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黎有些哭笑不得地看向秦思妍,“思妍姐。”


    後者聳肩,“怎麽了?我說的難道不是事實嗎?”


    虞黎微垂著眼瞼,纖長的羽睫之下,是一雙心事重重的眼眸。


    她想要說點什麽。


    但是她才張開嘴,作為此起彼伏的尖叫和讚歎,就將她的聲音淹沒。


    “那些無人機好像組成了一個字母,啊不對,好像是兩個?那是y嗎?”


    仰頭看向天空,虞黎看到了夜幕中有兩個“y”字,交錯在了一起。


    秦思妍直言燕時衡心機深沉,“我讓他學人家表白,他倒好,直接官宣是吧?”


    秦思妍才說完,已經在他們身後站了一會兒的燕時衡開口解釋道。


    “我是想讓它們拚一個虞黎的名字的,但是時間比較倉促,我之後再補可以嗎?”


    這句“可以嗎”問的是虞黎,後者抿了抿唇,抬眼迎上了男人含情脈脈的雙眸。


    燕時衡的眼睛漂亮又鋒利,尤其當他的眼裏生出了對愛的渴望之後,幾乎沒有人能抵抗這樣的注視。


    虞黎知道自己承受不住,所以她選擇別過了視線。


    見虞黎躲開了他的目光,燕時衡忽然有些慌張。


    “虞黎……”


    “燕總。”


    一聲短促的“燕總”幾乎是在一瞬間拉開了他們之間的距離。


    不止燕時衡沒有反應過來,連在一旁圍觀的秦思妍,都抬高了眉頭,看向虞黎。


    “燕總,我想說,謝謝您準備的這一切,也謝謝您的喜歡。但我不能接受您的喜歡,就像我不能接受和理解你的欺騙一樣。”


    說出拒絕的時候,虞黎是有過一點猶豫的。


    因為捫心自問,她對燕時衡不是一點感覺都沒有。


    也正是由於虞黎很清楚,自己對這個家財萬貫,還年輕有為的男人,動了真心,所以她才對他避之不及。


    因為她無法把握燕時衡對她的喜歡,或者說是他對她的新鮮感,能持續多長時間?


    如果她和燕時衡一樣,是含著金玉湯勺出生的豪門單身大小姐,那她一定會毫不遲疑地和他同墜愛河。


    畢竟,哪怕在未來的某一天燕時衡或她,對這段感情厭倦疲乏了,他們雙方都可以非常輕鬆地抽身而去,奔赴下一場轟轟烈烈的感情。


    但現實是,她是一個有點小錢,還懷著一對雙胞胎的“單親媽媽”。


    她上有年邁的奶奶需要照顧,下有還未出世的孩子們需要撫育。


    像她這樣注定要為生活奔波勞碌的普通人,應該將為數不多的年輕時光投入到事業中,打拚出一番屬於自己的天地,而不是去和一個生來就在雲端的財閥少爺談情說愛。


    …


    看著男人眼底漫出的悲傷和失落,虞黎的心髒不可抑製的抽疼著。


    她握緊雙拳,用甲尖摳著掌心的嫩肉,來維持自己表麵的平靜。


    注意到男人的薄唇張開了一個弧度,虞黎的嘴唇迅速動了一下。


    在留下了一句“抱歉”之後,她低下頭快步從燕時衡身邊走過。


    在他們兩人擦肩而過的瞬間,最後一束煙花剛好結束。


    路人盡興各自散開。


    創造浪漫的主人公,卻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


    秦思妍並不同情燕時衡。


    她漠然地橫了他一眼,半是嘲諷半是幸災樂禍。


    “從你決定隱瞞事實的那一刻開始,你就知道有可能會麵對這樣的境地了。”


    ——


    秦思妍找到虞黎的時候,她正坐在沒有開燈的客廳裏發著呆。


    “啪。”


    秦思妍抬起手,一掌拍開了吊燈的開關。


    光線湧入整個客廳,虞黎有些不適應一般眯了眯眼。


    “思妍姐,你迴來了。”


    察覺到虞黎的有氣無力,秦思妍直接貼著虞黎坐到了她的身邊。


    組織了一下語言,秦思妍開口道:“我以為,你會接受他的告白。”


    虞黎懨懨地“嗯”了一聲,承認道:“其實,我是有想過就這麽順勢答應他的。”


    “但最後,你義正言辭地拒絕了他。”


    秦思妍隨意地交疊著雙腿,將整個人陷入了沙發中,又將半握著的空心拳,遞到了虞黎的臉前。


    “虞小姐,采訪一下。請問是什麽原因引起了你的‘幡然醒悟’?”


    “因為,我有了孩子們,我是一個母親,我做任何決定的時候,我需要考慮,我所做出的選擇會不會影響他們的一生?”


    “可是,如果你和燕時衡好了,孩子們從出生開始就是人上之人,他們會擁有錦衣玉食的生活,會成為人人都羨慕的豪門子弟。”


    秦思妍一手撐著腦袋,一邊用味同嚼蠟的表情,闡釋著孩子們可能擁有的所謂美好未來。


    虞黎側過頭看著秦思妍,反問了一句,“那思妍姐,你喜歡豪門千金的人生嗎?”


    “嗯,老實說,不缺錢花,有人伺候的日子確實不錯。”


    “不過。”


    秦思妍坐著身體攤了攤手,“如果有錢人的生活沒有任何煩惱的話,我也不會選擇逃到國外繼續攻讀phd了。”


    “其實你的選擇是對的。燕家確實是京城中鼎鼎有名的世家闊族,實力雄厚分支眾多。”


    “但人多就意味著事多,這些年燕家內部大大小小的事端數不勝數,想要趁機攀升瓜分的旁係多如牛毛,嘖嘖嘖,想來燕時衡能長成一個還算正直的青年,也確實是挺不容易的。”


    說完,秦思妍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她剛才好像是在燕時衡說話。


    於是,秦思妍強調道:“阿黎,我剛才那番話的目的,不是為了誇燕時衡‘出淤泥而不染’之類的,我是想告訴你。”


    秦思妍握住了虞黎的左手,“你為你自己,還有孩子們做了一個正確的決定。”


    聽到秦思妍的寬慰和認可,虞黎露出了一個有些勉強的笑容。


    “我知道。不過思妍姐你也明白,我畢竟是人,我,我有時候,我會控製不住我的情緒……”


    虞黎的解釋才說到一半,被她放在腿上的手機忽然開始震動。


    她伸手劃開屏幕,來電顯示上赫然是她給燕時衡的備注,燕總。


    停在屏幕前的指尖微微輕顫,虞黎選擇關機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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