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讓人搬來兩把椅子,就這麽坐著聊天,抽煙。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張炆拿起手機看了一眼時間,發現已經淩晨三點多鍾了。


    他覺得有些晚了,於是起身向成晏告別。


    就在這時,他突然看到李開新拿著一杯酒朝他們走來。


    李開新看到他們倆坐在那裏,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顯然沒有料到他們會在這裏。


    成晏微笑著問:“李哥,你怎麽沒去玩啊?”


    李開新笑著搖了搖頭,走到兩人身邊,舉手晃了晃下手上的酒杯。


    “我一個有家有室的人,有這個就夠了。”


    張炆看著李開新,從他的神情中看得出來,喝了不少。


    “好久沒喝酒了,今天也是托你的福。”


    李開新向著成晏舉了舉杯,表達了感謝。


    成晏罷了罷手。


    “這部門按理說工資也不低,你平時都不給自己買點酒喝麽。”


    “給孩子留點錢,一些沒必要的開支能省就省了。”


    李開新笑著說道,轉頭看向外麵,是漆黑一片。


    聽他這麽說,成晏和張炆沒有說話,也不知道說什麽。


    “這地方真高,比咱們部門高多了。”喝了酒之後李開新的話明顯比平時多了點。


    “二十出頭的時候我當時即將走出校門,我就想住那麽高的地方,就那種頂層大複試,大麵的落地窗,晚上燈一關,俯視整個城市的夜景,當時我覺得我那麽有本事我遲早能實現,然後每天晚上叫一幫朋友,坐在家裏吹牛打屁。”


    李開新的語氣很難得激昂起來,但深夜的風,似乎有些涼,一陣襲來吹散了他的眼神中充滿著火熱。


    “可畢業之後,那時做的美夢也僅僅隻是美夢而已。”李開新笑了下,看向兩個安靜聽他訴說的人。


    成晏遞給他了一根煙,李開新接過點上抽了一口。


    年紀輕的時候自命不凡,認識到自己是個普通人可能長大的一部分。


    “後來也找不到什麽好的工作,就索性迴家幫父母,一起經營自己家的早餐店,時間久了也覺得這樣的生活也挺好,每天一塊兩塊都是自己踏踏實實掙來的,心裏舒服,年紀差不多了就相親結了婚,有了孩子,我26歲就結婚了,哈哈在你這年紀的時候我女兒都出生了。”


    李開新說著看向張炆,打趣的說道。


    張炆原想開玩笑的吐槽兩句,但隨即想到李開新的妻子已經去世,張了張嘴還是閉上了。


    “那麽早結婚後悔了?”


    成晏開口問道。


    張炆轉頭看向成晏,瘋狂使眼色想讓他閉上嘴,成晏則一臉疑惑的看著他。


    這一切都被李開新看在眼裏,笑了笑。


    “確實,確實後悔了。”低喃道,說著李開新舉起杯子,把酒一飲而盡。


    “我老婆……去世了……”李開新靜靜的看著空空的酒杯,仿佛在迴憶一些事。


    “……抱歉。”


    成晏意識到之前說的話,誠懇的說道。


    “死在了我的手裏……”


    張炆轉過頭震驚的看著李開新。


    成晏也不可置信的看著他。


    這個人雖然見到的次數不多,但在成晏看來這是一個標準的老實人。


    “在我成為神徒的那一晚,我……當著我女兒的麵……”


    李開新再次抬起頭的時候,表情努力想維持平靜,但臉上兩道淚痕卻出賣了他。


    他哭了。


    “那晚我們一家三口正在吃飯,突然我覺得渾身像撕裂的疼,嚇了小晴一跳,她過來想抱住我,我覺得自己情況不對勁,隻是想推開她,誰知道……”


    李開新聲音顫抖著喃喃道。


    李開新口中的小晴,估計就是他已故妻子的姓名。


    張炆依舊震驚在李開新的話裏。


    成晏愣了愣神,看了眼李開新,走進房間,從桌上抽了幾張紙,又走到李開新身邊,遞給了他。


    李開新說了句謝謝,接過紙巾擦了擦臉。


    看著眼前的兩個人,李開新抱歉的說道。


    “對不起,失態了。主要是之前部長說的那些話讓我有些感觸,作為神徒而言我也不清楚自己還能活多久。”李開新停頓了下,“而作為人,我唯一活下去的動力就是我女兒。”


    李開新看向麵前兩個雖然認識沒多久,但以後又注定會是最親密的朋友。


    “如果哪天我走了,我希望二位,有空能幫我照顧下我女兒……”


    說完,李開新對著張炆成晏兩人深深的鞠了一躬。


    張炆連忙一把把李開新扶起。


    “李哥你這說的什麽話,別老死不死的,你這好好的怎麽就說到這了。”


    成晏也走過來拍了拍李開新的肩膀,但沒說話。


    “雖然我們認識沒多久,但我真的……找不到人……以後如果有用得上我的地方,我一定盡全力!雖然很自私!但如果,萬一我哪天不在了……”


    李開新的眼神異常的堅定,看的張炆心裏不是滋味。


    成晏看了李開新一眼,緩緩的點了點頭。


    拉過了李開新一起找了個沙發坐下,李開新的情緒也慢慢穩定了下來。


    三個人坐在窗邊,沒有一個人說話,就這麽默默的看著漸漸泛白的天邊。


    沒過多久,一道陽光射向大地。


    新的一天,似乎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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