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是雙塔山的景區公路,文慧的汽車連正在轉運一批幸存者,目的地是附近的一處戰備倉庫。庇護所的容積有限,隻好把大多數青壯年幸存者轉移到各處的戰備倉庫容身。


    山下有國道,但反反複複出現的小群感染者讓人煩不勝煩。所以旅部把行進路線規劃到了景區,這裏的公路其實並不適合這些重型卡車,瀝青公路被太陽暴曬和重載卡車反複碾壓後變得坑坑窪窪。車隊行進速度很慢,午間的炎熱讓所有人昏昏欲睡。這些感染者突然從路邊的山坡密林中躍出,讓所有人措手不及。


    這群感染者,或者按照目前流行且被大多數人接受的說法,活屍,數量並不多,看裝束應該是一群外出遊玩的驢友。生前可能是在山中的某個度假村,也可能是在林中野營,以至於幾次掃蕩都沒有被發現。


    就是這麽三十來隻的活屍,差點讓車隊全軍覆沒。車廂中的幸存者沒有什麽像樣的武器,每輛卡車隻有兩三名民兵帶著槍,近距離的突襲讓槍支根本無法發揮作用,很多人連槍都沒抬起來就被跳進車廂的活屍撲倒。


    文慧的卡車排在第三位,一隻從山坡上躍下的活屍直接跳到了前風擋上,文慧本能的轉動方向盤,卡車衝出隊列一頭栽入了路邊的排水溝。李佳雯一腳踹飛副駕駛的車門跳上了車頂,然後就是一陣打鬥聲傳來。活屍特有的嘶吼聲,幸存者的慘叫,斷斷續續零星響起的槍聲讓文慧的心跳血壓同時飆升。


    撞擊讓方向盤內置的氣囊炸出,胸掛的防彈插板和外麵的彈匣吸收了大部分的撞擊,但也把文慧死死的卡在了中間動彈不得。這時她的頭腦中浮出那位老士官長看到她這身裝備時的表情,聽人勸吃飽飯。為了保命,她是恨不得把所有的零碎都掛在身上,結果就是被卡在這裏動彈不得。


    匕首,我的匕首在哪?哦對了,是左肩。可是,可是我的左手被壓在身下。右手,我還有右手,右手還能動。可那氣囊太大了,右手摸不到。那我的右邊有什麽?


    文慧的右手在身側漫無目的的摸索著,頭腦飛快的檢索著活動範圍能刺破安全氣囊的物件,無意間,右手的手指摸到了掛在腰間的槍套。


    軍用卡車的風擋玻璃是防彈的,封閉的很嚴實。哪怕經曆過撞擊,也隻是出現了一些蛛網紋路。槍聲在駕駛室內迴蕩,文慧的雙耳都流出了鮮血,她的耳膜被震裂了。


    用手槍打碎安全氣囊,還是在封閉的駕駛室內,無論是卡車的設計者還是駕駛員,都是想不到的辦法,但也是目前脫困的最快辦法。


    文慧頭疼欲裂,雙耳都在劇痛。但她知道,要盡快離開駕駛室,哪怕外麵情況不明,也比待在這個現成的罐頭裏強,而自己,就是罐頭的內容物。


    努力的起了起身,發現自己被安全帶束縛在座椅上。對,安全帶,現在可以拔出匕首了。姿勢有些別扭,還好割斷了安全帶。整個人都摔到了左側車門上,左肩好疼,所有的重量都壓在了左肩上。


    沒忍住哼哼了兩聲,真沒出息。抓緊時間,盡量別在發出多餘的聲音,我得離開這裏。


    茜茜,對,茜茜,現在是什麽時候?中午了嗎?茜茜在幼兒園,應該剛剛吃完午飯,該午睡了。


    右手挽住副駕駛的頭枕,然後把右腳挪出來,好,你做的很好。現在用左腳做支撐,這樣你就可以站起來了。


    一陣疼痛從左腳傳來,額頭上涼涼的,停一下停一下,嚐試扭動了一下左腳,應該隻是崴了腳。換個角度,再試試。還是很疼,堅持,在堅持一下。用右腳勾住變速檔的隔斷,腰用力!


    佳雯這個臭丫頭,弄來一套民用外骨骼,就把自己當超人了,居然一腳就踹飛了車門。敞開的車門斜對著一塊天空,今天的天氣真不錯,就是太熱了。不過這也方便了自己撲倒在被踹飛的車門上,唿吸,用力唿吸。耳朵很疼,什麽都聽不到。左腳很疼,左肩很疼。好了,現在放緩唿吸,三次深唿吸,一,二,三!


    一張臉突兀的出現在麵前,隨之而來的是一股惡臭。淡淡的,黃綠色的口涎拉出老長,被囊腫覆蓋的臉看不出男女,年齡,它的過往,它的記憶,它的人生,它的貧賤富貴,它的喜怒哀樂,都已不重要,都被那些該死的病毒覆蓋,如它遍布全身的囊腫般。


    同伴們速度很快,它走不快,被落在了後麵。一條腿擰成了不自然的姿態,左腳腳尖朝向了後麵,整條左腿缺少了幾塊肉,不知道是怎麽造成的,不過那不重要。它現在隻剩下一個欲望,餓,很餓。病毒驅使著它尋覓食物。新鮮血肉可以提供大量的能量,可以修複它受創的脖子和左腿。吃掉眼前這塊掛在車門上的肉,應該可以補充很多能量。


    盡管不是第一次見到感染者,但這麽近還是頭一遭。真惡心,好臭。耳朵不怎麽疼了,有些癢癢的。聽不到,該死的,還是聽不到。不過這時候最需要的不是聽力,而是武器。還好,割斷安全帶的匕首還在右手,還好。


    雙腳發力,腰部發力,右手前刺,匕首捅進了感染者的眼眶,直達護柄。還不夠,還不夠,在擰動幾次。刃鋒被骨骼卡住,轉起來很難,那就用力,用手腕的力量,用手臂的力量,用全身的力量。還不夠,捅的還是不夠深,那就加上體重。


    自己好像在喊叫,感染者好像也在喊叫,大張著嘴,對著文慧,對著天空,文慧好像在它的臉上看出了一絲釋然,一絲解脫。


    匕首又深入了幾毫米,終於切斷了神經,擰動的鋒刃攪碎了腦組織,病毒失去了對大腦的控製。永恆的黑暗環繞著這個受盡苦難的靈魂,想要把它擁入懷中。真正的死亡終於來臨,如此甜蜜,如此釋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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