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酒醉卦錯卜,


    大伯豪言送正途。


    太行山脈快要行至平原的地方,有一處名為神仙洞的景區,在當地頗為出名。又因為景色宜人,氣溫相對城區來說非常涼爽,周圍城市的人們,每到節假日便紛紛至此。


    與往常車水馬龍的景象不同,最近這段時間,神仙洞景區由於升級改造的原因,已經關閉了有些時日。


    一群勤勞能幹的工人們,此時正在神仙洞山頂一處較為平整的地方,做短暫休息。他們的工作就是要在這裏建設一處新的觀景台。這群人裏麵,有一位明顯和其他體格健碩、皮膚黝黑的壯漢們不同。


    他臉色甚至有些發白,豆大的汗珠不停地從臉上每個毛孔中湧出。雙腿酸軟無力,拿著水瓶的手還在不停地顫抖。這一位名叫陸一鳴的小夥子,之所以和工友們有如此大的差別,是因為他還是一名在校大學生。


    陸一鳴不停地調整唿吸,希望怦怦跳的心髒盡快緩定下來,同時還在迴憶著剛放假的時候,在家裏吃那頓飯的場景。


    飯飽菜足之後,家裏的女性便在伯母的帶領下,打牌的打牌,聊天的聊天。餐桌上隻剩下了四個男同誌,酒過三巡,這桌上的話題就開始不著邊際了。


    通常這個時候,陸一鳴也就去玩玩電腦,可這次父親卻把他留了下來。於是乎,這唯一一個還在場的後輩就成了父親、大伯和三叔的焦點。


    陸一鳴的三叔在全家人的眼中,一直是個不太靠譜的家夥。天天不想著如何工作賺錢,偏偏‘迷信’什麽五行八卦,算命之術。在大伯的攛掇之下,陸三叔雖然喝得糊裏糊塗,竟然真的拿起八根筷子,要給陸一鳴卜上一卦。


    一通手忙腳亂的奇怪動作,同時嘴裏還胡咧咧念念有詞之後,陸三叔突然拍桌而起,大叫著說道:“呀!我大侄兒這是人王地主,天選之命啊!唉,二哥你幹什麽?!”就見在陸三叔話還沒說完的時候,坐在他身邊的陸父一腳踹在了陸三叔的小腿上:“吹牛皮也沒見過你這樣吹的!你可扒著我家點兒好吧!”


    本來就已經酒意上頭,這突如其來的一腳直接把陸三叔蹬在了地上。客廳的女人們紛紛迴頭,卻又很快把注意力放迴了麻將之上。三兄弟間的打鬧,雖然已經中年,對她們來說,仍是司空見慣了。


    陸一鳴趕忙去扶起三叔,卻見陸三叔擺擺手拒絕。他也不生氣,慢慢悠悠站了起來。同時一邊揉著小腿,一邊又盯起了桌麵上用酒水畫出的卦象,陸三叔嘟囔著:“也是啊...但是這卦就是這個意思啊?嗨!應該是我吃了酒肉,大不敬了,大不敬了,這是個錯卦。對對對,肯定是這樣...”


    陸三叔不僅自己念叨,他還一把將陸一鳴拉了過來,看架勢是要給他好好分析教學一下。陸大伯連忙製止:“得了得了,老三,你這些個神神叨叨的東西從小就教一鳴,能不能教點兒有用的?!啊!”


    陸一鳴確實是自幼就和三叔更加親近一些。倒不是三叔術數有多玄妙,而是其中包含的故事異常精彩,哪有孩子會拒絕一個會講故事的叔叔的?但陸一鳴自己都沒意識到,那些個光怪陸離的傳說、神話,實打實地影響了自己。


    “要我說啊,”陸大伯接著說道:“一鳴你也快畢業了,多跟你大伯我學習學習,教教你怎麽掙錢,當老板!老二你覺得哥說得是不是?”


    陸大伯的胳膊往陸父的肩膀上一搭,也恰巧提醒了陸父,他一邊附和大哥的話,同時說道:“一鳴,你們學校不是要求學生要有工作實習嗎?”一絲不祥的預感出現在陸一鳴的心裏,他呆呆地點了點頭。


    陸父提起酒杯:“那這件事...”陸大伯爽快地和二弟碰杯,隨後拍著胸脯保證道:“這都不算事兒!包在大伯身上了!從今天開始,一鳴就是我的副總!啊,啥活兒不用幹,咱再給你開一個漂漂亮亮的實習證明!”


    坐在神仙洞山頂的陸一鳴仰頭,一口喝完了水瓶中最後的水,就連這樣的動作都讓他有點頭暈眼花。他把水瓶重重地扔在地上,委屈地嘟囔道:“什麽破副總!什麽破大伯!老陸家哥仨,沒一個靠譜的!”


    也不知道是父親要求的,還是陸大伯故意要鍛煉他這個大侄子,陸一鳴直接被安排到了施工第一線,幹著最苦最累的活兒。


    因為山路狹窄崎嶇,所有的建築材料都是人力搬運上來的。這工作對於已經習慣的工人來說還能接受,可對於大部分時間坐在電腦前,小部分時間躺在宿舍裏補覺的陸一鳴來說,這半天的工作,快要了他一整條命了。


    從地麵上反射而起的熱氣,讓陸一鳴覺得自己像是個蒸籠裏的包子。屁股底下的石子也硌得他難以忍受。陸一鳴晃晃悠悠站了起來,一股噓意也在喝了一大瓶水之後,出現在了他的下腹部。陸一鳴看著談天說地的工友們,不好意思地問道:“那個...廁所在哪啊?”


    此話一出,引得工友們哈哈大笑,待他們能說的玩笑話都說完了,一個精壯的漢子用洪亮的嗓音迴答了陸一鳴:“少爺,你要是臉皮厚,哪怕當著我們的麵兒都是廁所;你要是臉皮薄,就轉個身再脫褲子!”


    這要平時和自己的同學或者朋友們在一起,陸一鳴也不是個扭扭捏捏的人。可畢竟跟這些工友們才剛認識。而且在那一通奚落之後,別說當著麵,就是離他們近一點,陸一鳴都尿不出來。


    陸一鳴灰頭土臉地低著頭走開了,來到一處灌木後才敢放鬆。喝了太多的水,這放鬆的時間就難免長了一點。在他快要結束的時候,身後又傳來剛才的嗓音:“我說少爺,你澆地呢?快點兒啊,下山了!”


    陸一鳴眺望著山下,一邊係腰帶一邊說道:“澆出來的果子給你吃!下山下山,我的媽呀,我都恨不得從這裏飛下去。”就在陸一鳴轉身的時候,一股微風吹來,又因為他剛才方便,陸一鳴渾身上下打了個哆嗦。


    一股眩暈感湧上頭頂,陸一鳴抬腳踩到了一塊兒圓滾滾的石頭。腳下打滑,就這麽直挺挺地向後倒了下去,他用手扶地打了個滾,突然身下一空,原來那株灌木底下是一個洞口!“啊!”在陸一鳴大叫聲中,他就這麽摔了下去!


    可隨即而來的不是重重落地,而是在陸一鳴的身下方忽然出現一道刺眼的白光,他隻覺得五髒六腑都要被烤幹了,腦子開始迷糊,意識也逐漸迷離。穿過白光,陸一鳴竟然一直在下落,仿佛是個無底洞。


    緊接著不知多少個世界層層展開,陸一鳴迷迷糊糊地看見一些,他認為是幻覺的畫麵。


    ‘唿!’的一聲,穿過雲層,陸一鳴感到了刺骨的寒冷。天地之間隻有刺眼的白色,身下的白色平原一望無際,那仿佛是被凍結的大海。很遠處還能隱隱約約看見好像有巨大的冰山。


    “唿!”的又一聲,陸一鳴的每一寸皮膚都被炙烤得脹痛。這裏仿佛是電影裏描述的地獄模樣,到處都是紅色的火焰和黑色的煙塵。


    在陸一鳴覺得自己就要被熱死的時候,又是一聲‘唿!’陸一鳴看見由遠及近,一隻巨大的白頭鷹向他飛撲而來,仿佛是把它當成了捕獵對象。陸一鳴嚇得魂飛魄散,慌亂之中看見在身下的海洋中有一座巨大的島嶼,可定睛一看,山巒河流,樹木花草竟然都是在一頭鯨魚背上!


    白頭鷹掠過的瞬間,陸一鳴被氣流吹得不停旋轉。‘唿!’他隻聽得一聲聲爆炸傳來,天空中還有無數道激光射來射去。因為轉得太快他無法看清,伴隨著轟鳴,還有很多奇形怪狀的飛行器來迴穿梭。


    ‘唿!’突然,陸一鳴仿佛落到一團棉花上,緊接著又穿了過去,所幸因為這次‘軟著陸’他終於穩住了身形。陸一鳴看到剛才的‘棉花’其實是一棵參天大樹上的藤蔓,開出的花朵上的花蕊。而這棵大樹下落數秒卻還看不見它的底部,更誇張的是巨樹竟然緩緩轉了過來,兩隻像湖泊一樣大的碧綠的眼睛緊緊盯著下落的陸一鳴!


    陸一鳴這會兒慢慢恢複了意識,他還在想:“這啥情況啊?我是不是死了啊?就這麽一直往下掉?自由落體的路易十六——沒頭啊?!”


    “唿!”這一次陸一鳴看到的終於不是那些奇奇怪怪的景象了。蔚藍的大海上波光粼粼,目及之處仿佛有幾塊陸地,正下方是一團灰色的煙塵,煙塵周圍全是鬱鬱蔥蔥的綠色。隨著陸一鳴急速下墜,快速接近煙塵讓他非常惶恐。“快穿到下一層啊!再不穿我就...”


    ‘啪嘰’


    陸一鳴在地上摔得粉身碎骨,他甚至沒有機會發出一聲哀嚎。就見在陸一鳴的‘屍體’前,一個黑衣道人疑惑地說:“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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