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係上安全帶的人都被巨大的動能推向了機尾,但勢頭很快止住。飛行員通過監控器得知活屍衝進了後艙,這時如果直接爬升高度,會把所有人都甩到機尾,幾百人會堆疊成人山肉塔。


    所以運輸機隻爬升了幾百米就止住了勢頭,這個高度對於運輸機這種大型軍用飛機非常危險,但可以讓後艙的幸存者少受些傷害。


    現在這些老弱婦孺要自己對付那十幾隻活屍了。


    被起飛衝力帶了個趔趄,文慧本能的拉住了座椅上的扶手穩住了姿勢。她看了看閨女,茜茜還在對著媽媽笑,剛才實在太好玩了,比遊樂園裏的那些掛滿彩燈慢悠悠的木馬好玩多了。


    文慧從胸掛上的一個小口袋裏摸出那個彈簧玩偶,塞進了茜茜手裏。把茜茜頭上的耳罩掀開一個角,小聲說道:茜茜不要亂跑,媽媽去找佳雯阿姨,馬上就迴來。乖乖在這裏等媽媽,好嗎?


    其實不用文慧告誡,茜茜被安全帶束縛在座椅上,哪也去不了。


    小女孩心愛的玩具失而複得,正在擺弄著手中的玩偶,對媽媽的叮囑隻是本能的點點頭,她的注意力全被玩偶吸引。


    那玩偶正在隨著機身的顫動來迴擺動,財神爺胖胖的臉上掛著憨憨的笑容。


    文慧不得不去後麵幫忙,一到五號車上一共將近八百人登上了這架運輸機,但實際上進來了多少人無法統計。這些老弱病殘隻有隨身配發的一個小袋子隻有夠吃一頓的食物,沒有行李沒有武器,連把刀都沒有。單憑他們,對這些活屍根本沒有任何抵抗力。


    現在運輸機裏攜帶武器的,隻有一到五號車上的駕駛員和副駕駛,算上幾名在後艙門的機組成員,勉強算是一對一。


    文慧來不及計算這些細節,也不知道有多少活屍衝進了機艙,她知道,如果自己不過去,活屍遲早會把所有人都吃掉。包括自己,也包括身後的女兒。那道小小的艙門和細細的柵欄,堅持不到運輸機降落。


    人群滾成了一團,拚命的向前擠去,互相踩踏著身體往高處爬去,


    文慧如一葉孤舟般被人群來迴推搡,她隻管護著頭部和槍套往前擠。手臂,頭顱,一張張倉惶絕望的臉在她的身邊浮現,又被人群推開。


    好像奈何橋下那些永世無法超生的孤魂野鬼般。


    壓力一鬆,她衝出了人塔,就看到了眼前的修羅場。


    沒等她反應過來,一道黑影就撲向了人塔,把最外麵的一名老太太拖了出來。那老人爆發出平生最大的力氣,踢打著哭喊著,向文慧伸出手乞求幫助。


    活屍隻一口,就咬斷了她的右小腿。小腿被咬斷,老太太沒了束縛,哭喊著向文慧爬去。活屍任由她慢慢爬走,它正在享受口中的美食。


    這裏的肉很多,也很新鮮,不用著急。


    文慧拔出胸前的匕首,撲到了活屍的背上。活屍完全沒有反應過來,它沒想到這些食物還會反抗。


    鋒利的匕首刺入了它的右太陽穴,第一刺就刺穿了顳骨,第二刺更深,匕首沒有拔出,反而開始了轉動。隻轉了半圈,腐爛的腦組織就無法再發出任何電信號。


    文慧從活屍身上爬起,轉身看向機尾。


    還能站著的人已經不多了,李佳雯穿著那套民用外骨骼裝甲的身影尤為高大。她剛剛用左手的工程手套把一隻活屍的腦袋捏爆,就被一隻活屍撲倒在地。


    撲擊之力如此之大,一人一屍在機艙裏滾出去了好遠,直直撞到了機艙壁上。


    還沒等活屍重新爬起,就被搶先起身的李佳雯一腳踹了個筋鬥。李佳雯搶身上前,裝甲靴踩住了活屍的胸口發力,雙手掐住活屍的腦袋,發力一擰一拽,工程手套巨大的動能擰斷了活屍的頸椎,在一拉,頭顱連帶著一段脊柱被拉出了身體!


    李佳雯披頭散發,大聲獰笑著,把那顆頭顱高高舉起。


    在機艙紅色應急燈的映照下,那頭顱好像也在跟著狂笑!


    她的笑容猙獰,她的笑聲毫無笑意,眼前的屠戮對於她來說是釋放,也是解脫。


    她如活屍般嚎叫著,衝進了機尾的戰團。


    那裏的人和屍已經不分彼此攪成一團,活屍咬著一人的喉嚨,血液如噴泉般直衝艙頂。看那人的服飾應是機組人員之一,他把一隻手從攪成一團的人群中抽出,那手抓住了活屍的頭顱,拇指按住了眼球,漸漸發力,黑綠色的液體從眼眶中迸射而出。


    活屍鬆開了喉嚨,一口咬住了男人的鼻子。劇痛之下,男人的吼叫聲壓過了活屍的嘶吼,男人也張開大嘴,一口咬住了活屍的喉嚨,牙齒越收越緊,手指越插越深。漸漸地,男人和活屍的力量越來越小,一人一屍就這麽互相咬著對方的要害,如破布娃娃被人團擠來蕩去,哪怕到死,他們也沒有鬆開對方。


    前麵躲避的人群嚴重影響了運輸機的飛行姿態,後艙的打鬥加劇了不平衡,而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是整整一個彈匣45發的9毫米穿甲彈。


    文慧踉踉蹌蹌的站起,正要撲過去,就看見一股槍焰從戰團中亮起,穿透活屍,穿透幸存者,切斷神經,在肌肉群中翻滾,撞碎骨骼,最後,穿透了機身。


    那是一支軍用衝鋒槍,配發給如車組成員機組成員炮兵一類的兵種,用於自衛。9毫米子彈的穿透力雖然不如突擊步槍,但想要打穿機艙,還是綽綽有餘。


    在文慧的眼中,這個世界在旋轉,幸存者,活屍,紅色的應急燈,所有的一切都在如彈珠機裏的彈珠般上下翻騰。自己也是枚小小的彈珠,隨著這個世界翻滾。


    有火光在身後升起,黑色白色的煙霧騰起,眨眼間就包圍了自己。


    耳中尚未徹底痊愈的鼓膜在膨脹,唿吸變得越來越艱難。


    尖叫和滴滴的警報聲似乎成了這個世界永不停歇的主旋律。


    直到有一隻手抓住了自己背後的救生帶,一個聲音在耳邊響起:姐,別怕。


    一個長方形的黑影迎麵向文慧撲來,她隻來得及抬起手臂護住頭部,劇烈的撞擊感就緊接著傳來。


    然後整個世界歸於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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