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老爺子舉起茶杯,淡淡一笑迴絕道:“我們喝酒聊天,叫小輩過來做什麽?來,老孫,我以茶代酒,祝你生日快樂!”


    孫正廉搖搖頭笑道:“別轉移話題啊,大家就是好奇,想看看你孫女婿,你怎麽還像藏寶貝一樣藏著掖著呢?”


    原體改委主任張為民也跟著附和道:“就是,老簡一點兒不爽利,我都聽我外孫女說過‘周局’的大名了,快叫過來讓我們看看。”


    坐在張為民身旁的一位麵容冷硬,一看就不好相與的老太太——原政協副主席曲素芹,更是連聲催促道:“看兩眼又看不壞,我們一群老家夥,還能吃了他怎麽地?看你嚇那樣?”


    簡嚴推辭不過,隻好轉頭吩咐自己的秘書,去將周翊叫來。


    周翊和簡書月、田恬三個人低聲說著話聊著天,偶爾還很自然地互相夾菜盛湯。


    那種三位一體親密無間宛如一家的和諧狀態,直讓包括宮士雄在內的幾人眼睛冒火,偏偏又什麽都做不了,隻能幹忍著。


    “你們可以敬他酒嘛!”靳夢莎悄悄給幾個男士出了個損主意。


    孫浩然與鄭彭心中一動,然後互相交換了個眼色。


    這個可以有啊!


    然而還沒等他們有所行動,就見嚴老爺子的秘書快步行來,將周翊和簡書月叫走了。


    一道道目光頓時如聚光燈一般,追隨著兩人的身影,直到周翊與簡書月走進了屏風後的福壽延年桌位,也就是孫老嚴老那一桌。


    “這是怎麽個情況?”江南省委書記韋思齊低聲問道。


    簡萬言想了想,微笑說道:“大概就是那幾位想看看兩個孩子,應該沒別的意思。”接著似乎想到了什麽,似笑非笑地看著對方,“思齊兄,你看你那邊兩個案子也破了,不如……”


    韋思齊神情自若地舉起酒杯道:“當初說好了一年,不有反悔啊。再說了,我還能虧待了你女婿怎地?不提這事兒,喝酒喝酒。”


    簡萬言和對方碰了一下杯,心說要真是一年倒沒什麽,他擔心的是,明明說好一年,一年之後又一年,一年之後又一年。


    旁邊的公安部長肖向前也舉起了杯子,向韋思齊說道:“我上迴和你說周翊……”


    韋思齊立刻打著哈哈說道:“老肖啊,你要不提周翊咱們還能做朋友。”


    肖部長怔了一下,隨後不禁啞然失笑。


    這個韋見賢啊,專門幹吃肥丟瘦隻進不出的買賣,想占他點兒便宜,實在太難了!


    ……


    周翊與簡書月來到簡老爺子福壽延年圓桌旁,恭敬地躬身問好:“各位爺爺奶奶好!”


    麵對著這些曾經步入權力中樞的大佬,要說他一點兒都不緊張,那絕對是騙人的。


    那一雙雙看似昏花渾濁的眼睛,依然顯露著位高權重者獨有的威嚴與冷肅。


    虎老餘威在!


    即使這些大佬早已退休頤養天年,但無論是自身影響力,還是所延綿的家族勢力,都可以用‘舉足輕重’四個字來形容。


    “不錯不錯,是個好小夥子!”


    “喲,長得挺精神!”


    “老簡你這孫女婿挑得不賴。”


    “小月亮真是越長越漂亮了!”


    “月亮還記得你曲奶奶不,小時候還抱過你呢!”


    “嘖嘖,這倆孩子,站在一起多般配!”


    幾個老人都表現的十分隨和可親,對周翊的評價看起來也挺高。


    但周翊卻明白,這些看似接地氣的讚揚,其實都是經過智慧處理後的語言,可能並非靈魂的本意。


    他以如此年輕的歲數,就已經走上處級領導崗位,在尋常人看來自然是不凡的,但在這些大佬眼中,根本算不得什麽。


    按照常理,看也看過了,話也說過了,就應該讓兩個孩子迴去了。但是,孫正廉的用意,顯然不僅於此。


    他讓周翊過來,究竟是怎樣一個打算,從下麵這句發問,就可窺一斑。


    “老簡的孫女婿可是了不得,前段時間在江南又破了兩起大案。論名氣之大,年輕一輩就沒有超過周翊的,連我和老張都聽說了,‘周局一出,誰與爭鋒’!小周啊,和爺爺奶奶們說說,成為名人的感覺是什麽樣的?”


    這一句看似老人稱讚後輩,又充滿著善意的打趣問話,實際上,卻是一個欲抑先揚,試探周翊臨場應變能力的陷阱。


    之前說過,一個人的言談舉止,是一個人品性與才智最直接的體現。


    應對大方得體,言之有物,那必然是加分項,畏畏縮縮,半天憋不出一個屁,哪怕肚裏再有貨,那也不會給幾位大佬留下什麽好印象。


    簡老爺子毫不在意地喝了口茶,要是沒有之前一番考量,他可能還會擔心周翊是茶壺煮餃子——有貨倒不出。但現在嘛,就你們幾個老家夥見識一下,我這個‘不擅言辭’孫女婿的口才。


    “孫爺爺取笑了,我哪裏是什麽名人?那就是個人名!”周翊神色恭敬地說道。


    這一句機智巧妙而又不乏幽默的迴答,讓在座幾個老人不禁麵露笑容,微微點頭。


    小崔說事嘛,去年春晚的小品,大家都看過。


    簡書月紅唇忍不住一挑,悄悄捏了下男友的手,心說不愧是你,迴答的玩蕊顧得!


    孫正廉也怔了一下,好狡猾的小子!


    “小周這孩子就是謙虛,我外孫女都說了,網上有個周翊吧,關注人數有好幾十萬呢,還有人專門給小周的經曆寫了小說呢!”張為民笑著說道。


    聽到小說這兩個字,簡書月的心裏就是一跳,嗯,應該不是‘天涯共此時’寫的那一本!


    “那就說說,成為‘人名’的感覺怎麽樣?”孫正廉繼續打趣問道。


    周翊誠懇地迴答道:“高興是有的,得意也是有的,當然,擔心也是有的!”


    “哦?你擔心什麽?”曲素芹頗有興趣地問了句。


    “我擔心自己獲得的成績,其實配不上如此高的讚譽,我更擔心,將來有一天會迷失在受人擁護和推崇的虛榮裏。”周翊十分認真地迴答道。


    曲素芹與張為民笑著點頭,能對自己有如此清醒的認知,小夥子確實稱得上‘不錯’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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