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開海皇研究報告的目錄,蕭雅不自覺地冒出一句臥槽。


    先驅者對海皇的研究成果匯聚成冊,在pda上足足有2000多頁。其中單是生物特征分析,就有1600多頁。除去海皇分泌的生物酶之外,海皇的外貌特征,性別特征,喜好食物,生存環境溫度,喜怒哀樂的表現……全都進行了詳細的描述。


    “好家夥,你們擱這批發博士畢業論文啊……”


    “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要跟海皇相親呢……”


    蕭雅一邊嚼著剛煮好的海藻一邊喃喃著。


    這不是普通的海藻,而是8200米深海底的海藻!特別勁道,就像是牛蹄筋一樣,嚼得蕭雅腮幫子疼。


    “不過倒是也能理解。從記載上看,先驅者們這麽久,隻發現了這一隻成年海皇利維坦,而對於當時的它們來說,解決卡拉病毒隻有這一條路。”


    “就相當於是全村的希望,可不得把報告做得這麽細致。”


    想到這裏,蕭雅眼睛一亮,吐出嚼了一半的海藻,坐了起來。


    “這數百年甚至千年以來,先驅者在這顆星球隻發現了一隻成年海皇?”


    “這種生物稀少到如此程度麽?先驅者可以說幾乎把4546b星球翻了個底朝天,都沒有發現有第二隻的存在?”


    蕭雅直接開始檢索海皇的生存環境。果然,在第1300頁記載了先驅者們的推測。


    【……整合當前研究,並未發現適合該生物的繁衍環境,尋找其原始棲息點方案行不通。】


    【結合最初發現該生物之地點,推測與斯庫達芬周圍白水晶及白河相關。】


    所以先驅者們也在好奇海皇這種生物到底是怎麽來的?它們在發現這隻海皇年齡過大後,就想到了要去尋找第二隻海皇,於是先驅者們很自然地把目標定為了尋找海皇的棲息地。


    隻要有了棲息地,就能找到其餘海皇,就像是幽靈利維坦生活在失落之河一樣。


    可是海皇卻沒有專門的領地。這種生物……像是憑空出現的。


    “又與這條海溝有關……”蕭雅說著望向漆黑的海水,“迄今為止,先驅者們的疑問與線索都指向那條通往星球最深處的海溝。”


    “總不會海皇來自那裏麵吧?來自深淵的你?”


    繼續翻閱著,蕭雅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


    【關於海皇分泌的生物酶分析——麗塔。】


    她站了起來,認真看著麗塔曾經留下的報告。


    【觀察階段內,按物質同源分析結果歸納,該生物分泌物可劃分為52種不同物質。其中,第42號對生物軀體基因病毒產生極強的抗性。】


    【……綜上所述,該生物分泌物活性有限,無法完全消滅細菌……】


    蕭雅翻到了下一頁,發現麗塔在後麵又加了許多新的研究結論。


    【采取物質粒子著色分析,該生物分泌的52種物質,應屬一類維係物。】


    【結論:分泌物用以維持星源穩固。】


    【推測:該生物與星球星核之興衰息息相關。】


    “維係物?”蕭雅看著這個名詞,在先驅者的數據庫裏檢索相關資料。


    在先驅者的理論裏,維係物是描述 維持一定範圍內能源穩固的物質的概念。有了維係物的存在,能量才可以無損耗地由一個形態轉化為其餘形態。


    換句話說,在它們眼裏,能量是條件守恆,而不是人類理論裏的絕對守恆。


    小到一座城市,大到一顆星球,一個星係,先驅者們都認為有維係物的係統才是穩定的係統,才足以催生出生命,進而繁衍出文明。


    而先驅者母星的維係物,是星球的一種獨有的空氣組成部分。


    “所以麗塔的結論是,海皇分泌的那些物質,本質上是維持星球係統穩定的維係物。”蕭雅托著下巴。


    “對了,那地球的維係物,是什麽啊?”


    “算了,人類的物理體係也好,先驅者的理論也好,歸根到底,隻是對同一個存在的宇宙法則不同層次的描述。”


    “或許哪天我接觸到又一個高級文明的理論,它們描述的體係比先驅者們更成熟也說不定。”


    想到這裏,蕭雅把精力重新聚集到了這份研究報告之上。


    先驅者最後得到了海皇是維係整顆星球生存係統穩定的存在,而能針對卡拉病毒的42號酶,它對卡拉病毒的反應過程並不像是傳統醫學上的治療,而更像是正反物質互相碰撞的“湮滅”。


    根據先驅者們的實驗過程來看,它們從年老的海皇身上提取了活性不足的42號酶,與極低濃度的卡拉病毒互相反應。觀測結果顯示,42號酶碰到卡拉病毒之後,並沒有發生細菌之間的吞噬行為,而是直接讓雙方憑空消失。


    物質的湮滅伴隨著大量能量的釋放,但海皇的分泌物在湮滅時卻是極端的溫柔,沒有任何能量外溢,就那樣憑空消失,讓先驅者們都無法找到曾經存在過的痕跡。


    “我發現從先驅者的描述來看,海皇身上表現出了與人類物理定律完全相反的特性。”蕭雅喃喃著。


    “熱力學的熵增定律完全不適合海皇,從報告來看,海皇的這一切都表現為熵減。”


    “對於一個孤立係統來說,熵增代表著混沌。而海皇……是在穩定這個係統的循環……”


    “無論是麗塔提出的維係物也好,還是42號酶悄無聲息地湮滅也好。種種跡象都表明,她好像是在不停地優化這個係統,讓其有更多的可用部分……”


    “這就像是程序運行過程中,代碼在不停地申請和釋放內存,而海皇的工作,就是整理那些內存碎片,讓程序後續的運行有足夠的內存可以使用。”


    想到這裏,蕭雅走到操控屏前,望向那條海溝。


    不行,我一定要找到海皇!


    或者,找到海皇的誕生之處!


    這個時候,蕭雅感覺自己整理的拚圖裏,有了一塊最重要的線索。


    她之前把尋找淩奕的線索押在了阿達文明的時弦科技上,想要通過混亂時間軸去救他。但事到如今,她發現自己一直忽略了海皇的存在。


    海皇與這顆星球的興衰息息相關,她既然能產生先驅者口中所說的維係物,那一定也有什麽辦法觀測到生命的消失與誕生。


    畢竟,淩奕從某種意義上已經是死過一次了。如果海皇真得有那種能力,那她在過去的某一個時間點,一定觀測到了淩奕的死亡!


    她一定有辦法!


    海鯊號再度啟航,蕭雅一刻也等不下去了,甚至連報告的最後那部分也沒有看。她緩緩開到海溝上空,望著發出白光的深淵,毫不遲疑地按下了下潛按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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