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予念躺在狹小的出租屋床上,雙目無神的看著頭頂斑駁的天花板。


    今天是她二十七歲生日,手機也和她一樣靜悄悄的,沒有一個信息和電話打進來。


    她打開微信編輯了一條祝自己生日快樂的朋友圈,點發送的手突然頓住,最後隻選擇了僅自己可見,她想了下這是第六年僅自己可見的生日祝福。


    她想不起以前過生日是個什麽情形時,就會打開很多年前常用的社交軟件,各種熱鬧的祝福接踵而至,看著那些祝福與她的迴複還有照片,她都能感受到自己當時的快樂。


    周予念想她以前的人生明明幸福順遂,自小學習舞蹈大學也是讀的自己喜歡的專業、性格開朗、家庭條件優渥、父母恩愛幸福、有無話不說的朋友和一個關係親密的同胞弟弟。


    可為什麽現在她會像攤爛泥一樣躺在這裏,靠著零工過活,隻能不停的吃藥麻痹自己,每天活著就已經花費了她全部的力氣。


    她想迴家,想父母,每次忍不住想迴去時,腦子裏的想法就會陡然被一盆冷水澆滅。


    因為她每次迴去都會鬧得不愉快,她還清楚的記得爸媽說過讓她沒事少迴來時的表情和語氣。


    對啊,父母早就不管她了,任她在外麵自生自滅,每迴打電話迴去他們都隻是敷衍的說兩句就掛了,說還有事要忙。


    可她明明聽到電話那頭其他人在和他們說話,都是些無關緊要的日常瑣碎,而他們迴應的語氣是那麽慈愛又寵溺。


    電話那頭的聲音並不陌生,他們曾經對周予念來說也是家人一樣的存在,尤其是電話那頭的女聲——喻文清。


    周予念曾經總是親切的喊她一聲文清。


    將自己好看的衣服鞋子大方的分享給她,自己的朋友介紹給她認識怕她受欺負帶她一起玩,事事給她出頭。


    後來麽,最後一次見麵也就是四年前,那個曾經靠周予念庇護的黑瘦的女孩已經長得亭亭玉立,成為了標準的都市麗人。


    她穿著昂貴又精致的衣服,對穿著果蔬分揀服的周予念語氣依舊是一如既往的溫潤善解人意:“我今天剛好公司有事,順便過來看看你,給你帶了點吃的放在那邊櫃子裏,你下班後記得去拿。”


    “叔叔阿姨身體都不太好,你要是下迴有事要迴家提前和我說,我幫你先安撫好他們。”


    “他們有時說話重也隻是因為心裏難受,你不要怨他們。”


    喻文清說完幾句話後見她沒理,似乎已經習慣了,也不在意隻是包容的看著她。


    似乎是看著她如今的樣子覺得可憐,走之前想再說些什麽,最終也隻是歎了一口氣。拍了拍她的肩膀:“你還是要早日振作起來,為了自己也為了叔叔阿姨他們。”


    周予念當時不知道是什麽心情,隻是看著麵前的光鮮亮麗的人有些難堪的將自己分揀蔬菜弄得滿是泥濘的手放在身後。


    待人走後周予念迴到了自己打包的桌台,桌台的有人手上不停,嘴巴也不停地朝她問:“予念呐,剛剛來找你的那個姑娘是誰啊?”


    “不但人長得好看,衣服也好看得不得了,你能幫我要個鏈接嗎?我迴去買給我女兒穿。”


    做蔬果打包工作的多是中年婦女,平日裏最喜歡討論別人的八卦,聊些家常裏短,讓這忙碌無聊又累的工作好熬一點。


    周予念不習慣和她們搭話,沒有迴答隻是低頭加快了自己手上打包的動作。


    她是做的臨時工,一天一結,在這裏也待不了多久。


    但好歹這裏一天十二個小時不停地忙碌讓她能暫時麻痹自己,不胡思亂想,不陷入自己無法自拔的情緒。


    所以除了必要她其實不想走。


    自那天來倉庫找了她之後她們再也沒見過,社交軟件也沒過聯係。


    因為媽媽身體不好,現在服裝廠的事都是喻文清在幫忙打理,並且做得很不錯。


    隱隱有了女強人的模樣,她們早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了。


    周予念躺在床上努力轉動著自己越來越遲鈍的腦子迴想過往的種種。


    想知道這糟糕地一切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好像是從宜安去世之後。


    對了!宜安,周予念猛然坐起,忽略了因自己動作引起的頭痛。


    她還是得迴家,爸爸媽媽對她說的話雖然很令她難受,但確實是因為自己才導致的宜安……


    可他們是自己和宜安的父母,宜安不在了,她要代替宜安孝順他們,文溪和文清和他們再親密到底不是他們親生的孩子。


    周予念覺得自己現在的情況很糟糕,但隻要爸媽願意再接納她,她會努力振作,好好和他們在一起生活,把宜安的那份也給帶上。


    由於長期吃不下飯,今天就喝了點粥的周予念下床時踉蹌了一下。


    待平穩後才扶著東西緩慢的起身,忍住惡心強迫自己將桌子上剩下不少的粥全部喝完。


    喝完後努力平複了下胃裏的翻江倒海,將臉仔細洗幹淨,從塑料箱子裏翻出一件自己覺得還算新的衣服換上。


    鏡子裏麵的女人瘦得不成樣子,明明才27歲卻已經滿麵滄桑眼睛也是死氣沉沉的。


    周予念緩慢地轉動自己呆愣的眼睛,調起平直下拉的嘴角,企圖讓它們看起來靈動討喜一點。


    試了半天,隻覺得鏡子裏的自己古怪又醜陋。


    放棄了再做表情,心想等迴到爸爸媽媽身邊一切都會好的。


    將自己亂糟糟的頭發梳理整齊,為了顯氣色特意拿出自己唯一一支口紅塗上。


    心想等下自己迴家乖順點和父母說說軟話,他們應該不會再那麽排斥她了吧。


    以前隻要她撒撒嬌,一些不過分的要求父母都會應。


    而宜安有什麽需要父母答應的事也喜歡央著她開口。


    當時她很不理解:“你拿出在我麵前這眨巴眨巴眼讓我幫你開口的樣子,去爸媽跟前眨兩下他們什麽事不會答應你,何必非要我出動?”


    宜安對她笑得一臉孩子氣:“弟弟有事找姐姐,姐姐有事找父母本就是應該的。”


    她還記得當時忍不住白了宜安一眼:“你難道不是因為你姐姐我總是有事找你幫忙,所以才給我找事做嗎?”


    “所以我們都能幫對方,都需要彼此啊。”


    周予念認真的想了會認命的道:“還是我需要你多點,就你讓我辦的這點小事壓根不值一提。”


    宜安卻認真的開口:“是我需要姐姐多點,姐姐才是被需要的人。”


    “好好好,你需要我我需要你我們永遠在一起。”


    “嗯!”


    她曾經也是被人需要的被人記掛的,而不是像現在這般無人問津,一個人爛在地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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