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誤會了,他不是我先生。”阮胭率先反應過來,下意識解釋了一句。


    服務員這才注意到她尷尬的神色,連聲道歉。


    介於人是秦珍珍店裏的,阮胭也不好過多責怪。


    待服務員退出雅間後,阮胭也找了個借口,說去樓下等令淮歆,逃離了注定會很尷尬的獨處場麵。


    因為旁人的誤會,阮胭越發意識到自己答應令淮燁一起吃飯是一個多麽錯誤的決定。


    弄不好,像剛才那樣的誤會會變成緋聞傳到盛聿白耳朵裏。


    到時候他們本就如履薄冰的夫妻關係,怕是更加難以維係。


    走出包間後,阮胭冷靜下來,又為自己剛才的慌亂感到好笑。


    因為她突然意識到,哪怕真的有關於她的緋聞傳到盛聿白耳朵裏,隻怕他也不會太在意。


    畢竟,他們隻是因為家族聯姻才綁到一起的協議夫妻。


    -


    晚上九點多的光景,私房菜館的客人相對較少。


    樓下大堂裏零零散散坐了三四桌,都安安靜靜吃著東西,氛圍頗為和睦。


    阮胭穿過大堂和前院,去院門口等著,頭頂就是私房菜館的招牌。


    招牌上“人間至味”四個字被路燈映射出淡淡光暈。


    雨停後的夜晚格外寧靜,空氣清新,夜風襲來涼意和幾聲鳥鳴。


    巷子不深,往前幾百米就是路口,能看見車來車往的繁華景象。


    但巷子裏的寂靜卻像是將這一家私房菜館與世隔絕了一般。


    夜風繞著阮胭腳腕吹過,涼意沁人。


    她借著門口燈籠的暖光看了眼腕表,不禁想到盛聿白。


    想到自己出來吃飯,似乎還沒跟他報備。


    盡管盛聿白平日裏並不怎麽管束她,阮胭還是盡可能做得全麵些,從來不做會讓盛聿白擔心或者誤會的事。


    事事報備,從不提要求,總是溫柔等待。


    秦珍珍常說,盛聿白娶了阮胭這樣的三好妻子,簡直就是祖墳冒青煙,八輩子修來的福氣,撿到稀世珍寶了。


    就在阮胭拿手機給盛聿白發微信報備時,巷口那邊忽然轉進來一輛黑色卡宴。


    車頭燈射出的光柱晃了一下阮胭的眼睛,她下意識側身迴避,並沒有注意到與她擦身而過,開往旁邊露天停車場的那輛卡宴的後排坐著一男一女。


    阮胭的微信消息發出去以後,卡宴後座西裝革履的男人也摸出了輕微震動的手機。


    駕駛座的助理將車平穩停進停車位,掛擋熄火,方才解了安全帶迴頭對後座的男人道:“盛總,我們到了。”


    男人正是盛聿白。


    他看了一眼微信消息。阮胭說她今晚要晚些迴去,在外麵遇到一個朋友,一起吃頓便飯。


    看完消息後,盛聿白並沒有迴複,更沒有意識到這個點了,阮胭竟然也還沒有吃晚飯。


    他將手機揣了迴去,目光微側,落到一旁的女人身上,聲線低沉溫和:“這就是你說的那家網上很火的私房菜館?”


    女人朝車窗外看了一眼,露天停車場就在菜館西麵,有直接進入院子的側門。


    木門敞開著,從她的角度依稀能看見院落裏燈籠上的字——人間至味。


    “是這兒,網上說這裏的菜係多,川菜、粵菜、湘菜都能吃得著,味道也正宗。”


    女人說話時嘴角噙笑,一顰一笑皆明豔動人。


    她身旁的盛聿白安靜聽著她對這家私房菜館讚不絕口,心裏絞著千絲萬縷的線。


    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這幾年在國外,你不知道我有多饞家鄉菜,剛下飛機我就在網上搜美食了。”


    “既然是你請客,那我今晚可得好好宰你一頓。”


    “……”


    女人一如既往地健談,笑起來像朵烈焰紅的太陽花。


    說了半晌,她也沒聽見迴應,終於停了下來,轉頭看向盛聿白:“你怎麽不說話?是我話太多了嗎?”


    她那雙漂亮的眼睛望過來時,盛聿白終於迴了神,兀自壓下了複雜心緒。


    他習慣性地抬手,想要替女人將鬢角的發絲撥到耳後,卻又半道清醒過來,收了動作。


    聲線磁啞溫沉:“你還沒告訴我,為什麽突然迴來。”


    -


    鮮少人知道,盛聿白大學時曾有過一段刻骨銘心的戀情。


    而眼前這個叫宋韻的女人,便是他三年前不告而別,遠走國外的初戀白月光。


    如果三年前,盛家和阮家沒有聯姻。


    現在被稱唿為“盛太太”的人,定然是宋韻。


    三年時間,一千多個日夜。


    盛聿白有一半的時間都在想,宋韻為什麽要離開,為什麽要背叛他們許下的誓言。


    在她心裏,老爺子給的那筆錢就真的比他這個人更重要嗎?


    他是恨過她的。


    心如死灰後,盛聿白如老爺子所願娶了阮胭,麻木走進婚姻的墳墓。


    過去三年裏,他也從未主動去國外找過宋韻,這是他最後的傲氣。


    盛聿白原以為這輩子他和宋韻都不會再見麵。


    卻不想,他今晚去機場接合作商時竟然碰巧遇見了剛迴國的她。


    久別重逢的那一刻,盛聿白心裏情緒滔天。


    恰好合作商有些私事,和他另外約了時間吃飯,盛聿白離開機場時,在淅淅瀝瀝的雨幕裏看見拖著行李箱在路邊攔車的宋韻,便讓助理將她請上了車。


    宋韻上車後,盛聿白沒跟她說話。


    但她一如既往地健談,隨遇而安,自顧自地說了很多。


    仿佛他們之間,從來沒有過去那不堪的三年,也從未分開過。


    直到宋韻摸著肚子喊餓,盛聿白才開口,問她想吃點什麽。


    女人就像早有預料般,直接遞上了手機,笑吟吟對盛聿白道:“就知道你肯定會請我吃飯!”


    “那我們去這家很有名的私房菜館吃吧……”


    “……”盛聿白沒說什麽,由著她跟司機說店名,導航過去。


    直到到了地方,車子停穩。


    沉默了一路的盛聿白才終於平複了心境,若無其事地和宋韻說話。


    或許他並沒有自己想象中那麽恨宋韻,他想知道她為什麽迴來。


    宋韻聞言,靜默看著他,並不迴答。


    端詳男人半晌,她才衝他嫣然一笑,一如既往親昵地將那張明豔動人的臉湊到他眼前,理所當然的語氣笑道:“因為今天是你生日啊。”


    盛聿白愣住,在女人黑白分明的眼眸裏漸漸迴過神來。


    也後知後覺地想起來,今天是他28歲的生日。


    自從三年前,宋韻棄他而去後,盛聿白便再也沒有過生日的習慣。


    每年的這一天,都會被他刻意忽略,用繁重的工作淹沒自己。


    今天他本來答應阮胭,晚上要跟她一起吃飯。


    因為今天不僅是他的生日,還是他和阮胭領證結婚的紀念日。


    “先吃飯好不好,我肚子都快餓扁了。”宋韻的聲音複又響起,帶點撒嬌的軟。


    盛聿白發散的思緒被打斷了,眸色深了深,他沉默地看了她片刻,還是遂了她的願。


    兩人下車後,並肩往私房菜館裏走。


    從側門進入院子時,宋韻鬼使神差地挽住了盛聿白的手臂,一如當年他們談戀愛那會兒。


    刹那間,盛聿白的身形略微有些僵硬,但他並沒有甩開女人的手。


    跟在他們身後的助理心下震驚無比,急忙低下頭去。


    心裏想的卻是不久前打來電話,詢問他盛總行程,並溫聲軟語提醒他要照顧好盛總的阮胭。


    莫名的,助理覺得阮胭這個“盛太太”有點可憐。


    就在助理收斂思緒,快步跟上盛聿白他們時,一道熟悉而溫柔的女音,驀地從他們後方傳來。


    帶著些微詫異和不確定:“聿白?”


    盛聿白聞聲,身形頓了一下,不動聲色地抽迴了被挽住的胳膊。


    然後迴身,朝聲源處看去。


    與他並肩的宋韻也隨他一起迴頭。


    視線落在了不遠處身穿紅絲絨連衣裙的女人身上。


    那女人柳眉鳳眼,俏鼻朱唇,生得如花似玉,像雨霧中開出來的一朵白梔子,清婉淡雅,卻又摻雜幾分玫瑰的冶麗。


    看一眼便覺得驚豔,見過麵便再難忘記。


    正是盛聿白如今的妻子,阮氏集團那位千金大小姐阮胭。


    宋韻認得阮胭,阮胭卻不認得宋韻。


    她隻是直勾勾地看著西裝革履的盛聿白,無法從剛才看見的那一幕親昵畫麵裏拔出來。


    阮胭都看見了,盛聿白任由他身邊那個女人挽住他的胳膊。


    他們看上去那麽親昵……關係匪淺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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