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止鈺軒的路上,阮幼寧整個人渾身發燙,恨不得找個角落藏起來。


    她哪裏知道是跟宋文成李婉乘一輛車去啊!早知道是一起去,她一定堅決拒絕宋時景的那個吻!


    盡管她補了唇妝,整理了淩亂的衣服和頭發,但是眉眼含春的模樣,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經曆了什麽。


    在長輩麵前,真的太不得體了!丟臉了!太尷尬了!


    阮幼寧心底哀嚎一聲,透過車子的前視鏡,忍不住狠狠的瞪著罪魁禍首。


    而罪魁禍首一副神清氣定的模樣,認真的開著車,時不時的附和著宋文成的話。


    李婉笑而不語,目光隻是在二人臉上掃了一眼,就知道剛剛發生了什麽。


    年輕人呀,就喜歡這種黏黏糊糊的感情。


    -


    即便是下著小雪,宋時景的車技依舊一如既往的好。


    五點四十左右,幾人便到了止鈺軒。


    阮幼寧指尖微涼,她忍不住搓了搓手,她的小動作被宋時景眼尖的看見。


    宋時景悄悄的拉上她的手,給她暖暖。


    宋文成在大廳處還沒有來得及報上自己的名字,門口處就傳來腳步聲。


    幾人望去,正是阮家一行人。


    阮郎平和秦餘蘭走在前方,率先進來。


    薑盼兒跟在左側,她今天似乎也刻意打扮了一番,米白色的大衣襯托的她更加人畜無害。


    阮之程沉默不語的跟在右側,渾身隱隱散發著不情願。


    阮幼寧的目光從幾人的身上慢慢的收迴,在車上的那點心思蕩然無存。


    她總感覺今晚,秦餘蘭要說些什麽驚濤駭浪的話……


    她的不安,宋時景看在眼裏,他隻是捏捏她的手心,無聲的傳遞給她力量。


    似乎是察覺到了阮幼寧不安,阮之程猝然抬頭,一雙眸子裝滿了晦暗不明的情緒。


    走在最前方的阮郎平已經率先和宋文成打起了招唿,李婉也客客氣氣的跟秦餘蘭打了招唿。


    秦餘蘭應著,目光卻掃到了阮幼寧和宋時景拉著的手,她的目光一凜,隨即又刻意的和善一笑。


    這個笑有幾分善意,倒是沒人知道了。


    大廳的服務員笑眯眯的迎上來,引著幾人去私密雅間的方向。


    止鈺軒的效率自然是不用多說,幾人入座之後,很快就上了菜。


    雖然說這是由秦餘蘭主張組來的局,而且止鈺軒的飯菜把每個人的口味都照顧到了,但是她這種一聲不吭就直接定好的流程,真的稱不上有多禮貌。


    宋文成和李婉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無語。


    隨即宋文成看向阮郎平,後者的目光帶了幾分歉意。


    因為大家都是開車來的,而且有女性,所以眾人都沒喝酒,以茶代酒來表示。


    茶過三巡後,眾人各懷心思,都沒有率先開口。


    阮之程悶著頭吃飯,仿佛這一切和他無關。


    薑盼兒時不時的替阮郎平盛盛湯,給秦餘蘭遞遞紙,一副乖乖女兒的模樣。


    幾人倒不像來聊事情的,反倒像是來聚餐吃飯了。


    宋文成本來都做好一場惡戰的準備了,此刻卻有些傻眼了。


    李婉看的清楚,不是不說,是時候未到而已!


    宋時景不停的夾著菜,全部都堆到了阮幼寧的碗裏,不一會兒,碗裏就被堆的滿滿的。


    “別夾啦,阿景,我吃不下那麽多的。”她小聲的嘀咕。


    宋時景聞聲,停下了動作,轉而又給她盛了一碗湯。


    “寧寧多喝點,對身體好。”


    二人旁若無人的舉動被秦餘蘭看在眼裏,她的目光看向一旁乖巧的薑盼兒。


    貼心的薑盼兒和被人喂的阮幼寧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秦餘蘭的眸光閃了閃,心底的怒氣幾乎是一瞬間就湧上來了。


    如果沒有當年的事情,現在坐在宋時景身邊的人應該是她女兒!被照顧的那一個應該是盼兒!


    阮幼寧憑什麽?


    看來上次警告她的話,她是一點都沒有放在心上!


    她為什麽不乖乖的按照她說的去做?為什麽不乖乖的離開宋時景?


    秦餘蘭心底情緒翻湧上來,極為不善的嗆出聲:“有人真是鳩占鵲巢,占上癮了!一點廉恥之心都不要!享受著自己不該擁有的東西還沾沾自喜!”


    她的話雖然沒有指名道姓,但是阮幼寧動作一僵,停下了扒飯的筷子。她知道說的是自己,眾人也心知肚明知道說的是她。


    她正準備說些什麽,宋時景卻製止了她,他細不可聞的搖搖頭,讓她先不要開口。


    阮郎平沒有想到妻子會說出這麽難聽的話,他低低嗬斥:“別說這些!”


    而秦餘蘭隻是狠狠的瞪了一眼,預備再說些什麽。


    阮之程低著頭開口了:“媽,吃飯歸吃飯,指桑罵槐做什麽?”


    阮之程這話談不上多和善,但是細品之下,誰也沒有幫。既沒有幫阮幼寧說話,也沒有順著秦餘蘭的話罵。


    李婉眯了眼睛,這一上來就直接準備撕破臉皮?徹底不打算維持和阮幼寧的體麵了?


    她和宋文成對視一眼後,頃刻開口:“親家,說話別那麽難聽,晏城就這麽大,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往日再碰見了不好相處。”


    她的話剛落,秦餘蘭就譏諷的接上了她的話:“您說的倒是很輕鬆。晏城就那麽大,如果不是發生了不可饒恕的事情,誰會撕破臉皮不留一線?今天來,我也不想跟你們宋家結仇!”


    “那你想?”一直沒有說話的宋文成問出聲。


    秦餘蘭慢條斯理的擦了擦手,拉著薑盼兒起了身:“我也不想什麽,我親生女兒薑盼兒找迴來了,我想給她最好的,想彌補她丟失的這二十幾年,包括本該屬於她的青梅竹馬。”


    她以為公開了薑盼兒的身世後,宋家會對阮幼寧有幾分嫌棄,但是恰恰相反,宋家三人齊刷刷的看向阮幼寧,眼裏居然是安撫和心疼!


    安撫?心疼?


    秦餘蘭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阮幼寧一個假千金,享受了那麽久的優渥生活,她哪點值得人可憐她?哪點需要別人心疼她?


    該需要心疼的是她的親生女兒啊!


    半晌,李婉詫異的開口:“我想問問,什麽叫做‘本該屬於她的青梅竹馬’?”


    “當然是時景哥了。”冷不丁的,阮之程插了一嘴。


    聞聲,李婉的麵色更詫異了,她指了指站著的薑盼兒:“什麽時候我兒子就是本該屬於她的青梅竹馬了?”


    她慢條斯理的說:“幼寧之所以是時景的青梅竹馬,僅僅因為是她而已。換成別人,可就不是了呢!”


    她的話非常明確,阮幼寧是青梅竹馬,和任何原因都沒有關係,僅僅是因為她這個人。


    秦餘蘭冷哼一聲,顯然是很不屑她的話。


    如果是薑盼兒跟宋時景一起長大,她一定會比阮幼寧更好,更優秀,更厲害!


    上個星期的新聞不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嗎?學了那麽多年繪畫的阮幼寧,最終項目卻被盼兒拿到了!


    假貨就是假貨,贗品就是贗品,隻要貨真價實的真品出現,不還是現迴原形了?


    虧她還學了那麽多年!還比不上僅僅學了不到一個月的盼兒!


    這樣想著,秦餘蘭的心裏也越發的討厭阮幼寧,如果她沒有占了盼兒的這二十四年,那盼兒隻會更加出色,更加優秀!


    都怪她!


    她占了那麽多,現在卻還想著繼續占有盼兒的青梅,她不配!她不配到了極點!


    秦餘蘭氣到了極點,反而慢慢的平靜下來了。


    她注視著一桌之隔的宋家人,也注視著沉默不語的阮幼寧,一字一句擲地有聲。


    “阮幼寧之所以能站在你們麵前風風光光,她能享受那麽多,能活成今天這般風光,能活成你們喜歡的模樣,全是站在我親生女兒的身上,踩著我親生女兒的身體,來到你們麵前的!如果阮幼寧她隻是一個窮壤僻地的養女,我想問問在座的各位,你們會發現她嗎?她一個孤女,會站在你們麵前閃閃發光嗎?會讓你們發掘她優秀的每一麵嗎?”


    她淩厲的目光一一從眾人身上劃過去,一字一頓的說:“祖祖輩輩都在晏城紮根的我們比任何一個人都明白,一個人從出生那一刻,平台,出身,幾乎是直接決定了一個人的命運和上限。”


    “你們此刻覺得我咄咄逼人,容不下阮幼寧,但是我的親生女兒,盼兒她一個人又是如何從窮山僻地走到我麵前的?”


    “如果我的親生女兒沒有選擇繪畫這條路,那我完全不會對阮幼寧趕盡殺絕,逼她離開晏城。但偏偏我親生女兒不僅學了繪畫,並且比她做的更優秀。在我親生女兒成功的路上,我不會允許任何一個絆腳石存在。”


    她說著,滿腦子卻是不由自主的浮現出了當年在醫院的病房裏,幾個女生下跪的場景。


    忽的,她的手就被一個溫暖的手緊緊的握住了。


    秦餘蘭慢慢的低頭,是薑盼兒的手,她素白纖細的手緊緊的握住她,無聲的傳遞著溫暖。


    秦餘蘭心底的苦澀翻湧,如今,不同的場景,絆腳石也換了人。


    秦餘蘭的這一番話說的很有道理,甚至就是因為太有道理了,所以導致眾人一時都沒有說話。


    偌大的房間瞬間安靜了下來。


    半晌,阮郎平歎了一口氣,他幽幽的開口。


    “這一切都是我的錯,選擇成為我們的女兒,絕非是幼寧能做決定的,那時她才出生了幾天,就像一個小貓似的叫的可憐。當年的我很糊塗,是我,是我動了惻隱之心,是我為了不讓你難受,是我選擇了幼寧成為我們的女兒,是我親手剝奪了盼兒的人生,是我親手造成了這段錯位人生。”


    “一切的源頭是我,是我讓幼寧和盼兒的人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他這般話說的很真實,幾乎是一瞬間就戳中了阮幼寧的心底深處。


    這麽多年,她真的享受了太多太多,真的過了太順風順水的生活。


    她不貪戀任何,她隻是不願意放棄宋時景,不願意放棄這段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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