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海相望有新家,


    殘破宗門如散沙。


    在陸一鳴和江邱盡力保全之下,總算是沒出什麽岔子。坤字門剩餘的人有傷有殘,終於在離開不春穀第四日夜前來到了南京軍大營。次日一大早,陸一鳴站在主帥大帳之中,雖然這幾天都在這休息,還是有些不真實感,他心想道:“這才離家多少天?三個多月?我都成了一個大部隊一把手了?”


    而在他本應坐的主位上,江邱依舊懶懶散散地嗑著瓜子。陸一鳴說道:“大公主誒,一會兒人都該來了,你能不能注意下儀態?你畢竟也是個公主啊!”江邱根本就不搭理他,把臉轉了個方向依舊繼續著自己的愛好。


    約莫有一刻之後,坤字門三位長老,在陸一鳴離開之後又一位長老齊昌呂,去到了不春穀,這三位現在就是坤字門最後的長老們了。三位長老和雲琪與馮武義率先到達,緊接著六位將領跟隨著江明顯一同進來了。畢竟南境守衛軍還有三萬人留駐原地,嶽劉桁分身乏術,留在了坤字大陸。


    江邱想到了她這個堂哥,不出意外的,昔日跟隨江明顯的將領很快就找到了他。江邱並未多言,江明顯同意了這次幫助,要是真打起來,江明顯確實是最好的帶兵人選。不然就靠陸一鳴和江邱抖機靈指揮四萬軍隊,恐怕有點開玩笑了。


    前幾日見到江明顯的時候,陸一鳴還是非常吃驚的,陸一鳴問道:“你是想立下戰功替父親和弟弟求情嗎?”不過江明顯沒好氣對他說:“我以為你很聰明。”二人的談話就在這兩句之後不歡而散了。


    計劃的人員都到齊之後,就在陸一鳴準備做離開坤字大陸最後計劃的時候,一個本應早就歸隊的人,終於迴來了。他就是萬厘沁的座徒——花宥十。此時的花宥十盡顯疲憊之態,就連衣著也比從不春穀下來的時候髒亂了許多。花宥十雙眼放光,宗門最終安全讓他也頗感欣慰。與自己的師父和同門朋友們打過招唿之後,他再次問出了陸一鳴之前迴避的問題:“陸助理,宗主他人呢?”


    陸一鳴深唿吸一口氣,看了看盯著自己的江邱,這個噩耗終歸是要告訴大家的。陸一鳴說道:“嗯……為了掩護宗門人員突圍,戴解安前輩幾乎精疲力竭,徹夜激烈的戰鬥,消耗完了他的真氣。可在你們離開之後,他仍然十分擔憂,憂愁鬱結在身,遲遲不能恢複。


    我與戴老前輩長談之後,他定下了遷移宗門之策。按他所說……是為了褒獎我這些天做的事,戴老前輩為我解開了風雷扇封印,這樣就能發揮出最大的威力。可這次解禁成了最後一根稻草……他的身體不堪重負,最終在和我聊天的時候……撒手人寰了……”


    這段話一說,除了已經知情的江邱,其餘所有人無不是震驚無比,坤字門人更是悲憤交加。陸一鳴接著說道:“其實……戴老前輩早就知道了自己的結局,他的原話是‘宗主不死,宗門不滅’宗門不滅的話,這次領主城複仇軍就是無功而返。所以在他決定留在宗門掩護大家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赴死的準備。至於這個消息為什麽瞞到現在,請各位前輩兄長原諒我的自作主張。”


    藍禁向前走出一步,朝著宗門防線鄭重鞠躬,隨後又雙手行禮麵向陸一鳴,藍禁說道:“陸助理是擔心宗主的死訊會激發壓抑數日的宗門仇恨,如果在撤離不春穀的途中,我們再和領主軍發生衝突,那就前功盡棄了。也是為了我坤字門考慮,老朽不敢責怪,隻有感恩。宗主身死換來我們幸免於難,我們還是遵守宗主遺令,啟程前往兌字大陸……”


    可藍禁的話還沒說完,最後趕來的花宥十在沒有請示師父的情況下,就打斷藍禁,花宥十說道:“走?宗門上下死掉了就超過千人,剩餘的也受傷過半,如今宗主身死……陸一鳴,不是我不相信你,但不管宗主是因何而死,他領主城軍、還有金冠都脫不了幹係!要走你們走,此仇不報,你們難道不會寢食難安嗎?此仇不報枉為人,還談什麽修行?!師父!”


    花宥十也不知道師父的想法,但是在場的隻有三位長老的,他師父萬厘沁說話還是非常有分量的,花宥十竟然直接跪在了地上,如此大禮,恐怕宗主都沒受過幾次。花宥十說道:“師父!咱們不能走啊!此去定是不歸,滅宗之仇,何時能報?宗門之冤屈,何日能得清白啊?!”


    萬厘沁雖然身形不如這些男人們高大,可當她開口的時候,無形的危險卻絲毫不遜色。萬厘沁緊閉雙眼思考片刻,隨後說道:“雲琪、藍師兄、齊昌呂師弟,我問你們,宗門遭此大難,蒙受天冤,需要多久可以恢複?”


    反而是剛出現沒多久的齊昌呂說道:“百年。”萬厘沁嗤笑了一聲迴應說:“百年?你我三人都活了五六十年了,咱們的修為幾何,別人不清楚,自己還不知道嗎?百年能出幾個像你我這樣的門人?若要重振宗門之光,恕我直言,兩百年興許有可能,一百年之內,除非有天大的造化,絕無希望!”


    長老之言,沒人反對,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她說的是對的。就以兌字門為例,修為最高,也是年紀最長的便是七旬有餘的何太息。七十多年,才出了這麽一個人物。若要是坤字門恢複如初,高修大德隻有一兩個是完全不夠的,一百年的時間,根本足以重振宗門。


    萬厘沁接著說道:“宗主說得沒錯,“宗主不死,宗門不滅。”可如今,坤字門的宗主已經死了,蒙受不白之冤而死!宗主一死,那還有什麽宗門?我們不過是換個地方,苟且偷生罷了。既然宗門不複存在,要我說也不強求,生路就在海的另一邊,誰想去誰去。死路就在咱們腳下,誰想留誰留!但是我,我的座徒,忘記仇恨、寄人籬下我們做不到!”


    萬厘沁長老這一番慷慨激昂的陳詞振聾發聵。陸一鳴又一次感受到了什麽是氣節,這些人看得比生命都重要的氣節。可現實是,本就殘破不堪的坤字門,如果再因此而分崩離析,或者所有人都放棄了求生,要和金冠的軍隊拚個魚死網破,意義匪淺,卻毫無價值。戴解安生前再三正言,要保住坤字門的火種。而且目前大局已定,不能再出亂子了。


    陸一鳴苦思冥想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的時候,江邱提高嗓音問他,但自然是為了讓所有人都聽到,江邱問道:“陸一鳴,戴老宗主,仙逝之前,對你還有沒有什麽交代?”忽然好似一道光劃過陸一鳴的大腦,他感激地對江邱點了點頭說道:“還有一件事,戴老宗主,要我為坤字門選一根脊梁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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