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寫吧。」說完之後,趙肇輕撫一下自己的臉頰,從薛清歡身後退開,到書架那邊隨手拿了一本書看起來,薛清歡也為了掩飾莫名的尷尬而埋頭寫字,一時書房中安靜的隻有炭火燃燒的細微聲響。


    就在薛清歡滿心猶豫著要不要開口告辭的時候,趙肇將一本字帖遞到她麵前,薛清歡將筆擱在筆架上,接過字帖,不解的看著趙肇,隻聽趙肇說道:


    「我的字帖,你拿迴去臨摹吧。」


    薛清歡這才低頭看了一眼字帖封麵上的字——《順意帖》。


    「這不是那日宮宴……」


    薛清歡記得這幅字帖,正是大王那日在宮宴中寫出來被雙絕先生讚不絕口,引為知己的《順意帖》,居然被刊印成冊了。


    「那日宮宴後,宮中編撰聯合書刊署連夜臨摹,將之成冊,我要了幾本來。這還挺方便的,你如今的字筆風未成,與其信手落筆,不如單學一派。雖然也未必一定要學我的,但你有更想學的字體嗎?」趙肇問薛清歡。


    薛清歡心道除了大王之外,其他任何書法家的字她都分不清誰是誰,又怎麽可能會想學什麽字體。


    於是搖了搖頭。


    趙肇滿意:「那就學我的吧。」


    「……」


    薛清歡翻看著手裏的字帖,覺得難如登天:「這,怎麽學啊。」


    像是早就預備好薛清歡會這麽問,趙肇又遞給她一份油皮紙的書冊,竟然是趙肇字體的分解版,將每一筆的走勢以分解的形勢呈現出來。


    「這分解字帖便算是你上迴救我寒毒的答謝。」趙肇說,順便在不經意間向薛清歡提起那日在畫舫中的事情,想看看她的反應。


    那日他寒毒發作,雖然昏昏沉沉,迷迷糊糊,但隱約知道自己懷中抱了一具火爐般的身體,會用這種方式為他取暖的人,從前世到今生,也就隻有眼前這個傻丫頭一人而已。


    薛清歡心情複雜的盯著這分解字帖,說道:「大王,這字帖您花了不少心思吧。」


    趙肇不置可否:「還行吧。」


    事實上,從薛清歡進了尚賢院那日起,趙肇就想到了她那狗爬字會有被嫌棄的一天,所以足足花了三日的功夫,才完成分解字體的初稿。不過這些事情趙肇並不想與她多言。


    「既然花了這麽多心思,那我怎麽好意思拿呢。不如——」換點更有價值的答謝禮物,比如錢和地什麽的。


    然而薛清歡的心裏話並沒有機會說出來就被趙肇打斷了,說道:


    「沒花什麽心思,但若你仍覺得不好意思的話,那就迴去好好練,把字寫好了,我便欣慰。」


    話都已經說到這份上,薛清歡如果再提想要其他東西就顯得太沒良心了,於是隻能忍痛收下。


    「多謝大王。」


    薛清歡笑的實在有些違心,但看在大王那老懷欣慰的樣子,薛清歡又覺得這句違心話說的還挺值。算了,隻要大王高興就好,她自己的感受不值一提。


    薛清歡把趙肇的順意帖和分解字體冊收入書囊,與趙肇行禮告別,迴到侯府。


    第二天一大早,薛清歡頂著烏青的黑眼圈坐到位置上。


    甄明桂轉頭過來第一句話就很欠揍:


    「一百遍,寫好了嗎?」


    薛清歡趴在桌上,冷冷的瞥了她一眼,甄明桂被那仿佛有刀光射出的寒眸給直接嚇退,趕忙捂住嘴巴表示自己不說話了。


    下午才有杜先生的課,薛清歡得以過了大半天輕鬆時光,等到了杜先生的課上,就每每都是薛清歡愁雲慘霧的時候。


    課後,其他同學都可以收拾收拾東西迴家去,唯有薛清歡得拿著罰寫的厚厚一疊字去找杜先生批閱。


    杜先生坐在矮桌前,將薛清歡罰寫的字一張張翻過去,歎息一聲長過一聲,看完最後一張,杜先生用一種‘我該那你怎麽辦才好’的目光盯著薛清歡,薛清歡慚愧的低下了頭,主動說道:


    「我,我再練練。」


    杜先生陰沉著臉色,把厚厚一疊字遞還給她,說道:「你就在這裏先練著,我待會兒過來看。」


    這就是要被留堂練字了。薛清歡無語凝噎。


    杜先生離開軒室之後,其他同學也都走的差不多了,偌大的軒室內就隻剩下她一個人,在紙上寫了幾個字,感覺跟她昨晚罰寫的那些沒有兩樣,這字在杜先生那裏鐵定是過不了關的。


    薛清歡幹脆將大王昨日給她的順意帖和字形分解字帖拿出來對照著寫,希望可以借一點大王的靈犀之光,助她度過杜先生這份大劫。


    正埋頭寫著,聽見杜先生的腳步聲薛清歡也沒有抬頭,杜先生來到她身後看她寫的字,然後目光就被她正臨摹的字帖吸引了,指著字帖問道:


    「那是……長明居士的順意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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