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看吧,你終於承認了……”


    “不是,你這又發的哪門子瘋,我承認什麽?”


    江嶼川一瞬不瞬地打量著眼前這個同自己沒有一絲血緣關係的大哥,噬骨的涼意從最下麵的腳底逐漸蔓延到上半身,最後浸入心髒。


    有句話怎麽說來著,要去喜歡一個本來就很好的人,而不是隻對一個人好的人。因為愛和新鮮感總會過期,但刻在骨子裏的責任與教養永遠都不會被時間消磨。


    在他的記憶裏,江雲禮一直都是做事細心周到,待人溫和有禮的,他這個人本身就是溫良、謙遜、美好的代名詞,幾乎所有流傳至今的傳統美德都能在他身上窺見。


    就是這樣一個溫柔到極致的人,其實很容易在舉手投足間就讓別人陷進去,也很容易讓別人產生一些不可言說的情緒。


    正因如此,江雲禮的身邊一直都不缺追求者,聞譚同他有著自小一起長大的情誼,卻甘願默默守候,裴秋更是和他擁有長達近五年刻骨銘心的青澀愛戀,更別說還有那些與他相配,三觀高度契合的上位者。


    對上這些人,江嶼川自然知道自己沒有勝算,因為他很清楚,江雲禮從頭到尾都沒有把自己當成可以和他平等對話的存在,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帶著寵溺,帶著關切,帶著疼惜,可歸根結底也隻是長輩對晚輩的照拂。


    他當然能接受江雲禮終有一日組建自己的家庭,隻是,為什麽那個人一定要是陸勉呢?為什麽一定要是這個明明和他一般大小的“孩子”呢?


    “其實早在五年前,我就已經發現了你對陸勉和我的區別,但我一直告訴自己,你隻是把他當成跟我一樣的孩子,再加上我每次問你你都這樣說,我也隻能這麽信,可是直到那場生日會,我的信念終於崩塌,我再也沒辦法自欺欺人下去。


    在你心裏,我到底算什麽?為什麽你能看到陸勉,卻看不到我?明明,明明我比陸勉更早認識你……”


    “你為什麽非要和陸勉比呢?!你在江家這麽多年,我早就把你當成我的親弟弟了,這麽些年,我們不都是一直相依為命的嗎?對於你,我覺得我問心無愧,我自認我完全做到了一個兄長應盡的責任與義務,我完全對得起二叔的托付。”


    聞言,江嶼川臉上莫名浮現出幾分略帶嘲諷的笑意,果然,人在無語的時候就是會笑出來的。


    “嗬嗬,可是我們就是沒有血緣關係啊,你不是我哥,我也沒想讓你一輩子當我哥,我對你的在乎,從來都不隻是弟弟對哥哥的感情,更是……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喜歡。


    看著你不顧自己身體狀況帶病工作,我會擔心,看著你因為裴秋傷心難過,我會嫉妒,看著你單薄的肩膀上要擔負起那麽大一個江家,我會心疼。所以,我才想學著為你分擔一些壓力,我就是舍不得看你那麽辛苦,你當真,當真就一點都看不到嗎?”


    江嶼川說話的語氣裏夾雜著幾分委屈與不甘,話語如同連珠炮一般,句句直擊江雲禮的心房,此刻,這個一向從容不迫的江家家主也不禁變得無措起來。


    男人的目光開始變得躲閃,他不敢和江嶼川對視,那道目光過於熾熱,一不小心就會被灼傷,在他印象裏,陸勉好像也有過這樣的眼神。隻是那時候,自己又是怎樣的反應呢……


    他輕輕歎了口氣,似乎想要說什麽,卻又不知從何說起,隻是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手腕,那個被攥緊的地方已經紅了一片。


    男人什麽也沒說,隻是迴頭抽出了幾張紙遞給這個哭得一塌糊塗的孩子


    “擦擦吧,不是都說長大了嗎,哭哭啼啼的像什麽樣?”


    “別碰我!你現在是不是覺得我很可笑?一個弟弟,竟然會對自己的大哥產生這樣荒謬的情感,說出去都讓人笑話!你是不是已經開始在心裏唾棄我了?沒關係,我也看不起我自己,我都不知道我到底是什麽時候變成這樣的……”


    聽著江嶼川口中那近乎自虐般的言語,江雲禮心底五味雜陳。他緩緩走近,試圖伸手去安撫那個處於崩潰邊緣的孩子,可猶豫再三最終還是緩緩放下了僵在半空的手。


    “你誤會了,我沒有唾棄你,更不會笑話你。坦白來說,我,我也沒有資格去評判你。我一直都把你當作最親的弟弟,從未有過其他念頭。如果我以前的行為讓你產生了誤解,那我跟你道歉。


    隻是…你的這份感情過於突然,也過於沉重了,會把我壓垮的,請恕我無法迴應,也不能迴應……”


    聞言,青年身體微微一震,他抬起頭,淚眼婆娑地看著江雲禮,那雙曾經充滿敬仰與愛慕的眼睛此刻卻滿是絕望與哀傷。


    “可是,可是你明明說過要一直守著我的,你明明說過你不會消失不見的……”


    他的聲音顫抖著,幾乎是要哭出聲來。


    男人閉了閉眼,深吸了一口氣,再睜開眼時,眼底已是一片沉寂,再看不到一絲波瀾


    “小川,我對你有親情,有責任,有兄長對弟弟的關愛,但絕沒有愛情。我希望你能明白這一點,有空的時候去研究研究心理學吧,我記得,心理學上好像有一個理論,叫做吊橋效應,就是說一個人在經曆一些強烈的情緒刺激時,感情體驗可能會被放大,導致對某些人或許某些事產生不真實的情感反應。


    我的意思是,或許你對我原本也隻是習慣性的依賴,但你卻把這份依賴錯誤地理解成愛情,這是不對的,既然不對,那就要及時糾正。


    你昨晚喝醉了,意識還不清醒,這些話我就當從來沒有聽過,以後,就別再說了……”


    江雲禮強裝鎮定地準備離開這讓他感到不適的房間,卻在開門的一瞬間猝不及防地與一直在門外偷聽談話的陸勉四目相對,此刻,男人臉上強裝的鎮定頓時土崩瓦解,在那孩子麵前,他第一次覺得有些無地自容。


    “早,我,抱歉,吵著你了吧,看來,這房間的隔音效果還有待提高…”


    話音未落,男人便狼狽地逃進了自己的臥室,沒過多久便慌慌張張地出了門,這偌大一個房子一時就隻剩陸勉和江嶼川兩個“孩子”在隔著不遠的距離對峙。


    “我們能談談嗎?”


    “嗬,談什麽?談你怎麽看我的笑話嗎。”


    “江嶼川,江先生他已經走了,你再怎麽歇斯底裏他也不會知道,我們不如坐下來好好聊聊,或許你的疑問,我能解答”


    不待江嶼川反應,陸勉便緩步走進房間,他的眼神裏沒有絲毫的戲謔,反而帶著一種超乎年齡的沉穩與認真。


    他默默地走到江嶼川對麵的沙發上坐下,身體微微前傾,試圖拉近兩人之間的距離。


    “我知道你很難受,但其實對我來說,你現在這種感受我經曆過很多次,最開始的時候,我看著他對你那麽好,我看著他對你們所有人都那麽親密無間,可獨獨對我又是客套,又是疏離,我真的發瘋一樣嫉妒。


    我過了很久才終於明白這種嫉妒的來源,不是因為愛,隻是占有欲作祟罷了。我的世界裏隻有他,但他的世界裏有著太多太多美好的人,對上他們,我和你一樣沒有勝算。所以我惶恐,我拚了命的在他麵前刷存在感,我就是怕有一天他會把我當成一個過客給忘了。


    其實我一直都很羨慕你,因為你不需要用一絲一毫的手段就能輕易獲得他的關注,永遠可以正大光明地黏著他,而我呢?


    他跟裴秋分手那一年,你不在國內,但是我在,迴國的機會還是我求著瓦利教授才得到的。那時候他剛分手,整個人都很消沉,有一天晚上他和顧總他們一起去喝酒,喝得酩酊大醉,半夜三更就穿著一件單薄的襯衫冒著滂沱大雨出去和裴秋見麵,把自己搞得住了好長一段時間的院。


    那時的我好心疼他,可是我根本找不到立場去正大光明地表達我的心疼,我就像是一個見不得光的人,我不敢像你這樣毫無顧忌地給他打電話,發消息,我隻能透過別人去了解他的近況,哪怕就一條簡簡單單的消息我都要刪刪改改好幾次才敢發出去。


    所以,你到底在不忿什麽?人不能這樣身在福中不知福的,魚和熊掌你不可能都要,總是要舍棄一些東西的。”


    聞言,江嶼川神色微微一怔,目光空洞地望著陸勉,過了許久,他才緩緩開口,聲音裏還帶著一絲難以置信


    “你……你說什麽?你也會嫉妒?你也會羨慕我?”


    陸勉輕輕點了點頭,目光中流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苦澀


    “是啊,我嫉妒你能那麽自然地站在他身邊,更嫉妒你能擁有他毫無保留的愛護。我曾經無數次幻想過,如果我是你,那該有多好,即便心底那份感情永遠無法宣之於口,但至少可以一直光明正大地黏著他,還能時不時的使些小性子,也不用擔心他會突然離開……”


    陸勉幾不可聞地歎了口氣,站起身輕輕拍了拍對方的肩膀


    “你不能隻看到他的拒絕,卻忽略他對你的關心。他之所以會跟你說那麽多,那是因為他把你當作了真正的家人,他不希望你在這份錯誤的感情裏越陷越深,所以,別怪他,也別怨他,不管怎樣,他都是你的兄長,他對你永遠會有那份責任。同樣的,你對他的重要性,也是我無法替代的。他不是沒有看到你,恰好就是因為看到你了,所以你們才不可能有結果。


    自己好好想想吧,想通了就抽時間給他道個歉,他那個人一直就是這樣,表麵上看起來風輕雲淡,好像對一切都不在意,實則敏感到令人發指。你要是不給他一個台階下,他估計得擰巴好久了……”


    見江嶼川遲遲沒有給出反應,陸勉也有些無奈地迴到了自己的房間,或許這些事情原本就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的,他能很輕易地規勸旁人,卻又勸不動自己。


    就在他對著天花板發呆的時候,手機卻突兀地響了起來,他一打開手機便看到了十幾條消息。


    看著這個熟悉的名字,又聯想起他和他愛人之間轟轟烈烈蕩氣迴腸的愛情,青年的臉上倒是浮現出些許發自內心的笑意。


    或許是因為自己和江雲禮之間的關係同他們倆人太像,所以,看著他們,陸勉心裏也稍微有些底氣,畢竟,這倆人可是差了整整十六歲呢,差十六歲都能在一起,那憑什麽差十歲的沒機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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