訊問裏忽然變得靜悄悄的。


    許清蘭就那樣目光直直地盯著周翊,而周翊則以平靜的目光迴望著對方。


    坐在旁邊的李林森與嚴曉青,都是經驗豐富的老刑偵,所以兩人很清楚,在剛才一番言語試探和較量之中,許清蘭不但落了下風,更是被周局忽如其來的淩厲一刀破了大防。


    審訊是一門藝術!


    而周局,無疑是精通這門藝術的高手高手高高手!


    哪怕是許清蘭這般心機過人心理強大的嫌疑犯,也防不住周局長的奇兵突出一發入魂。


    令人窒息的沉默過後,許清蘭神色恢複了平靜,緩緩說道:“假設真如你所說,那我也隻好一個人扛下所有了!”


    “不會的!那不是你的性格!”周翊十分肯定地說道。


    “我什麽性格?嗬,難道你比我還了解我?”許清蘭忍不住發出一聲輕笑。


    “你曾經愛過這樣一個男人,他說你是世上最美的女人。他說的每句話你都當真,他說他會想辦法讓你脫身。可是有一天他違背了說過的話,把所有問題都讓你扛……愛有多深恨就有多深,你應該不會隻想做個好人!”


    “所以我說,犧牲自己成全別人,那不是你的性格!”


    周局長慢條斯理地分析道。


    又是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


    又是一陣畫麵靜止般的對視。


    良久,許清蘭發出一聲幽幽的歎息,神色複雜地望著對方說道:“你,真是太可怕了!”


    是的,太可怕了!


    對方說的每一句話,不但是她內心想法的真實寫照,而且還像順口溜!


    她真想采訪采訪對方——請問你是怎麽做到的?


    周翊搖頭迴道:“不用驚訝,因為這就是人性!”


    人性中自私的一麵,並由此產生的強烈不平衡和報複心理,才是許清蘭不打算一個人扛下所有的根本原因。


    上一世許清蘭就是這麽幹的,現在沒有理由不這麽幹。


    人性?


    許清蘭微一思索就明白了周翊話中的意思,清麗的臉龐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容:“你說的沒錯,這就是人性。所以,我一直認為忠心耿耿的秘書廖晴會把我招供出來,我一直堅信全心全意愛我的陳大市長會讓我一個人頂罪,也沒什麽可奇怪的!”


    李林森與嚴曉青愕然地看著許清蘭,因為此時此刻兩人已經發現,接連被局長破防的對方,不但有主動承認罪行的意思,似乎,還準備將所有相關者都拉下水!


    這是,要死一起死?


    “原本我是不服氣的!我認為我之所以會坐在這裏,不是因為你有多厲害,而是因為我的運氣不夠好,在準備殺死張洋和劉浩兩個渣滓的時候,碰巧被你抓住了把柄!”許清蘭自嘲的笑了笑。


    周翊微微點頭,似乎有些認同的說法。


    事實上,確實是因為機緣巧合,讓他在原本毫無破綻的許清蘭身上找到了突破口,由此讓對方陷入了深深的被動之中,並由此引發了後續一係列連鎖效應。


    但這並不是主要原因,主要原因是那個不能和任何人透露,一旦透露就有可能被抬走切片的重生者身份。


    “現在看來,自從遇到了你,我的運氣就從來沒有好過!周局長,你真是,像極了我看過的小說裏的男主角!”


    許清蘭深深地看了周翊一眼,此時此刻的她已經放下了全部心防,釋然地接受自己的命運。


    於是接下來,訊問室開始了你問我答有問必答甚至搶答的輕鬆環節。


    “我的別墅地下室裏,還有一些證據。我的要求並不高,讓陳青岩進來陪我就好!”


    在最後,許清蘭淡淡一笑,起身離開了訊問室。


    她與陳大市長那點兒感情,早在對方用她的家人做威脅的時候,就已經蕩然無存了!


    ……


    陳玉蓉與陳青岩坐在沙發上,目光時不時地盯著茶幾上的手機。


    “你確定,許清蘭不會把你供出來?”


    在等待電話的過程中,陳玉蓉皺著眉頭問道。


    “第一,我們是有感情的!第二,她的手裏沒有關於我參與四方藥業集團瓜分案的直接證據,這件事我是中後期才加入的!第三,我們承諾保她不死。第四,她就算為了家人和女兒著想,也不會出賣我的。”


    陳青岩有些焦躁地迴答道。


    他沒那麽幼稚,會單純地相信愛情的力量,上述第二三四點,才是他篤定許清蘭會閉嘴的關鍵。


    他是舍不得許清蘭,但他更舍不得自己的前途!


    “但是,剛才何煉打電話說,許清蘭的母親和女兒,在三天前去港城了。”陳玉蓉皺著眉頭,出於女人的直覺,她認為事情沒那麽簡單。


    陳青岩怔了一下,這是巧合,還是……


    叮鈴鈴……


    手機鈴聲響了起來,讓兩人的精神為之一振。


    陳玉蓉接起電話,就聽裏麵傳來舅舅陰沉的聲音:“馬上和青岩迴京,韋思齊那邊要動手了!”


    陳玉蓉身軀不禁一震,臉上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


    舅舅的這句話無異於說明,家裏和韋思齊談崩了,竟然談崩了!


    “舅舅讓我們迴京,趕緊走!”


    陳玉蓉毫不遲疑,立刻拖著震驚不已的弟弟,飛快地出了家門坐上車子,直向機場方向駛去。


    然而還沒等車子駛出市區,幾輛鳴著警笛閃著警燈的警車就從後方追了上來,並在十字路口處將陳青岩的轎車攔住迫停。


    數名警察迅速下車,將轎車團團圍住。


    “你們要幹什麽?”陳青岩色厲內荏地喝道。


    “楊書記想請陳市長喝茶,所以借用我的車子,專門請陳市長過去一趟!”


    周局長大步走過來,伸手拉開轎車的車門,冷然說道:“請吧,陳市長!”


    陳青岩麵色鐵青,他知道對方口中的楊書記,指的就是省紀委書記楊寧。


    而接受省紀委調查,是身為常務副市長的他,涉嫌違法違紀處理程序的第一步!


    這一步,可能就是末路!


    陳玉蓉的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周翊,似乎要將這個男人的相貌牢牢刻在心裏。


    此仇此恨,不共戴天!從今以後,誓不兩立!


    ……


    西南省委,書記辦公室。


    韋思齊負手站在窗前,嘴角含著一絲冷笑。


    得罪了我侄子還想走?


    哪有那麽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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