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話音剛落,虞黎無可奈何似的笑了笑。


    “拜托方先生,我老板花錢雇我工作,是因為我能幫他解決麻煩,而不是讓我給他製造麻煩的。”


    燕時衡又問她,“那你單靠自己能應付那個李工頭嗎?”


    “我…等等?你怎麽知道那個工頭姓李?”


    虞黎皺著眉看向燕時衡,漂亮的秋水眸裏滿是疑惑。


    燕時衡的大腦飛速旋轉,神色自然地解釋道:“我之前在工地幹活時,遇到的幾個刁鑽的包工頭都姓李,一時叫順嘴了。”


    “這樣啊。”


    虞黎心裏的疑慮消除,“對了。既然你在工地幹過活,那你能不能給我講講,你作為工人都會有哪些訴求?還有一般來說,工地的哪些方麵會存在安全隱患?”


    “關於這些……”


    燕時衡花了半個小時,替虞黎答疑解惑。


    後者認真整理了他的迴答。


    合上筆記本,虞黎側過頭對著燕時衡粲然一笑,“謝謝你啊方鈺!你懂得可真多!”


    麵對虞黎的誇讚,燕時衡的嘴角揚起了一個極小的弧度。


    ——


    第二天虞黎特意趕在工地開工前,走進了李工頭的辦公室。


    看著擺放在雜亂辦公桌上的白色安全帽,虞黎的眼色沉了一沉。


    這個男人不願意給工人換質量好的安全帽,但卻舍得給自己買。


    想到李工頭那副醜惡的嘴臉,虞黎毫不猶豫地,拿走了他的安全帽。


    半個小時後,工地上響起了機器的轟鳴聲。


    直到虞黎巡視完大半個工地,趿拉著皮箱的李工頭才打著哈欠,走過了工地大門。


    當他看到正捧著筆記本,與工人對話的虞黎時,李工頭朝地上啐了一口,“裝模作樣的!真他娘的晦氣!”


    男人踱步迴到了辦公室。


    等他休息夠了,李工頭才起身伸了個懶腰,準備去工地上看一圈。


    他習慣性地往身旁伸了伸手,確實抓了個空。


    李工頭四處翻找著自己的安全帽,卻隻在辦公桌底下找到了,一個橙黃色的,厚度不到一張銀行卡厚的普通安全帽。


    男人正在奇怪究竟是誰,換了他的安全帽的時候,門口正好傳來了一陣敲門聲。


    “李工頭,二號區有一個攪拌機,好像出了點問題。我聽工友們說,您會維修,辛苦您跟我過去看一眼。”


    虞黎剛說完,就遭到了李工頭的無情拒絕。


    “就這麽點事兒,你就不能自己聯係個人過來修嗎?你以為我是你雇來的小工嗎?”


    男人的語氣很衝,虞黎卻連眉毛都沒有抬一下。


    “不是您讓我學會控製成本嗎?如果您能修好,為什麽要花幾百塊錢找人來維修?”


    聽到虞黎的迴懟,男人直接哽住。


    這種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感覺,讓男人倍感憋屈。


    “你愛找不找!反正我是不會去修的!”


    虞黎皺了眉,她一臉嚴肅地說道:“李工頭,我知道您看不上我。但是您不能因為個人感情,耽誤了施工進程。您比我經驗豐富,應該知道即便是一個小機器的故障,也極有可能拖延整個工程。”


    “如果工期滯後,上麵追責,你和我,都難辭其咎。”


    最後四個字,虞黎說得擲地有聲。


    男人氣急敗壞地剮了她幾眼,十分不情願地戴上了那頂劣質的安全帽。


    從走出辦公室開始,李工頭便走得如履薄冰。


    他時不時停下來觀察四麵八方,生怕有什麽東西靠近他似的。


    走在男人前麵的虞黎,一直用餘光注視著他的行為。


    見對方小心翼翼地護著腦袋,虞黎覺得異常諷刺。


    她微微仰頭,朝著正前方的一個小哥,比了一個“ok”的手勢,後者朝某處招了招手。


    幾秒後,虞黎聽到李工頭驚叫了一聲。


    她慢慢轉過頭,便看到了滑稽的一幕——


    高壯的男人捂著心口癱倒在地上,仿佛被嚇得魂飛魄散。


    而李工頭如此害怕的原因,僅僅是有一塊不到半掌大的水泥塊,把他頭頂上的安全帽,砸出了一個指甲蓋大小的小窟窿。


    “不就是安全帽被小石塊,砸出了一個小洞嗎?您至於這麽大驚小怪嗎?李工頭。”


    虞黎垂著眼瞼,眼神冰冷地看著麵色蒼白的男人。


    後者仰起頭看向她,臉上閃過了一絲猙獰。


    “是你把我安全帽換了!?你這個小賤人!”


    李工頭掙紮著起身,撲向她。


    虞黎毫不猶豫地抬起手,照著男人肥膩的大臉,狠狠甩了一耳光。


    “明明你自己那麽怕死,卻絲毫不顧及別人的性命!怎麽?難道你的命就比其他工友的命要高貴嗎?!”


    虞黎聲色俱厲。


    下一秒,幾十個建築工人,一窩蜂地圍到了他們周圍。


    “你怕死,難道我們就不怕嗎?”


    被幾十雙眼睛死死盯著,李工頭心虛了。


    他抬眼看向虞黎,訕訕一笑,“不就是換個安全帽嗎?至於這麽大動幹戈嗎?我這就給你簽單子!”


    當天下午,全新的安全帽被分發到了工人手裏。


    有幾個人特意跑來向虞黎道了謝,還往她懷裏塞了一些謝禮。


    後者感到受寵若驚,特意買了新鮮水果分給工地上的工友。


    日複一日,虞黎成了工地上最受歡迎的小領導。


    同時,虞黎也在工地上認識了,來自五湖四海的男女老少。


    有時候,在聽到他們悲慘的遭遇時,虞黎也會盡可能地幫助他們。


    其中就有一個正在洵城上大學的男生小張。


    當小張聽說,虞黎是重本畢業的高材生時,他眼裏是止不住的羨慕。


    他說他高考考得不錯,但家裏沒有錢供他上好的大學,便讀了一個免學費的普通學校。


    雖然學校免去了學費,但小張得靠自己賺生活費。


    小張的經曆,讓虞黎聯想到了自己。


    但她比小張要幸運,她有奶奶。


    當年是奶奶自掏腰包,供她念了大學。


    虞黎向小張施以援手,卻渾然不知自己的溫柔,已經深深印在了少年的心中。


    ——


    月末的時候,燕時衡和幾個公司高層,一同來到工地巡查。


    見有大領導來了。


    工人們爭先恐後地,向燕時衡誇讚虞黎。


    “大領導,小虞這個妮是真好!她每天都來好早,有時候還幫著俺們幹活!”


    “是哩!她還給俺們買水果吃!可水靈!”


    聽到他們對虞黎的讚許,燕時衡微微挑眉,視線下意識,追尋話題中的那個身影。


    不過,當燕時衡看到一個青澀的小男生,正紅著耳尖和虞黎對話時,他的唿吸錯了一瞬。


    尤其是在他注意到,女人彎起的笑眼後,男人的眼神變得複雜。


    他不自覺開口叫出了她的名字,後者疾步走到了他麵前。


    “燕總,怎麽了?”


    聽到虞黎一如既往的恭敬語氣,燕時衡察覺到了自己的失態。


    他收斂了情緒,淡淡道:“這次工作完成度不錯,再接再厲。”


    虞黎驚訝一笑,“謝謝燕總。”


    “嗯。”


    “燕總,我能和您商量一件事情嗎?您看到那邊那個穿著黑夾克的男生了嗎?”


    燕時衡知道虞黎指的是,方才和她說話的年輕男人。


    “看到了。他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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