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浩把風紀扣扣好,在鏡子前最後檢查了一遍自己的著裝,昨天晚上熬夜打遊戲的黑眼圈還有些痕跡,希望今天別被領導發現。


    走出衛生間,老爸老媽已經在吃早飯了。他走到大門口,拿起一件防曬服罩在自己的警服外麵,把警帽塞進手提袋裏,說了聲:爸,媽,我上班去了。


    老媽端著碗,迴頭問道:怎麽又不在家吃早飯啊。


    劉浩盡量保持語氣平靜:我單位還有事呢,今天領導要我早到。


    老媽一臉嫌棄的扭過頭去對付油條:合著你打了一晚上遊戲,現在才想起來要早起啊。


    不管什麽時候,當媽的總是能找到吐槽的點。


    劉浩不知道怎麽迴答,隻能裝聾作啞的繼續穿鞋。


    老爸放下筷子,看向劉浩:昨天晚上你媽咳得厲害,半宿都沒睡著覺。等會吃完飯我帶她去醫院看看,弄不好別是感染上那個什麽病毒了。


    這話幫劉浩擺脫了些許被老媽吐槽的尷尬,他叮囑父親:你們倆記得都戴上口罩,現在醫院裏全是這種患者。


    老爸揮揮手:你上班也得戴啊,別大意了,我和你媽真倒下了,還得指望你做飯呢。走吧走吧,別遲到了。


    老媽這時迴頭看了一眼,問道:中午想吃什麽啊?


    劉浩趕忙迴道:中午我就不迴來了,您和我爸也別忙活了,就在外麵吃一口算了。晚上迴來我做飯。


    直到關上大門,劉浩還是聽到了老媽的那句經典台詞。


    “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娶個媳婦迴來,天天還得讓我伺候你們爺倆。”


    劉浩其實一點也不著急,單位也沒有領導要求他今天早到。他隻是單純的不想在家吃飯罷了,要不話題就又迴到他打遊戲和什麽時候結婚上了。在小區外的早點攤上他點了一籠小籠包和小米粥,慢悠悠的吃完,慢悠悠的朝派出所走去。


    進到派出所,果然還是他第一個來。年輕人嘛,住得又這麽近,總是要積極些。他和值夜班的同事辦好交接,拿著昨天晚上的出警記錄看了看。不是噪音擾民就是街坊吵架,一副歲月靜好的模樣。


    去裝備庫拿了自己的警用裝備,其實也沒什麽東西。一副電擊手銬,一根電棍,一瓶催淚噴霧劑,兩根束縛帶,還有通訊對講機和一個小小的急救包。裏麵都是些頭疼腦熱的退暑用藥,和緊急情況下才用得上的止血帶和繃帶。


    派出所是有槍的,但不會配發給劉浩這種剛入職兩年的小片兒警。就是所長本人也不會日常配槍,因為根本用不上。


    劉浩走出派出所,來到旁邊的無人機倉庫。用自己的警用識別卡打開倉庫,裏麵是三排架子一共二十五架警用無人機。他所在的這個小小派出所,正好二十五人每人一架。


    他走到編號二十五的無人機麵前,用識別卡對準了無人機的前置攝像頭。無人機自動掃描了識別卡,又掃描了劉浩的臉部信息。雙渦扇發動機開始啟動,劉浩解開了外麵的固定栓,然後退出了倉庫。


    沒過一分鍾,無人機飛到了他的頭上。半自主ai發出了問候,是一個男人的聲音:哥們,早啊。


    這聲音是他警校的好哥們,李岩。


    劉浩沒有什麽特殊愛好,這是他和李岩的約定。以後到了單位分配了自己的警用無人機,就把語音調整成對方的聲音。


    就好像玩得好的小朋友可以互相交換玩具一樣。


    劉浩低頭迴了句早,他再一次檢查了個人終端,沒有新的報警信息,又是美好的一天。


    不過劉浩還是有事要做的,今天是附近幾個派出所的聯合巡邏日,目標地也不遠,劉浩決定不開警車,腿著過去。


    在燕京的早高峰開車,純屬是找罪受。劉浩可不想找虐,也不想遲到,走過去反而更快些。


    劉浩慢悠悠的走在街上,警用無人機跟在劉浩身後,保持三米的距離和五米左右的高度。其實他就是這麽個慢性子,因為這,父母一直不太同意他去當警察。當初他對警校的錄取通知書也沒抱什麽希望,不過還是被錄取了。


    到了分配工作的時候,不出意外的被分配到了片兒警。說實話他挺滿意的,現在的治安環境前所未有的好,工資雖然不算很高,但生活肯定沒問題。


    其實他還有個極力掩飾的弱點,那就是膽小。


    前麵的路口處,幾名和自己一樣的片兒警圍成一圈,幾架同款的警用無人機懸停在原地,外圍還有十幾個群眾在圍觀,正是今天要一起聯合巡邏的大部隊。不過好像出了什麽事兒,劉浩加快腳步趕了過去。


    走到近前,劉浩看清了情況。帶隊的老警察與兩個和自己差不多同齡的年輕警察正努力的把一個人按在地麵上不讓他起身。從劉浩的角度看不見那人的臉,不過電擊手銬已經被戴上,哪怕臉上已經糊了一層的催淚噴霧劑,那人還是在拚命的掙紮。


    這種掙紮不太自然,他扭動得。。。好像一條蛇。


    雖說像劉浩這樣的片兒警沒有武警和陸軍的那些家夥那麽變態,但也都是接受過正規近身擒拿訓練的,三個人還壓製不住一個被戴上電擊手銬的家夥。。。這太不尋常了。


    這時,被壓製的那個家夥轉過頭,劉浩看到了一張從未見過的駭人的麵孔。


    他的麵部所有的毛細血管都嚴重充血,努力的想突破皮膚。雙眼的眼白已經完全變成了黑色,他張著嘴拚命的嘶吼,已經不似人聲,口中流出的長長口涎變成了黑紫色。


    不單單是臉部,現在是夏天,每個人都穿的很單薄。那人暴露在外的胳膊也和臉部一樣青筋暴露,所有的血管都在使勁的充血。


    那名老警察看到劉浩好像看到了救星一般,大喊道:劉浩,帶鎮靜劑了沒有!


    劉浩慌張的翻找著自己那個小小的急救包,裏麵當然沒有鎮靜劑,那東西別說他,就是派出所也沒有。


    老警察看向外麵:救護車呢?還沒來嗎?哎呀!


    他大聲唿痛,原來是那被按著的漢子一扭頭,咬住了老警察的腳脖子。


    薄薄的襪子起不到任何保護作用,隻一口,一塊皮肉就被生撕了下來。


    劉浩大喊一聲:都讓開!我要用電擊槍了!


    現場的片兒警都明白他的意思,但是用無人機的電擊槍是不是有點。。。


    劉浩急道:出事兒我擔著,你們都躲開!


    有人拉開了老警察,剩下兩人迅速退開,地上那漢子沒了壓製,拚命用頭頂著地麵,弓著腰想要起身,他的雙手還被電擊手銬銬在身後。


    這不是一個正常人類能夠做出來的動作,這已經超過身體結構的極限了。


    隨著劉浩的一聲命令,他的警用無人機用電擊槍發出一股藍色的電流,那漢子的身體顫抖著倒下。


    片兒警們一擁而上,用束縛帶捆住了他的雙腳和雙臂。


    一陣警報聲響起,120終於到了。


    幾人七手八腳的把那漢子和受傷的老警察一起抬進救護車。


    劉浩擦了擦額頭的汗,雖然剛才他沒做什麽,但還是出了一身汗。


    他看向身邊的同伴:這家夥怎麽迴事?是用了什麽違禁藥物嗎?


    同伴搖搖頭:不知道,我們跟王頭兒巡邏到這個胡同口,就發現他一個人在那晃晃悠悠的,衣服上還有血。王頭兒上去盤問,那家夥直接就撲上來了,差點沒咬到王頭兒。


    劉浩奇道:咬人?這家夥瘋了?


    同伴聳聳肩,剛要再說些什麽,突然,他的眼神就變了。


    他指著劉浩的身後,聲音有些顫抖:這這這,怎麽又出來幾個?


    劉浩轉頭看去,小小的胡同裏,幾條人影正向著他們走來。


    他們有男有女,手腳僵硬,動作緩慢。


    半自主ai判斷出這些人的情況不對,幾架警用無人機紛紛上前,用高亮度的防爆燈照亮了他們的臉。


    防爆燈的亮度很高,哪怕離著還有些距離,劉浩也能看清那些家夥的臉和剛才那個 漢子一樣,黑紫色的毛細血管,青筋暴露的額頭,長長的口涎。


    劉浩拔出腰帶上的電棍,向同伴喊道:疏散群眾,唿叫增援!


    這時他在心裏無數次的咒罵著所長,為什麽不給他配槍。


    他的語氣顫抖,但堅定!他的腿在打顫,但還是擋住了胡同口,麵朝著那群人!


    劉雨婷把高跟鞋甩掉,把挎包扔在地上,然後成自由落體狀一頭紮倒在床上。她真的很累,每天往返三個小時的通勤和燕京高昂的房價讓她和男友隻能租住在這個廉租房內。雖然台海之戰後華夏各行各業欣欣向榮,雖然劉雨婷和男友的收入都不低,但燕京的房價也和坐火箭一般高漲不停。


    劉雨婷來自東北一座三線城市,學曆本科專業冷門的她有著一副讓人想入非非的皮囊,也因為這副皮囊,讓她順利進入一家全國排名都非常靠前的房地產公司,還是因為這副皮囊,讓她成了各個部門頭頭腦腦甚至那些大腹便便的客戶的日常騷擾對象。


    想起部門經理今天遞給自己工資卡時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她歎了口氣。這些人的心思劉雨婷都明白,不過自己還是很愛男友的。拿起手機看了看銀行發來的入賬信息和餘額,劉雨婷不自覺的又查詢了一下地區房價,這個月好像又漲了兩千。倚仗著自己的外貌和還說得過去的口才,她每個月的銷售成績都不錯,最多時候曾經拿過20餘萬的提成。男友在一家軟件公司上班,每個月辛辛苦苦的加班也能拿到四五萬的工資。這些在父母嘴裏吹噓讓親戚朋友們羨慕的數字在燕京這個寸土寸金的地方也需要很久才能買得起一套屬於自己小小的公寓,還要背上幾十年的房貸。


    她對男友的要求隻有一個:在燕京買房,在燕京紮根,我們一起努力!劉雨婷喜歡這座巨大的城市,她喜歡這裏的一切。雖然男友經常把那句“長安大居不易”的感歎掛在嘴邊,她依然樂嗬嗬的挽著男友胳膊流連在這三尺紅塵中無法自拔。她可以每天花三個小時的往返通勤,她可以在用一張便宜的雞蛋灌餅來打發晚飯,也可以和男友一起吃上一頓便宜的盒飯填飽肚子。男友很優秀,但燕京這人傑地靈的地方比他優秀的更多,男友也隻好更加努力的“勤能補拙”。


    迴來的路上她給男友打了個電話,今天晚上男友又在加班。她自己在樓下買了一份煎餅果子當做晚飯。胡亂吃了洗了個澡,躺在床上看了看表,自己隻有半個小時的自由時間,明天早上4點半就要起來5點就要去公交站。先給男友的父母打了電話報了平安,又聽了自己父母將近十分鍾的絮絮叨叨,劉雨婷的眼皮已經開始打架了。


    繁重和流水線式的工作讓劉雨婷有著非常穩定的生物鍾,現在她坐在通往市內的公交車上啃著雞蛋灌餅抿著豆漿,耳機裏播報著今天的新聞。劉雨婷把頭靠在車窗上,夏日的太陽升起得很早,看著漸漸蘇醒的燕京,心中反複計算著銀行卡中的餘額什麽時候才能湊得上首付。


    到了中午午休時,劉雨婷已經接待了三波客戶,簽了一份合同收了訂金,算是這個月的開門紅。正要吃午飯時外麵來了一波人,個個穿著白色的隔離服背著一個大號的塑料桶,是衛健委的人要來給所有公共場所進行消毒。衛健委的領隊拿出一張蓋了好幾個紅色圖章的紙遞給了經理,然後把所有人集中起來挨個測了體溫分發了免費的口罩和小瓶裝的消毒酒精,這是上麵的行政命令,公司壓根就沒有討價還價的資格。


    因為消毒藥水的味道很大,長時間逗留也對身體沒好處,經理隻好給所有人放了半天假。這個嘴碎的家夥嘟囔著“這半天損失算誰的”,結果被陪著衛健委一起來的警察叔叔聽到,在警察叔叔似笑非笑的眼神中,經理也隻好訕訕的開車離開去享受半天假期。


    意料之外的半天假,讓劉雨婷不知道該幹點什麽,給男友打電話,男友那邊在趕項目,今天好像又要加班。幾個小姐妹相約去逛街,劉雨婷實在提不起什麽興趣。想著迴去做點什麽好吃的給男友送去,他已經連續加班五天了,得補補身子。


    在返迴住處的公交車上,劉雨婷就看到路上的警笛不斷。在住處附近的超市買了些食材,又看到幾輛救護車飛馳而過,好像還有兩輛警用摩托在前麵開路。劉雨婷一邊聽著身邊大媽嘟囔著“新冠又來了?這叫個什麽事兒啊”,一邊從挎包裏掏出中午領到的免費口罩戴上。


    劉雨婷做飯的手藝不怎麽樣,也沒什麽時間去練。不過男友還是很受用的在辦公室把四菜一湯一盒大米飯消滅個幹淨。在一片口哨聲和男友同事的調侃中劉雨婷緋紅著臉頰迴到了住處,還有些剩菜,今天不用繼續吃煎餅果子打發自己的五髒廟,吃完飯收拾好自己,正要躺下休息時,劉雨婷聽到窗外傳來一陣救護車和警車的鳴笛聲。


    聲音由遠及近,直到她租住的樓下才停住,一陣陣紅藍黃三色的閃光透過三樓的窗戶照在自己小小的房間裏。薄薄的防盜門擋不住一群人衝上樓急促的腳步聲,然後從五樓傳來陣陣的喊聲,有警察的警告,有女人的哭叫,還有一陣陣似人非鬼的嘶吼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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