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庭月尷尬的身形有些發僵,她默默的看了看淩蕭寒所站著的門口位置。


    自己現在跑出去行嗎?


    不然她該說些什麽化解這場麵?


    她說:“我有哪門子的意中人!”


    聽起來像惱羞成怒。


    她要不說:“我沒有意中人,我隻是替我大兒媳來看的!”


    聽起來又像是欲蓋彌彰。


    畢竟她剛都沒和裴郎中解釋,也不好在這時候把溫錦繡抖出來。


    那她就說:“淩掌櫃你怎麽這般無禮,女子問診,你能不能給我留點臉?”


    好嘛,這像是坐實了言論,還顯得有點那麽矯情。


    鍾庭月臉頰早已緋紅,就連耳根都染上了色,她細長的十指在袖內無助的攥緊。


    最後,她隻能不尷不尬的對著淩蕭寒一笑,有些幹巴巴的開口:“那個,淩掌櫃,好巧啊,你怎麽來醫館了?是身體哪裏不適嗎?”


    “我來看訪一位老朋友。”


    淩蕭寒輕言迴話,氣定神閑的麵龐還是那麽深雋,似是對鍾庭月蓄意岔開話題渾然不覺,又問了句:“不知鍾姑娘是身體哪裏不適呢?”


    “我……”


    鍾庭月張嘴都笑不出來了,反正事兒已經這樣了,臉也丟出去了,她索性把心一橫豁出去了。


    她道:“淩掌櫃不是都聽到了嗎?我是來看不育的,畢竟還年輕,想著萬一以後再走一步,也好給人延續香火。”


    大大方方的說出來有什麽了?她沒做虧心事,就不怕別人背後嚼舌根,何況這本來也是個誤會,假以時日總歸會解釋開的。


    再者說,隻要自己不尷尬,那尷尬的就是別人。


    鍾庭月心裏敲定,麵上清了清嗓子,絲毫不理會淩蕭寒的輕怔,以及他落向自己複雜幽深的眸光。


    她坦然又道:“至於什麽意中人的,暫時還沒有,我隻是……未雨先綢!”


    淩蕭寒沉默了許久,望著她的眸色深深,終究化為了一抹頗具深意的笑,開口道:“鍾姑娘果真性情豁達又豪爽,不拘小節啊。”


    廢話!她每天忙生意接觸那麽多人,性子扭捏,束手束腳的唯唯諾諾,可能嗎?!


    但這話隻在鍾庭月心裏吐槽了下,麵上什麽都沒說。


    裴郎中也在這時撚著白須,對著淩蕭寒開口:“淩公子和這位姑娘相識啊,可即便如此,是不是也過於無禮了?女眷的內堂,你這般……合適嗎?”


    “裴老所言極是,是在下失禮了。”


    淩蕭寒輕微頷首,對著裴郎中抱了抱拳,然後再向鍾庭月,“望鍾姑娘海涵,請繼續看診,稍後淩某再跟你賠不是。”


    說著,淩蕭寒就退一步避開內堂門口,拂袖離去。


    鍾庭月從他的言行和裴郎中的話語中,大致估摸出淩蕭寒剛所謂的來拜訪老友,應該指的就是裴郎中。


    而且淩蕭寒稱唿他為……裴老。


    既有禮數又很敬重。


    可見這位裴郎中醫術高超的同時,身份也必然不簡單。


    鍾庭月沒別的意思,她就是想遇到一位神醫不容易,一定要將溫錦繡和沈大山不育的事解決了。


    內堂裏除了她和裴郎中也再無他人,鍾庭月深吸口氣壓低聲就把自己替大兒媳來看診的事說了出來,還求裴郎中務必要保守秘密。


    人言可畏,事兒都沒成呢,可不能到處亂說。


    裴郎中身為醫者,保守病人秘密早是家常便飯。


    老頭笑著點點頭,並沒有多少意外的反應,“我就說嘛,你身體好好的,又常年沒有經曆房事,怎會突然想生育呢?原來是這樣啊……”


    鍾庭月無語的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


    她好想抬手抽這小老頭一巴掌,她說完他記下就行了,還說她多年沒經曆房事幹什麽?多臊挺人啊!


    小老頭卻不覺有他,也沒在意鍾庭月羞紅的臉,又詢問了溫錦繡的月事,還有與沈大山之間的房事等等。


    鍾庭月更加無語的抬手扶額。


    她真想提醒下這位神醫,您在封地王府混不下去,就是因為您這張嘴太耿直了,被攆出來的吧!


    關於溫錦繡的月事,鍾庭月還算比較了解,倒不是她有心關注,而是家裏仨兒媳這方麵的事,她當婆婆的都清楚些,畢竟女人不易,每月那些天,她都讓兒媳留屋歇息。


    這些她也按實講出了,但沈大山和溫錦繡房事方麵,她可完全不知情了!


    當婆婆的,總不能就因為倆人不生孩子,天天晚上留神爬牆跟偷聽啊,那像話嗎?


    裴郎中聽完默了默,隨後道:“你兒媳月事正常,天數也正常,如你所言又沒有劇烈腹痛和不適,那這不育一事有可能……不在你兒媳身上。”


    鍾庭月問:“是我兒子的問題?”


    “有可能。”


    “好吧,多謝裴郎中,過些日子我帶兒子過來,讓您瞧瞧。”


    裴郎中點頭,眼看鍾庭月就要走,老頭留她稍等,喚進來小藥童去抓了幾副調理的溫性藥,囑咐鍾庭月迴去給兒媳煎服。


    倒不是治療什麽不育的,而是調理肺脾消除鬱結的。


    畢竟溫錦繡因為生不出孩子,常常鬱鬱寡歡,數年來積壓在心,對身體也是不益的。


    鍾庭月謝過裴郎中,付了銀錢,拎著藥就要告辭,卻被裴郎中又攔住,多問了句:“恕老夫冒昧,不知鍾姑娘和淩公子……是因何相識的呢?”


    “生意上結實的,淩掌櫃多次關照過我的生意。”鍾庭月實話實說。


    “隻是這樣?”


    “是的。”


    裴郎中便沒再多問,隻是尤為複雜的都看了眼鍾庭月,目送她離去。


    直到踏出醫館,鍾庭月都沒揣測明白裴郎中最後看自己那一眼的深意,她輕搖搖頭,也沒多想。


    “鍾姑娘,我進去和裴老說幾句話,你可以稍等我一下嗎?”


    淩蕭寒從馬車上走下,低聲詢問。


    鍾庭月道:“這有何不可?淩掌櫃請快進去吧。”


    淩蕭寒微“嗯”了聲,讓隨從伺候著鍾庭月上了馬車,他才邁步重進醫館。


    近半個時辰,馬車轎簾掀開,淩蕭寒抬腿坐進車裏,“讓你久等了,小五,駕車吧。”


    “好咧主子!”


    小五應聲驅趕馬匹,馬車緩緩而動,慢慢駛入鬧市。


    而車內,奢華舒適的內飾,卻相較於大庭廣眾而略顯逼仄,鍾庭月和淩霄寒麵對麵而坐,頭一遭過近的距離讓彼此間的氣息交纏。


    男人身上淡淡的檀木冷香沁人心脾,馥鬱的味道鬼使神差的直抵鍾庭月的心底,她不由得屏住了下唿吸,可心裏還是莫名的突突直跳……鍾庭月認栽的咬緊貝齒,清嗓子開口:“那個,勞煩淩掌櫃送我迴村即可……”


    “我想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麽誤會……”


    兩人幾乎同時開口,聲音均不高不低,可等鍾庭月聽清淩霄寒所言後,她怔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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