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文東接過李景逸遞過來的煙,幾個人互相點著了火,就靠在車廂上發著呆。車廂裏吼聲和砸東西的聲音不絕於耳。


    孔雲看了看緊閉的車廂門,咽了咽唾沫,又看向顧文東,小聲問道:頭兒沒事吧?


    顧文東抬頭看著陰沉的雲層,撇撇嘴:發泄發泄就好了。


    孔雲歎了口氣:兄弟們沒人怪他啊,都是那幾個家夥運氣太差了。


    方斌把一個煙灰缸砸在車廂壁上,咣當一聲後他好像耗盡了所有的力氣,癱坐在地上。這次出外勤順利得好像一次郊遊,四號避難所派出了兩個合成旅的兵力清剿鐵路沿線的一切超過兩條腿的玩意兒。他帶著他的連到達指定位置後,那個屁大的鎮子裏連個能動彈的活物都沒有。建立臨時警戒線,架設短波通訊站,炊事班準備熱食,一切進行的毫無波瀾。


    就在戰士們輪班去餐車吃飯時,兩隻體長超過十米的好像蚯蚓似的玩意破土而出,直接吞掉了兩名站在它們頭頂的戰士,然後被反應過來的戰士們打成了篩子。


    使用12.7毫米口徑的新式步槍威力不俗,但打在這種軟體動物身上除了造成對穿的兩個碗大的傷口並沒有太大作用。還是配備的噴火器起了作用,那些添加了新型增稠劑的燃料可以造成高達2000度的高溫,藍星上可沒有什麽生物能夠抵抗這種溫度。


    等大家七手八腳把那兩條蚯蚓肚子刨開,那兩名倒黴的戰士已經被變異蚯蚓強大的消化液腐蝕得麵目全非。


    連級“青牛座”裝甲指揮車上有地下震動檢測儀,單兵外骨骼裝甲也內置了類似的裝置。但在核爆的電磁幹擾下,這些精密的設備除了顯示一堆雪花點或者製造一些假警報沒別的用處。被假警報和雪花點兒騷擾得不勝其煩的眾人關閉了設備,可沒人能想到一條蚯蚓能長到十米長,也沒人能想到蚯蚓能從地下竄上地麵吞噬活人。


    車廂門打開,方斌走出裝甲指揮車,顧文東和孔雲迎了上去。方斌在這些老兄弟麵前從不做作,他使勁的搓了兩把臉,問道:副連,處理得怎麽樣了。


    他叫顧文東副連,而不是文東,或者東子東哥,那就是在說正事。


    顧文東正色答道:情況已經上報,那兩條蚯蚓采樣完畢,兄弟的屍體裝車已經送迴老家。


    方斌點點頭:讓所有人打開裝甲內置的震動檢測儀,別嫌煩了,命更重要。


    說完,看向孔雲:聯係營部,讓他們派一輛電子戰裝甲車過來。按命令我們還得在附近清剿變異生物,弄不好還有這種大蚯蚓,我可不想在看滿屏幕的雪花點兒了。


    第二天,一輛“槐樹3”電子戰專用裝甲車就被調了過來,它配備的反幹擾係統可以形成一個5平方公裏左右的“幹淨”圈子,理論上的,實際效果則差強人意。雪花點和假警報依然存在,但好歹偵察無人機能升空了。那些癱瘓如廢鐵疙瘩般的戰鬥機器人也能勉強執行簡單指令。


    有,就比沒有強。方斌的連隊用一個星期的時間清理了周邊大概300平方公裏。那種大蚯蚓再也沒有碰到,各種各樣的變異生物倒是讓眾人開了眼界。如果非要在這些玩意兒中找到一個共通點,那就是再也不怕人了。


    非但不怕人,下到一米多長的變異老鼠,上到變異草原牛,看到方斌的車隊就好像看到了殺父仇人,又或者看到了一頓美味的大餐。不考慮數量,不考慮實力差距,哪怕隻是一隻草原鼠,拚死也要啃上裝甲車的防爆輪胎幾口。


    方斌的連隊就這樣打打停停,一個星期下來,彈藥補給消耗的七七八八,隻能暫時退迴避難所,他們的任務則由其他連隊接手。


    所有人都知道這樣打下去沒頭兒,鬼知道這片草原有多少變異生物,可上麵的命令沒有變化。方斌的連隊在避難所完成抗輻射治療後,又被派了出來繼續清剿任務。高層好像認了死理兒一般,砸進去無數人力物資,把鐵路沿線和避難所周邊梳理了一遍又一遍。


    為了對抗這些變異生物高層也拿出了不少新玩意兒,比如豎立在方斌等人麵前的這個三米多高的大圓筒。臨時調配過來的軍士長解釋說這東西叫微震動發生器,專門對付地下的變異生物。它有兩種模式,一是模仿生物行動產生震動吸引那些變異生物,然後由地麵火力聚而殲之,或者溜之大吉。二是向地下發射強力震蕩波,直接擊殺那些變異生物,不過這種模式需要的條件很苛刻,比如合適的地形,要有地下裂隙,最好是剛下過雨的濕土地。


    看軍士長還想繼續解釋運作原理,李景逸趕緊遞過一根煙:老班長,您也講半天,抽顆煙歇歇。有什麽搬搬抬抬的,您盡管發話就是。


    軍士長接過煙,知道這些大頭兵不想去聽那些吊書袋的理論知識,也隻是笑笑並不介意。


    這微震動發生器時靈時不靈,在方斌看來,心理慰藉的成分更多些。雖然每隔一星期就能迴去避難所休整一次,但大家都已身心俱疲。漸漸的,方斌也能理解高層的用心良苦。現在的作戰強度已經這麽高,如果放任那些變異生物繁衍生息,鬼知道會發展成什麽樣子。


    想到這兒,方斌看向腳下被裝甲靴踩得死死的變異草原鼠,一米多的體長,和人類中指一般長短的兩顆齧齒,哪怕被一發12.7毫米的穿甲彈打成了兩節兒,那血紅色的眼中的寒光依然讓方斌感覺很不舒服。


    莫斯科挨了核彈,據說秦嶺指揮部派出支援的一個整編合成團都折在了那裏。大毛國已經沒有成建製有組織的抵抗了,也就是說,四號避難所的西邊和北邊沒有了任何屏障。別以為距離還遠,那些該死的感染者不知疲憊不需休息,理論上,四號避難所或遲或晚都要麵對整個歐羅巴將近十億的感染者。最可怕的不是數量,而是這些感染者在遷徙的路上進化的速度。核爆,強輻射,改進型病毒,等到這些感染者遊蕩到四號避難所,天知道他們這些幸存者要麵對的是些什麽玩意兒。


    練兵,收攏幸存者,收集各種資源,這是李大老板現在想做的。方斌已經很久沒見過李牧了,不過李景逸倒是一直跟在自己的連裏,和大家一起啃壓縮餅幹吃軍用罐頭,一起插科打諢,一起端著步槍頂著變異牛群的衝擊。


    可能是年齡不大,也可能是李家遺傳的堅韌性格,這位二爺的性格和行為並無太大變化。李東和那幾個從a市一起逃出來的貼身保鏢一直跟在這位二爺身邊,為了方便照顧,方斌把這幾個人安排到了一個班。方斌是不太理解李牧的做法,說是磨煉自己兒子,真的需要把他扔到第一線當大頭兵嗎?哪怕是末世,這種世家子弟不應該在站在避難所的指揮層裏運籌帷幄嗎?


    李家這種家族的思維和自己這種市井小民完全沒有可比性,反正這個世界稀奇古怪的東西已經足夠多了。想不通的東西就不去思考,這是方斌自認為的優點,也經常被手下的兄弟們和自己的兒子吐槽為心大。


    一陣爆炸聲把方斌拉迴了現實,他能聽得出那是60毫米迫擊炮打出的高爆彈,通訊頻道裏傳來一陣鬼哭狼嚎般的誇獎讚美。那幾發迫擊炮精準的砸到了十幾頭變異牛群中,高速旋轉的彈片和爆炸的衝擊波順利放倒了這些恐怖的生物。


    方斌也點了點頭,這些戰士的技戰術越來越熟練了,沒有無人機製導,沒有測距雷達,能打出這種效果已經很不錯了。無他,但手熟爾,讓你打上幾百發迫擊炮彈你也能這麽 準。


    一輛步戰車衝出車隊,拉著一個班的戰士過去補槍,兩輛重型軍用卡車改裝的拖車哼哧哼哧的跟在後麵去拖拉屍體。擊殺後,這些變異生物的屍體都會被拉到一起集中焚燒掩埋處理。戰壕掘進機和民用挖掘機跟在連隊後麵,挖出幾米深的巨坑,先是潑上添加了增稠劑的壓縮燃料,然後用2000度的高溫焚燒,最後在撒上生石灰,直到整個大坑再也容納不下,才會填埋。


    這些工作很繁瑣,也是高層嚴令必須執行的,雖然拖累了清剿的進度,但效果也是顯而易見的。核爆後的天氣反常的可怕,本來外蒙高原的冬季溫度在零下15到30度之間,最冷甚至有零下40度的時候,現在的溫度則是零上十度左右。所有生物的生物鍾全亂套了,無數的生物在這片高原上廝殺繁衍,從生物學的角度來看,這塊土地還真是生機勃勃。


    那些愚蠢的外m人的過度放牧讓整個高原沙化嚴重,富友集團進入外m國後,投入了大筆資金用於治沙防沙,樟子鬆沙柳刺柏小葉歐楊這些耐寒植物被種入沙漠,加上近三十年的不懈努力,讓高原慢慢恢複了綠色。成片的防護林留住了沙土,也恢複了生物多樣化。


    而這一切努力,造成了今日幸存者麵臨的局麵。外m國本就人口稀少,大爆發後剩餘的幸存者幾乎都被拉到了四號避難所,野外幾乎沒有什麽大規模的屍群,這裏有的是變異生物。根據避難所最新的通報,這些高原鼠的繁殖周期從病毒爆發前的21天縮短到了現在的十五天。方斌沒敢去看後麵演算出的數字,他隻是催促著所有手下幹掉一切超過兩條腿的玩意。用格鬥刃,用鏈鋸劍,用步槍,用手雷,用火焰噴射器,把手裏能用的東西砸在那些變異生物的腦袋上。


    而那些該死的病毒似乎還影響到了植物,雖然植物變異的速度很慢,但確實存在。距離方斌連隊200公裏處的一個連,清理一處防護林時就有三名戰士被幾根變異藤蔓活活勒死。戰場記錄儀的晃動和模糊的畫質完美展現出攜帶者的驚慌,隻短短幾分鍾,那恐怖的絞力攪碎了外骨骼裝甲的合金裝甲板,把裏麵的戰士攪成了一灘肉泥。


    那片防護林被火焰噴射器和燃燒彈燒成了白地,但人命的損失也是實實在在的。顧文東的話多多少少給了方斌一些慰藉,起碼病毒沒有影響到昆蟲,或者說,這片高原上的昆蟲暫時還看不出有什麽奇怪的變化。


    方斌不太認同顧老師的說法,核爆前秦嶺指揮部的通報裏說得很明白,在雲南省就有昆蟲變異的實例。想想漫天飛舞的一條手臂長的蚊子,方斌就打了個哆嗦。


    好在這裏是外m國,暫時沒有那麽恐怖的蚊子。方斌一邊給自己做著心理建設,一邊把今天的作戰報告發送到上級指揮端。


    四十四隻變異羊,十二頭變異牛,三條五米長的蛇,三窩草原鼠,和一頭落單的草原老狼。方斌看著表格上這些稀奇古怪的數字,歎了口氣。這就是今天的戰果,大型的變異生物會被步槍機炮擊殺,區別是變成篩子或者變成碎塊。草原鼠的鼠洞裏要麽被塞進去幾顆白磷手榴彈,要麽用火焰噴射器噴上幾下,手下的這幫兄弟,越打越皮了。


    發動機的轟鳴響起,方斌抬頭看去,一輛軍用吉普車從“青牛座”裝甲指揮車旁駛過,卷起的些許泥點濺到了裝甲舷窗上,那是送連隊軍醫前往營部的車。軍醫對所有被擊殺的變異生物進行了基因采樣,每天都要把這些樣品送到營部,營部再把這些碎肉塊送往避難所。那些帶著比啤酒瓶底還厚的近視鏡片的老科學家們會記錄這些生物樣本的變化和病毒的影響,然後開發出對應的武器裝備,或者免疫藥劑。聽說現在已經在用變異牛的牛皮細胞來研究製造外骨骼裝甲的裏襯了,那玩意兒的防彈防震功能相當出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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