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罵,掙紮,扭打,幾聲槍響後是一陣寂靜。劉雨婷趴在防盜門的貓眼上什麽都看不到,槍響也把她嚇的不輕。等她再次壯著膽子把眼睛湊到貓眼前時,一陣急促的喊聲從樓上傳來。


    “小鄭,你怎麽開槍了!”


    “大夫們別站著了,趕緊搶救傷員!”


    “小鄭,把槍交上來!迴去等著內查吧!”


    “大夫,這人還有救嗎?”


    “脈搏。。。脈搏停了!死亡時間。。。”


    “不對,他的手還在動!”


    “他沒死!快!除顫儀!200焦耳!所有人閃開!”


    “不對,他沒心跳了啊!怎麽。。。”


    “老公!老公!”


    “啊!我的手!”


    “開槍!開槍!”


    “樓上的同誌請迴到房間內!這裏警察辦案!”


    “不要過來!最後一次警告!”


    整個樓道中被各種嘈雜覆蓋,劉雨婷嚇得癱坐在地上,往後拚命的挪動著。狹窄的門廊讓她隻挪動了兩下後背就靠到了牆上,雙腳不停的踢踹中碰到了門口的鞋櫃,一陣稀裏嘩啦塑料鞋櫃被踹倒。隻在那些爆米花電影中聽過的可怕聲音現在和她隻隔著一道防盜門,看電影的時候她還能躲在男友懷裏撒嬌,現在隻有她自己承受這些。


    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從樓上傳來,好像有什麽人從樓梯往下跑去,可能是衝的太猛,有個人直接摔倒在劉雨婷的門口,防盜門被撞得哐哐響,巨響嚇得劉雨婷的心髒幾乎驟停。伴隨著聲聲非人的嘶吼又是一陣腳步聲從樓上衝了下去,摔倒在自己房門外的那人應該是個中年女子,隻來得及喊了一聲“別過來”就被樓上衝下來的那群人按倒在地。


    劉雨婷傻傻的看著血液一點點滲過門縫,傻傻的看著防盜門被撞得咣咣作響,傻傻的聽著門外的動靜。她的腦子空白一片,外麵發生了什麽?這是怎麽了?我是在做夢嗎?她就這樣傻傻的坐在地上,看著那灘血液慢慢的向自己爬來。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陣劇烈的槍聲在樓外響起。劉雨婷恢複了些知覺,又看了一眼那灘馬上就要碰到自己拖鞋的血液,然後轉頭看向臥室的方向。更多紅藍相間的光映射進來,更多的槍聲,更多的喊叫聲。劉雨婷艱難的站起,扶著牆壁進入了臥室。透過三樓的窗戶,她看到樓下成群的警察還有穿著外骨骼裝甲如同天神下凡般的武警戰士。在狹窄的小馬路上停著幾輛警車救護車和隻在電視新聞中見過的步兵戰車,地麵上有幾個蓋著白布的人形,一名持槍警戒的戰士發現了她,擺著手讓她遠離窗戶。


    “附近的住戶們,33棟2單元剛剛發生了一起兇殺案,兇手已經被我們製服!警方還要進行搜查!請大家迴到自己的住處準備好身份證明和租房合同等待警方上門檢查!”


    “重複!請住戶不要圍觀!迴到自己的住處關好房門準備等待檢查!請大家配合!”


    “喂!你們要檢查就快一點!明天我們還要上班呢!”


    “是啊是啊,你們動作快一點嘛,大晚上的又是開槍又是警燈,我們怎麽睡覺嘛!”


    樓下的吵吵嚷嚷讓劉雨婷的神誌迴到了大腦,她手忙腳亂的從挎包中翻出了身份證又在床頭櫃中找出了租房合同。這個時候她需要一些來自他人的指示或者命令,需要一些事情讓自己忙碌起來,好像這樣,門外發生的事情那灘鮮血就會消失一般。


    沒過一會兒,沉重的腳步聲從樓下傳來,在她的門口還停頓了一下,然後繼續向樓上走去。一陣敲門聲,有人喊著“家裏有沒有人啊?警察!外麵安全了,開門吧!”


    房門打開,一道刺目的光線照在劉雨婷的臉上,讓她不自覺的抬起手擋住。兩道人影像兩條魚一般擦著劉雨婷的身邊進入了房間,幾分鍾後屋內有人喊“安全!”,那道光才消失。


    幾個人來到劉雨婷身前,詢問著她的情況檢查著她的身體狀況。劉雨婷不在意他們做些什麽,她隻想看清楚外麵到底發生了什麽,透過重重人影,她看到自己的房門外有一大灘的血跡,還有一些沾滿血跡的布料碎片裹著什麽散亂在四周,牆壁上樓梯上鄰居家的房門上大片大片的血汙,劉雨婷順著血汙流動的方向往下看去,一塊塊奇怪的東西粘在防盜門上好像有生命一般在慢慢滑落,那好像是。。。一塊塊的碎肉!


    房間裏沒有開燈,也沒有掛上窗簾。樓下的警燈還在閃爍,劉雨婷盯著麵前的牆壁上紅藍兩色的光芒和一隻大號矽膠蜈蚣掛件。那是男友買來的整蠱玩具,做的憨頭憨腦很是可愛,還是夜光的,第一次晚上起夜時嚇了自己一大跳。


    警察在搜查了房間後,幾名醫生檢查了劉雨婷的身體沒有發現異樣,留下公安局刑案心理幹預小組的名片就離開了。劉雨婷左手使勁的攥著那張名片好像攥著希望,右手的手機在撥號,但是男友的手機一直無法接通。


    窗外的嘈雜聲更大了些,牆壁上規律紅藍閃光頻率變了,好像又來了幾輛警車。更多的警察,更多的救護車,這些劉雨婷都沒有什麽感覺,她的眼裏隻有那隻憨態可掬的蜈蚣掛件,耳中隻有手機中的“您撥打的用戶暫時無法接通”,直到外麵一連串爆炸聲和刺目的閃光響起!


    爆炸震碎了玻璃,裹著毛毯坐在床上的劉雨婷被嚇了一大跳,神誌也迴到了她的頭腦中。樓下傳來擴音器的響聲:所有人!舉手跪地!最後一次警告!


    趴在窗戶上的劉雨婷看著樓下小馬路上兩撥人馬在對峙,一群警察和穿著外骨骼裝甲的武警戰士在舉槍對著幾十米外被震爆彈打得頭暈眼花的一群人,那些人要麽倒地不起,要麽抱著腦袋抽搐著,嗓子中發出不似人聲的低吼。就在自己窗戶外還有幾架警用小型無人機在用強光照射著地麵,其中一架無人機發現了探頭縮腦的劉雨婷,一道五彩光線掃過她全身,隨即一道機械音響起:劉雨婷女士,現在是燕京警察執法現場,請迴避到房間內不要觀望。


    警察的喊話遠不及震爆彈的打擊效果,對麵的人群除了非人類的抽搐沒有做出任何反應。一名身穿外骨骼裝甲的武警戰士按著頭盔好像在和什麽人溝通,過了一會兒,那名戰士一揮手,幾名同樣身穿外骨骼裝甲的武警戰士緩步走向對麵的人群。


    可能是受到外骨骼裝甲上聚光燈的近距離照射,也可能是感覺到有人在接近,距離最近的那人抬起頭來。哪怕是在三樓,劉雨婷也清楚的看到遍布紫黑色的血管和青筋爬滿了那人的臉部。那人的嘴巴努力張開,哪怕到了兩腮的生理極限也在繼續張大,劉雨婷清楚的聽到韌帶和兩腮皮肉撕裂的聲音。巨大的吼聲從已經畸變的聲道中發出,好像吹響了衝鋒的號角,身後的百餘人撲向了麵前的武警們!


    華夏的地方警察裝備和能拿到多少經費掛鉤,中央財政的撥款會解決大部分經費,地方財政也會補貼一些。有些財政富裕的地方恨不得把普通片警兒都換裝成鋼鐵俠,有些經濟不那麽發達的地區隻能做到盡量滿足。反正華夏的治安狀況一直都很好,敢拿菜刀砍人都是限期三天破案的大案要案,滿大街的監控係統滿天亂飛的警用無人機足以讓任何熱血上頭或者喝多了二兩貓尿的家夥們冷靜下來。雖說各地警校有著完備的訓練大綱和嚴苛的畢業考試,但良好的社會秩序讓華夏的警察不那麽訓練有素,有些警察一輩子處理過最大的事件也就是鄰裏之間的吵架拌嘴。


    但武警不一樣,作為換了身行頭名義上的第二梯隊隨時可以轉為第一梯隊的他們,這些家夥的訓練尤其是體能訓練的嚴苛程度哪怕是強軍如林的華夏陸軍也得咋咋舌頭,駐防在燕京郊區的武警第一師和和駐守忠南海的武警教導總隊更是其中翹楚。


    劉晉陽從沒想過他會帶隊進入燕京來處理一起精神病人咬人事件,六歲那年他坐在父親肩膀上看了天安門的升旗儀式,整齊的腳步上好像每步都扣在他的心跳上,儀仗兵瀟灑的一拋,巨大的紅旗順風展開,應著朝陽緩緩升起,那天燕京有風,風吹著那紅旗獵獵作響。金色的陽光灑在那麵旗上,紅色如奔騰的熱血,五顆星星如鍍了金般閃閃發光。


    那一刻被永遠印刻在劉晉陽的腦海中,小小的身子在父親的肩膀上顫抖著。等父母領著他在早餐店裏吃飯順便問起他長大後想幹什麽時,他很認真的放下手中的包子指了指天安門的方向,說我將來要像那些大哥哥一樣帥氣!


    沒人把一個六歲孩子的童言稚語當成一迴事兒,現在他的願望基本實現了,雖然在身高方麵還是照儀仗兵的要求差了兩厘米被刷了下來,但依靠著過硬的個人單兵素質和靈活的頭腦進入武警第一師服役。


    今天早上的緊急集合令把正準備進行每天例行五公裏的劉晉陽和他的排召迴了營部,15分鍾的整備時間,三個基數的實彈,全副武裝甚至連備用電池和醫療組件都分發下來的第二代“魏武卒”外骨骼裝甲,這一切讓戰士們惴惴不安。華夏軍人的字典裏沒有“怕”字,更多的是對事態的不明了和可能到來的大戰的期待。


    大戰怕什麽?就怕沒有大戰!光宗耀祖福妻蔭子啊兄弟們!那是讓家譜為自己另開一頁的待遇!軍人何須馬革裹屍,怕的就是在部隊天天玩命兒訓練三年後拿著退伍費和車票吃上一頓散夥飯被打發迴家!三十年前的台海之戰徹底激發了這個古老民族深藏在血脈中的武勇之氣,真當腳下這一千萬平方公裏是充話費送的?那是老祖宗們一刀一槍給咱們打出來的!現在終於輪到我們給子孫掙一份身家了!一股肅殺之氣和年輕人因為興奮而迸發出來的荷爾蒙味道充斥著“45”式重型步兵戰車的裝甲車廂。


    劉晉陽也很激動,父母可是經曆過三十年前那場大戰的!每當父親喝多了,就會摸著自己的頭抱怨武裝部的征兵政委,自己這麽好的身板居然沒選上,沒去戰場浪上一圈給老婆孩子掙上一份福妻蔭子實在是愧對祖宗。老媽一邊收拾著碗筷兒一邊笑罵著讓年幼的劉晉陽去寫作業,順便在老生常談一番平安就是福的老話兒。


    這些東西劉晉陽已經能倒背如流了,看著車廂內一張張因為興奮而漲紅的年輕麵孔,終於明白自己的老祖宗那些老秦人的“聞戰而喜”到底是什麽意思了,軍心可用啊。這時頭盔內傳來營級通訊頻道的作戰指令,劉晉陽深深吸了口氣,穩了穩心神,接通了通訊頻道。聽完任務簡報,他就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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