了親近念頭。


    伍安在交界地這些天早已經能看出來那些人能結交,那些人是可以二話不說直取性命的。看到對方來者不善,伍安直接拔劍在手,笑道:“短短這麽一會功夫,就遇到了好幾路角色,今天可真是撞了大運。”反觀韋其逢,他當年行走江湖,仗著自己拈花折劍手無人能傷他,便心高氣傲,飛揚浮躁,最終落得了個妻兒全亡的結局。自那之後他始終謙讓低調,不到萬不得已不會使用武功,譬如利耶尼亞麵對杜鵑騎士與麵對惡兆獵人的時候皆是如此。他頗為有禮,上前道:“不知姑娘芳名,有何事請教?”


    對方那女人哈哈大笑:“臭小子,牙尖嘴利,等我待會把你剁成臊子,再拿你舌頭下酒。”然後又看向韋其逢,“至於這個老東西嘛,風幹之後做成臘肉好了!”說罷又是一陣大笑。


    阿玉兒看她瘋瘋癲癲,滿嘴都是吃人的胡話,看來她那把大菜刀就是為了鍘人用的,看到身邊伍安和韋其逢都在,膽子自然大的很,搶上一步道:“喂,你哈哈哈哈哈的,笑什麽啊你笑。小心當了曹操,一笑招來個燕人張,再一笑,又招來個趙子龍!”


    阿玉兒自遇到了韋其逢之後便跟著他學習打板唱曲說書,耳濡目染。像張飛趙雲這等英雄人物,可謂是張口就來,“再說韋大哥問你名姓,你還沒迴答呢。”


    女人聽了這些個陌生名字,一時發愣,然後又哈哈大笑:“好,老娘叫安娜塔西亞,給我記好了。”


    聽她自稱老娘,伍安便覺她是個不需與其講理的潑婦,同樣笑道:“聽你笑的這麽有勁,嗓門看來不錯。你這名字這麽拗口,舌頭一定靈活,等我將其割下來下酒!”


    聽到伍安用自己話罵迴來,安娜塔西亞又氣又惱,竟然又笑了起來:“好你個小畜生,夠膽的就來啊!”


    伍安自到了交界地之後便經過盧恩強化自身,比之初到之時,雖然身體上沒有外表上的變化,但內在伍安可謂勁力強悍,想要殺她何其容易?但伍安並不急著一劍要了她的命,而是踏著步子衝上去。安娜塔西亞看他步履不快不慢,猜他練的三腳貓功夫還不到家,單手掄起大菜刀,虎虎生風。伍安看她單手就能使得動那菜刀,短暫一驚,但腳步未停。安娜塔西亞菜刀砍去,伍安橫劍擋住,劍竟未動分毫。安娜塔西亞力氣大的出奇,她不會任何招式殺人先靠笑聲震懾,然後力大磚飛。如今自己的全力一擊竟然被輕鬆擋住,不免心中一驚。伍安看她發愣,一腳將她踹了出去,直接把她踢迴了教堂門口。這一腳非同小可,直接將安娜塔西亞踢的口吐鮮血,一時間竟站不起身來。韋其逢暗道伍安武功深厚,阿玉兒則拍手叫好,看到眼前的吃人魔敗下陣來,她十分歡喜,雖然這一腳不是自己踢的,但也覺得過癮痛快。


    安娜塔西亞又吐了一灘血在地上,這一腳讓她認清了伍安跟她之間的差距。適才她那一招雖是全力,但破綻不小,她同樣沒想一招定勝負,隻想對方抵擋她這一招已經格外費力,哪能想到對方能抓住破綻還擊?反觀伍安,氣定神閑,連架勢都不擺,絲毫不怕安娜塔西亞有什麽後手。


    安娜塔西亞吃人多年,未逢一敗,憑著自己手裏的大菜刀,神擋殺神,佛擋殺佛。萬沒想到今天遇到了個硬茬,猜他是去參加那個什麽戰鬥祭典的。想著想著,心下不禁一凜,要是去參加祭典的人都走這條路,那她這條小命早就沒了。


    “還要打嗎?吃人姐。”伍安一揚下巴,“這地方不怎樣,人肉也不好吃,不如去寧姆格福的史東薇爾吧,我叫他們給你做好吃的,絕對勝人肉十倍!”


    安娜塔西亞的嘴巴刁,除了人肉,其他肉一律受不了,還是大笑道:“老娘寧死不屈!”


    “好,有骨氣,那我就讓你死的痛快!”伍安剛想發力,韋其逢拍住了他的肩膀:“小安兄弟,得繞人處且繞人,她已經這個樣子了,幹脆放了她吧。”


    韋其逢吃過複仇的虧,他傷人家不輕,人家傷他家人性命,所以他心裏對隨意打殺十分忌憚。可是伍安從來不在乎這些,他不會隨意殺人。必要時殺人,他也絕不手軟。


    伍安一笑,推掉了韋其逢的手:“此人不死,後患無窮,現在死,比以後死要好的多。”


    伍安嘴上輕飄,對殺和死都毫不避諱與在意。安娜塔西亞這麽一個吃人惡魔,聽了之後都為之膽寒一瞬。


    “還有什麽招數都使出來吧。”伍安衝她勾了勾手。安娜塔西亞決定放手一搏,她把大刀橫著,刃口向下,朝伍安飛奔而去。接著一蹦三尺高,用盡力氣,勢要將伍安鍘成兩半。伍安把劍擲出,正中安娜塔西亞的腦袋,紮了個對穿。伍安一個轉身躲過刀刃,伸手接住劍柄然後一甩,登時鮮血四濺,安娜塔西亞的屍體在空中轉了幾個圈,最後沉沉落地。韋其逢看他殺伐果斷,皺了皺眉,心中對伍安改觀。


    伍安收了劍,從安娜塔西亞身上摸出一份地圖,又摸出幾塊人肉,笑道:“這個我收著,人肉就給你吧。”說罷將人肉放了迴去,扛起屍體走到熏火教堂後麵,點了把火給燒了。伍安打開地圖,循著眾人前來的痕跡,一路推到了教堂所在的地方,恍然大悟道:“再順著這條路走上十裏地,就能進入蓋利德了。”說完收了地圖,騎上托雷特繼續向東邊前進。幾人行了十裏路,此時天空四野已經盡是殘紅血色,放眼看去倒也算得上壯麗,可是要往深了想,卻是觸目驚心。當年瑪蓮妮亞與拉塔恩在蓋利德進行殊死搏鬥,卻不知這片天地,是否是被他們的鮮血染紅。


    十裏過後,路便已經斷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堵高大的牆壁。這牆壁表麵滾燙,石縫之間不斷散發出蒸汽與火焰,叫人難以靠近。伍安仔細看去,發現每一塊磚頭都在冒火。抬頭瞧一瞧高度,少說得有二丈。並且這堵牆的左邊連著同樣高度的山坡,坡度很大,隻能憑輕功上去。另外一邊是平路,但是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繞過牆去。


    伍安想試試這牆的溫度如何,拿了一塊勇者肉塊丟在牆上,肉立馬發出滋滋聲。伍安趕緊用劍把肉刺下來,一瞧,一麵已經糊了,另一麵則熟的剛剛好。如果不是伍安刺的及時,恐怕整塊肉都無一幸免。


    好東西不能浪費他把肉切了兩片,糊的自己吃了,熟的給了阿玉兒。阿玉兒高高興興的吃了起來,對伍安的烤肉技藝讚不絕口。韋其逢和江湖看到伍安對阿玉兒好,都各自欣慰起來。


    伍安咽了肉思索了片刻。這牆溫度太高,他們上去,估計沒等翻越直接就熟了。旁邊的山崖坡度太高,一個人上去沒有問題,可是眼下他們有五個人,並且都不會輕功,左邊也不用考慮。眼下隻能走右邊,等到找一條能走的大路,再到蓋利德東南方向的紅獅子城去。


    “我們隻能往南走了。”伍安把地圖給其他人看,地圖上被劃了一道紅道子,看樣子這地圖是在艾奧尼亞戰爭之前的老地圖了。這牆蓋的這樣高,想安娜塔西亞肯定是不知道裏麵是什麽樣子了,隻能憑著自己想象,在這上麵亂畫一通,因此這地圖隻能做個參考了。伍安收了地圖,領著幾人沿著高牆向南走。


    幾人行著,越走越覺得奇怪,這方圓幾十裏,竟然沒有一個活物。到處都是屍骸殘兵,就算戰爭怎麽慘烈,也不至於如此。況且拉塔恩將軍是個頂天立地的英雄,胸中匯聚天地正義豪氣。於軍人而言,他是不二明主。於江湖草莽,他可稱俠王。這附近已經是蓋利德的地盤,他身為蓋利德一方諸侯,肯定不會就這麽丟下死去將士的屍體在這裏,任憑他們腐化。伍安覺得蹊蹺,韋其逢卻感歎戰爭更無情。阿玉兒與江湖,則一個隱隱不安,一個警惕非常。眼看時間已經要到中午,可莫說紅獅子城,就連一處能落腳的住戶都沒看著。不過想想也合理,這周圍橫屍遍野,又有一堵碰上就成炭的高牆,誰肯住在這裏?


    江湖是一眾人裏唯一會精做食物的,自然就成了隊伍的廚師。他看時間到了中午卻還沒地方能生活做飯,不禁發起牢騷:“這破地方,怎麽連個叫人歇腳的地方都沒有。”


    “歇腳地方沒有,大不了我們就在馬上吃了算了。正好這旁邊有烤架,咱們手裏又有肉,害怕吃不到嗎?”伍安這麽一說笑,叫旁人心寬了些,雖然不像他一樣笑出聲來,臉上也浮出笑容。江湖沉了口氣,覺得他說的不無道理,但心中怨氣還沒完全消去,依然苦著個臉。


    眾人沿著牆一路走一路看,打眼兒瞧見一個褐色尖尖,顯然是木屋子的頂蓋。江湖探探腦袋,那卻不是屋子是什麽?當即大快,衝上前去。伍安怕屋子裏藏著什麽髒東西,怕江湖遇難,叫托雷特追上。無賴的確是匹好馬,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屋子門口。但見那木屋沒有門也沒窗戶,三麵漏風,隻剩下入門正對的一堵牆,和撐住屋頂的木頭架子,說是屋子,更像個涼亭。江湖看屋子裏沒點燈,在這正午時候,卻暗的可怕。看無賴快要撞了進去,趕緊扯了扯韁繩。無賴與他默契無比,慢悠悠的停下。江湖看屋子裏頭有個人影坐在地上,心想韋其逢與伍安都有所長,自己也不能落下。自己雖然隻會街頭拳腳和一手廚藝,可畢竟也跟著人家東奔西走了,總是要顯顯能耐的。於是放下戒心,開口朗聲,邊問邊往前走:“打擾了!”


    伍安聽到他喊,立馬警惕起來,從馬上躍起,落在他身邊按住他:“別進去。”伍安說完,拔劍上前,挑去了眼前人身上披的破布,隨後點起星光,兩人看到,都被嚇了一跳。隻見眼前人瘦的皮包骨頭,渾身通紅,皮膚已經潰爛。而且身上還有如同真菌一樣的疙瘩、皰疹,大的小的連成一片,看得人頭皮發麻。他的血管呈黑色遍布全身,顯然血液已經幹涸多時。常理來說,任哪一個生物變成這幅樣子,肯定是沒命了。然而眼前人卻慢慢挪動身子轉過頭來,全身骨頭哢哢作響。他轉過了正臉,眼球早就已經不在,整張臉與他的身體一樣布滿黑線與皰疹,一張嘴巴大張著,牙早就已經沒有了。身體變成這副模樣還能動彈,卻不是僵屍是什麽?


    江湖在利耶尼亞靠捕食水味為生,卻也沒見到過比這還要惡心的東西,忍不住驚唿一聲。那僵屍看到兩人,一點一點站起身來,向著二人慢慢走來。伍安二話沒說,砍了它的頭。屍體走了兩步,便倒在地上不動了。然而屍體上麵的皰疹還在生長,仔細看去,好像還冒著紅色的泡。


    伍安的劍上全是濃稠的猩紅液體,隱約還冒著熱氣。伍安甩了好幾次才將其甩幹淨,又怕劍上有殘留,遲遲不敢收劍。至於江湖,則呆立在那裏,屏住一口氣,半天才吐出來:“這麽什麽東西?!太惡心了!”


    “這裏有一個,隻怕還會有更多。”伍安用布擦拭了一遍長劍,這才放心收了迴去。他抬頭看向高牆,眉毛擰在一塊:“牆外都如此,這牆裏,到底是個怎樣的是非之地啊……”


    “不……不管如何,咱們先吃飯吧。”江湖支支吾吾,渾身顫抖。他把馬上帶著的炊具卸下來,支起爐子點火。眾人圍著火爐坐下,眼前火焰給他們帶來了些許溫暖,卻給不了他們安全感。幾個人麵色都很凝重,先前出發時的歡樂,此時蕩然無存。


    眾人吃過了飯,又沿著牆走了十幾裏,不光沒發現大道,原來的平地突然變得崎嶇不平,馬肯定是不能騎了。眾人無可奈何,隻能下馬步行。韋其逢、伍安和江湖牽馬走在前,阿玉兒走在後。此時幾人已經能隱約看到遠處的要塞城堞,阿玉兒看幾人情緒低迷,想著如何振奮大家的精神,於是伸手一指,還沒出聲,腳下的地方突然坍塌,紫光從裂縫裏閃出。幾人聽到阿玉兒的叫聲,立刻迴頭去救。然而已經來不及,伍安向前一蹬,手指頭與阿玉兒的手擦過。就在眾人無望之際,梅琳娜以伍安的指頭為點,現身抱住阿玉兒,然後掏出使命短刀,插進山體,滑到了下麵。上麵的石塊石板看到兩人落下,托浮著石塊石板的紫光瞬間消失,落了下去。憑這高度,足以把兩人壓的粉身碎骨。梅琳娜一抓阿玉兒的胳膊,把她拉了過來。


    韋其逢看到下麵塌的很深,又被各種大石擋住,心中急迫阿玉兒的安慰,問道:“阿玉,你沒事吧!?”


    阿玉兒拍去身上的灰塵,衝上麵大喊:“韋大哥!小安哥哥!江大哥!我沒事!”接著轉迴頭看向梅琳娜,跟她對視之後身子一怔,低頭怯怯道:“謝謝梅琳娜姐姐。”


    梅琳娜點頭,放聲道:“小安,你跟韋大哥和江湖原路折返,走山崖那條路,這裏似乎是個坑道,我領著阿玉兒,看看能不能走出去。我們兵分兩路,在紅獅子城匯合。”


    伍安點頭:“好,你需不需要什麽武器?我丟給你!”


    梅琳娜沉默片刻:“我會隨機應變,事不宜遲,這就行動吧。”


    “等等!”江湖叫住她,扔了一袋子食物下去。梅琳娜把手伸過縫隙,接住了袋子。


    “那我們紅獅子城見。”伍安說完,牽馬掉了頭,梅琳娜也掉頭走進了坑道裏,阿玉兒緊緊跟在身後。


    “剛才那道紫光,看起來像是魔法……”伍韋江三人迴到路上,伍安自己觀察了一下眼前的高崖,然後上手撫摸了一下。猛的想到自己曾見到過這紫色的魔法,就在啜泣半島。當時他剛來到啜泣半島的奧利提斯魔法塔門口,見識過這種魔法。他立刻想到瑟濂,於是叫韋江二人留在原地,自己則通過賜福迴到了驛站街遺跡。瑟濂正坐在磚牆上,一邊給花澆水一邊看書。她聽到腳步聲見是伍安,下了磚牆,行禮道:“小女子參見少離王。”


    伍安看到瑟濂給自己行禮,急忙把身段壓的比瑟濂更低,說道:“師父這是幹什麽?”


    瑟濂起身:“你現在是一方諸侯了,當然受得住這樣的禮節。”


    伍安搖頭:“我這少離王不過虛名而已,現在寧姆格福實際的掌控者是涅斐麗,不是我。”


    瑟濂不繼續跟他辯駁,把話題扳迴到了正規:“急匆匆的過來找師父,有什麽事嗎?”


    伍安把自己跟同伴經曆的事情說了一遍,尤其強調了重力魔法。瑟濂聽在心裏,嚴肅道:“自魔法師的先驅——雪山的觀星者們,通過觀察星星而發現了魔法以來,對時間與空間的嚐試研究與掌控,從來都沒有停止過。這麽長時間過去,能夠操縱時間的魔法還沒有,但是空間魔法已經有了眉目。這重力魔法,便是空間魔法之一。顧名思義,可以隨意控製重力。法力高強的人,甚至能將外來的群星都禁錮住。”


    伍安聽出來瑟濂是在賣關子,猜測瑟濂說的這人八成就是拉塔恩。


    瑟濂繼續道:“重力魔法,入門簡單,不算難學。但是想要精進,卻是要費上一些功夫了。”


    “徒弟目前隻需要學一些能夠幫人升降的魔法就行。”


    瑟濂點點頭,迴到遺跡拿出一本書出來,交給伍安:“看這本吧。”


    “多謝師傅。”伍安道,“師父,需要徒弟帶您進城嗎?”


    瑟濂擺擺手:“這裏挺好的,鳥語花香,天高雲淡,我在這裏栽花種草,好不快樂。”


    伍安素知她魔塊魔女的往事,想她不喜歡跟太多人待在一起,也不強求。管瑟濂又要了一根法杖,拿了書與她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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