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茲勒叫達克達斯起身,兩隻眼睛全在盧瑟特身上。盧瑟特的視線同樣不離亞茲勒。兩個人相視良久,隨後各自大笑起來。錢塘既蹊蹺又有趣,達克達斯看到兩派祖師哈哈大笑,隻覺得詫異。兩個人笑了一陣,亞茲勒道:“好久不見,老東西。”


    “要說老,誰比得過你。”盧瑟特笑道,更兼啐了一口唾沫。兩個人麵對麵站著,隨後轉身並排,小聲互相問著。亞茲勒先道:“達克達斯怎麽把你給找迴來了?”


    “還不是你那個叫瑟濂的學生,利用一個叫伍安的小子,做起了代理院長,更把三個大教室的教授全都停職了。這個達克達斯就是其中之一,瑟濂讓他來找到我,把我救迴學院。”


    “伍安……”亞茲勒仰天長歎,“我能迴來,也是因為他,還有……”亞茲勒迴頭看向錢塘,“這位朋友。”


    錢塘隻是微笑迴應,並無其他。達克達斯倒在地上上氣不接下氣,半天才堪堪迴轉。亞茲勒和盧瑟特兩個先是一起謝過了錢塘和達克達斯,隨後並著肩向學院走去。達克達斯扶著大橋石欄站起,喘著粗氣道:“他們先前還是對頭來著,怎麽現在和好了?”


    錢塘笑道:“展顏消宿怨,一笑泯恩仇。他們都這般歲數了,本該頤養天年,卻被放逐到了蠻荒之地。能活著迴來,已經是走遠。於他們而言,什麽爭執,早就已經被他們拋之腦後了。”錢塘說罷,正要跟上去,一隻海東青落在她頭頂叫了兩聲。錢塘自覺詫異,伸手去摸鳥腿,捏住了紙筒。她打開拿出信來一瞧,哭笑不得道:“還真是拿我當跑腿的了,也罷,既然同仇敵愾,理應盡心盡力。”錢塘和達克達斯進了學院,要了紙筆之後寫了一封書信塞進了紙筒,甩開了海東青,叫它迴去報信,自己則動身前去尋找尤諾·霍斯勞。


    貝納爾自出得了官邸之後,便一路朝著沸滾河的方向前進。他沿路留下顯眼的痕跡,讓伍安誤以為他要去萊多要塞。而他則在半道上忽然轉彎,朝著駐守的王軍而去。此時王成軍馬剛剛與發動奇襲的火山軍隊混戰一場,正是懈怠之時。貝納爾銜上枚,裹了馬腳。瞧準了機會,踏馬越過鹿角,落地後沿著崖邊,一路向前奔去。不出半日,便到了一座吊橋前,橋下正是前往日蔭城的路。貝納爾縱馬過了橋,正準備生火暫歇幾個時辰。一陣達達的馬蹄聲從橋的那頭傳來,又停在了橋頭。


    貝納爾手拄著自己的吞世權杖,背對著來者道:“沒想到,你居然會來。”


    來人沉默了片刻,方才開口道:“我會來到這裏,你應該不算意外才對。”


    貝納爾點點頭道:“的確,就算我遞給了你眼神,又警告了你。你還是會來,畢竟尤諾·霍斯勞是你的親哥哥。”


    狄亞羅斯從利耶尼亞來到火山官邸,原本是想打造屬於自己的一支勢力,可是當他來到這裏才發現,自己不過是隻井底之蛙,手無縛雞之力,卻還懷抱著英雄的夢想。官邸外的人鄙夷他,官邸內的人嘲笑他。他裏外不是人,告訴自己這是忍辱負重,終有一天可以出頭。可是當塔妮絲將那一封信交到他手中的時候,他又毫不猶豫的退縮到陰影裏。他不敢殺人,更不願意去殺人。他一直都待在火山官邸,一直都沒想明白。


    但有些事,他是無論如何都會去做的。他再如何懦弱,終歸還是會為家族,為了自己的親人奮不顧身,哪怕這會讓他粉身碎骨。


    “我始終都認為,人各有誌,不可強求。你做什麽,你如何做,這都不關我事。你在官邸裏受盡屈辱,我也沒有瞧不起你。如果你今天不追上我,那就說明我看錯了你。”貝納爾道,“事實證明,你還算是條漢子。隻不過……你這條漢子,今天要折在這裏了。”


    狄亞羅斯聽他口氣淡漠,卻知道他是個出手無悔的狠厲的人。看到他握著權杖的那隻手收緊,寒意攀上全身,顫抖道:“你要殺我?”


    “擋我者死。”貝納爾把權杖扛在肩上,“你不擋我的路,我自然不會殺你。但是死的,就會是你哥哥。你們兄弟倆,隻能活一個。”


    狄亞羅斯還愣在原地躊躇,貝納爾邊走邊道:“好好考慮吧,英雄。”


    狄亞羅斯被這一句“英雄”刺激到,渾身汗水直冒,隻覺得一股勁湧出來。他雙拳握緊,一怒之下,咬著牙拍馬上前,掄起鞭子直取貝納爾。貝納爾似是滿意的點點頭,迴頭掄動兵器,向著狄亞羅斯衝去。他的武器雖然名為權杖,實際上是一根足有人高的鐵棒,半細半粗,上掛蟠龍王蛇,更綴一顆紅血寶石。權杖高舉時,寶石便釋放力量,叫貝納爾更加驍勇。


    狄亞羅斯縱馬揮鞭,向著貝納爾抽去。貝納爾將權杖護在身前,鞭子正打在棒上,隨後纏了兩圈。貝納爾狄亞羅斯稍一分神,自己便和貝納爾擦肩而過。鞭子還纏在權杖上,狄亞羅斯不肯鬆手,用力一拽,卻叫自己從馬上摔了下來。那吊橋被他如此一沉,兩塊木板斷了一半。他吃痛站不起身,貝納爾扯下鞭子一拉,將狄亞羅斯搶到身前,隨後一腳踹出,正踢在狄亞羅斯胸口。狄亞羅斯被他踢飛出去,在地上滾了幾圈才堪堪停在橋頭。他五髒未知,四體不舉。眼冒金星,隻覺得天旋地轉。貝納爾乘勝追擊,揮起權杖朝著狄亞羅斯的麵門砸去。貝納爾曾不知道用這招結果了多少的敵寇,一擊下去,便能叫對腦花紛飛,當場斃命。


    求生的本能驅使著狄亞羅斯,他掙紮著要起身,但貝納爾速度太快,他隻能退而求其次,滾動身體閃到一邊去,正撞在一塊石岩上。他雙手攀住石岩,撐起身體坐下,鮮血已經從他的口鼻當中流出不止。而貝納爾則毫發無損,端正的站在狄亞羅斯一箭之外,說道:“下一次,我可不會故意打偏。”


    狄亞羅斯縱然燃有戰意,卻已經不可再戰了。他掙紮了兩次都沒能站起,想來兩條腿都已經軟了。他不甘心的咽了口唾沫,雙眼微閉,準備迎接自己的死亡。他總是想著以英雄的身份而活,以英雄的姿態而死。如今雖然死的不好看,但總歸不是跪著死。


    貝納爾看他再起不能,兀自歎了口氣,不知是惋惜,還是覺得狄亞羅斯不成器。不管如何,他都舉起了手中權杖,積蓄力量,準備一擊殺死狄亞羅斯。


    就在貝納爾準備落手,就在二人都已經做好了迎接結局之時,一輪遮天蔽日的暗月朝著貝納爾衝去。貝納爾一驚,立刻收迴權杖格住。暗月撞在貝納爾身上,將他擊退出去。貝納爾身形健壯穩重,鎧甲堅韌深厚,受這一擊並不如何疼痛,隻是退了好幾步。他平生並未見過這等法術,正奇怪是誰來攪局。抬首一瞧,卻大出他意外。隻見伍安左手名刀月隱,右手海角落日劍,遮在狄亞羅斯身前,將他保護的嚴絲合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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