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幼寧不得不承認,這種混亂的場麵,她真的不擅長應對,她真的沒有楊琴能說會道,也做不到楊琴這麽潑辣。


    中年女人和老婦人被說的啞口無言,在意識到楊琴並沒有那麽好對付之後,二人竟然把矛頭指向了阮幼寧。


    “嘖嘖嘖,既然你媽沒有錢,那你來還吧!”


    “我家那死丫頭在這蹲了好幾天,來來迴迴就你來交費!你肯定有錢!”


    二人扯著嗓子,聲音格外的尖銳。


    阮幼寧一臉無辜,扯了扯裙子:“你們看我像有錢的樣子嗎?”


    她今天這一身穿的很低調,雖然價格不菲,但是完全看不出來有錢的樣子。


    二人麵麵相覷,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但是又不甘心就這樣離去。


    而這時,在烏泱泱的人群中,一個尖銳的女聲傳過來,直直的指向阮幼寧:“她有錢!她在大城市開豪車住別墅!還有自己的公司!她的錢幾輩子都花不完!”


    這個尖銳的聲音猝不及防的傳到阮幼寧耳邊,阮幼寧第一反應竟然是覺得這個聲音有點耳熟。


    她猛的看過去,四目相對之下,人群裏的那個女聲竟然是小琳!


    就是那個把所有人努力了很久畫出來的底稿,以五萬塊錢賣掉而被開除的小琳!


    這?!


    一個震驚都不足以表達阮幼寧的心情。


    她以為她認錯了,但是人群裏小琳那雙仇恨的眼神,和當初小琳離開辦公室的眼神一模一樣!


    就是小琳!


    小琳怎麽會在這裏?!


    當初把她開除之後,她竟然沒有在晏城別的畫室應聘?


    而小琳看向她的目光惡毒而陰狠,完全把她當做仇人。


    小琳的話讓阮幼寧瞬間成為了眾矢之的。


    老婦人迴頭,惡狠狠的道:“琳丫頭,你確定?敢說謊打不死你!”


    小琳從人群後麵擠到最前麵,信誓旦旦:“姨姨,我說的都是真的。她的公司還能在網上搜到!都是為了弟弟,都是為了咱們老孫家,我沒有必要說謊的呀!”


    隨著小琳往前擠了擠,阮幼寧這才發現小琳整個人不修邊幅,甚至小腹還有些微微的隆起,竟完全沒有在晏城時的體麵了。


    一聽小琳說阮幼寧有錢卻故意裝沒錢,中年女人上前就拉扯起來了:“喲喲喲,有錢人跑到我們這小地方裝窮是吧?把錢賠給我們家!”


    阮幼寧意識到這一點,很快就躲開了,她抿緊唇,隻是定定的看著小琳,而後者也同樣直言不諱的看著她。


    小琳完全是理直氣壯的看著她,完全是理所當然的扭曲事實,掐著嗓子道:“二姨姨,你說的真對,這個女人就是有錢,卻假裝沒錢,卻非得假惺惺的偽善。嗬嗬,這有錢人就是這麽虛偽惡心。”


    中年女人又要上來拉扯阮幼寧,楊琴眼疾手快,立馬就從地上爬起來,擋在了阮幼寧麵前:“有錢沒錢關你什麽事兒?!善不善良又關你什麽事兒?!嘖嘖嘖,看你這樣子,沒少騙婚換彩禮吧?!怎麽滴,嫉妒別人比你過得好啊?!肚子裏的野種是哪個大怨種的?!”


    楊琴的話毫不留情又尖酸刻薄,而小琳仿佛真的被戳中了內心深處一樣,她的神色一僵,立馬就不說話了。


    阮幼寧隻是盯著小琳,她不知道一個人怎麽會發生這麽大的改變,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


    但是……


    或許,這本來就是小琳的原本樣子吧。


    眼看一群人依舊不依不饒,半晌,阮幼寧很平靜的開口:“那就起訴吧,你們直接起訴吧,去法院起訴吧,讓法官來判定吧。”


    -


    因著小琳的話,孫家人居然還真的找律師起訴了,起訴的理由也很奇葩:居然是告楊琴故意傷害。


    這個故意傷害。指的就是楊琴咬黃毛了。


    第二天一早,楊琴正試圖說服阮幼寧離開這裏,不要淌這個渾水,法院的傳票就寄過來了。


    麵對這個傳票,阮幼寧和楊琴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無語。


    無語歸無語,該走的流程還是躲不掉,在得知能辦理出院後,阮幼寧很快就辦好了手續,她找了酒店,直接就帶著楊琴住去了酒店。


    楊琴顯然就有些心疼,猶豫著還是開了口:“幼……寧……其實真的沒有必要把錢花在這上麵……”


    阮幼寧看向她:“那應該花在哪裏?”


    楊琴歎了一口氣,“你的錢好好的留著,你在晏城花錢的地方多了去了,真的沒有必要在這裏浪費錢的。”


    阮幼寧的眼睛一眨不眨,“為什麽?從法律上來說,我對你應該盡到贍養義務的。”


    楊琴搖搖頭,否認這一點:“你的戶口想辦法移出去,也不要把我當成你的母親。你可以有母親,但是那個人不能是我。”


    對於她的話,阮幼寧有時候真的蠻不理解。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她有錢,她能完全把從楊琴當下的處境帶出來,但是為什麽楊琴執著的趕她走呢?


    倘若有一天,她陷入困境,有一個人能拯救於她水火之間,對她伸出援手,她會毫不猶豫的答應。


    而她的不解楊琴全部都看在眼裏。


    楊琴想了想,還是直接把自己的考慮說了:“薑廣文嗜賭成性,借了多少高利貸我都數不清了,我現在這樣也就是勉強苟活著,但是怎麽也餓不死。你真的沒有必要把自己的人生跟這裏捆綁起來。”


    “沒有必要,也不需要。”


    “一旦被那些借貸的人發現你有錢,你很快就會被吸的連骨頭都不剩。這樣的人生太可怕了,也太沒有希望了。你還年輕,你的人生才剛剛開始,我……我真的不希望你趟這個渾水。”


    她的話很誠懇,句句說的很現實,也完全是在為阮幼寧考慮。


    阮幼寧聽著聽著,心裏就湧上了一股說不清的滋味。


    她是能走,但是阮之程提出的條件,她不得不遵守。


    而且……


    阮幼寧抬眼看著楊琴連拿杯水都不太方便的樣子,楊琴渾身粉碎性骨折的地方不少,她一個人怎麽能自理呢?


    傷筋動骨一百天,這期間最重要的應該是把身體養好。


    說起來,她受那麽重的傷,還是為了保護她……


    阮幼寧找不到理由走掉。


    楊琴看著阮幼寧一聲不吭,就知道阮幼寧並沒有把她的話聽進去。有時候血緣之間真的很神奇,阮幼寧固執的性子真的很像她。


    她忍不住歎氣,而忽的就聽到阮幼寧定定的看著她,一字一頓:“你想不想離婚?”


    啊?


    楊琴有點沒有反應過來。


    阮幼寧重複了一遍:“我說,你想不想跟我那個便宜爹離婚?”


    從聽楊琴住院講往昔的事情開始,阮幼寧就有這個想法了,她看的出來,楊琴其實是一個很積極生活很不服輸的人,但是一直被嗜賭的薑廣文拖著後腿,一直被迫的為薑廣文收拾爛攤子。


    隻要不跟薑廣文分開,那楊琴的生活真的永遠都是一塌糊塗,永無翻身的地步。


    而這個想法,在經過幾天的醞釀後,愈發的強烈了。


    今天她忽的發現,其實楊琴什麽都知道,隻是差一個勇氣而已。


    “離婚官司我找人打,隻要你想,立刻就能起訴。”她定定的看著楊琴,話中帶了些鼓動。


    楊琴怎麽沒有這個念頭呢,隻是……她歎氣:“沒有那麽輕易就能離婚的。”


    “怎麽就不能了,隻有想不想,沒有能不能。”


    楊琴心不在焉的揪著纏在胳膊上的紗布:“離婚官司,很難……而且,薑廣文那些債務……”


    原來是這個原因。


    阮幼寧明了了。


    楊琴低低道:“他欠下的債務,隻能指望著我去還。他不會輕易的答應離婚。”


    阮幼寧卻搖搖頭:“如果不能證明用在夫妻共同生活中,很大一部分是不會落在你身上的,沒有必要去替他還。”


    “而且證明夫妻關係破裂的話,能離婚的幾率還是很大的。”


    楊琴沉默了一瞬,顯然是有些心動了,但是還是很快搖搖頭。


    阮幼寧看的出來,楊琴對這方麵的了解不多,她的潛意識就是:夫妻之間的債務就應該夫妻雙方承擔。


    她循循善誘:“你好好想一下,如果離婚,可能你隻需要還一點錢,但是不離婚,真的就是把自己餘下的人生搭進去了。”


    餘下的人生……


    楊琴愣愣的,她活了那麽多年,跟薑廣文生活了三十多年,二人從窮苦清貧到有錢,又從有錢落在現在的地步,人生的大富大貴,大起大落,幾乎都體驗過了。


    自從知道薑廣文嗜賭之後,人生幾乎就看不到頭了,而眼下有一個機會……


    有一個能解脫的機會……


    楊琴垂下眼,沉默不語。


    阮幼寧也不催她,隻是起身去燒點熱水。


    阮幼寧心裏明白,楊琴是一個看得開想得通的人,她很快就能知道自己想要什麽樣的生活。


    一壺水燒開的時間不長不短,前後也不過七八分鍾,而隨著熱水沸騰,透明水壺冒出咕嚕咕嚕的熱氣。


    阮幼寧關了燒水壺的開關,倒了一杯水放在一旁靜置著。


    溫和的風順著窗戶吹進來,帶著一股很清雅的玉蘭香味。


    這個香味讓人心神一震,很是向往外麵的陽光。


    而楊琴的聲音也慢慢的響起了:“打離婚官司的話,需要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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