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石獅子外皆不幹淨”


    在《紅樓夢》這部鴻篇巨製中,“榮國府寧國府除了門口的石獅子是幹淨的,其他都不幹淨”這一表述可謂是對兩府汙濁本質的一種極為犀利且深刻的揭露。它從一個側麵反映出了封建貴族家庭在繁華表象之下所隱藏的道德淪喪、人性墮落與禮教崩壞等諸多嚴重問題。以下將從書中多方麵描寫來詳細剖析這一論斷。


    先從賈氏兄弟說起,寧國府的賈敬,身為進士出身,本應是家族的道德與學識楷模,卻沉迷於煉丹求道,對家族事務一概不聞不問,將偌大的寧國府扔給了荒淫無道的賈珍。賈珍在父親的不作為下,肆意妄為,他與兒媳秦可卿之間有著曖昧不清的關係,秦可卿的死更是疑點重重,而賈珍在喪禮上的表現可謂是奢華過度且違背人倫常理,“哭得淚人一般”,如喪考妣,還為秦可卿選用了超規格的棺木,種種跡象都暗示著他與秦可卿之間不尋常的情感糾葛。這種公媳之間違背禮教的關係,無疑是寧國府汙濁的一大明證。


    榮國府這邊,賈赦作為長子,為人貪婪好色。他為了幾把古扇,不惜勾結官府,陷害石呆子,致使其家破人亡,隻為了滿足自己的收藏私欲。在對待女兒迎春的婚姻上,他更是將迎春當作一件商品,許配給了品行惡劣的孫紹祖,全然不顧女兒的幸福與安危,隻因為孫家“家資饒富”且在官場有一定勢力,其自私自利、冷酷無情的嘴臉暴露無遺。


    而賈璉,作為榮國府的實際管家之一,也是風流成性。他在女兒出痘疹期間,與多姑娘廝混,醜態百出。並且,他背著王熙鳳,多次在外偷娶尤二姐,在尤二姐被王熙鳳接進賈府後,又對其不聞不問,任其被王熙鳳百般折磨,他的薄情寡義與道德敗壞可見一斑。王熙鳳本人雖然精明能幹,但也心狠手辣。她為了三千兩銀子的賄賂,幹預司法,間接導致了一對有情人的死亡。她對尤二姐的迫害更是無所不用其極,從設計將其騙入賈府,到利用秋桐對尤二姐進行精神折磨,最終致使尤二姐吞金自盡,她的雙手沾滿了罪惡與鮮血。


    再看府中的其他人物關係。榮國府中賈寶玉與襲人等丫鬟之間存在著特殊的情感與親密行為,雖然在當時的封建禮教背景下,主子與丫鬟之間這種關係有一定的複雜性與模糊性,但也從側麵反映出府中的倫理觀念在逐漸淡薄。而寧國府中,賈蓉與父親賈珍一樣,行為不檢點,父子二人在府中與尤氏姐妹的糾葛更是混亂不堪,他們的行徑完全違背了儒家所倡導的父子綱常與家族倫理道德。


    從家族的經濟事務方麵來看,兩府的經濟來源雖然有祖上的基業、田莊的地租以及一些官場上的灰色收入,但家族成員的揮霍無度使得財政日益虧空。為了維持表麵的奢華與體麵,他們不惜偷工減料、克扣下人工資、放高利貸等。例如,王熙鳳就曾利用自己的權力,私自挪用公款放高利貸,這種行為不僅破壞了家族內部的經濟秩序,也反映出家族成員在經濟利益麵前的貪婪與不擇手段。


    在社交應酬方麵,兩府之人也是阿諛奉承、攀附權貴之風盛行。他們熱衷於舉辦各種奢華的宴會、節慶活動,一方麵是為了炫耀家族的財富與地位,另一方麵也是為了結交權貴,為家族的利益謀求更多的保障。在這些社交場合中,虛偽、做作、互相攀比的現象隨處可見。例如,元妃省親時,兩府為了迎接這一盛事,大興土木,建造大觀園,耗費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與財力,其目的更多的是為了在皇妃麵前顯示家族的榮耀與忠誠,而並非真正出於對元妃的親情關懷。


    從宗教信仰角度而言,本應是追求精神淨化與道德升華的宗教活動,在兩府中也淪為了一種形式與工具。賈敬沉迷煉丹,看似是對道教的追求,實則是一種逃避家族責任、追求個人長生不老的自私行為。而府中的其他人在遇到困難或危機時,也往往隻是祈求神靈的庇佑,而不是從自身的行為與道德上進行反思與修正,宗教信仰在他們這裏失去了其應有的神聖性與引導性。


    綜上所述,榮國府寧國府通過書中眾多人物的形象塑造、人物關係的構建、家族事務的處理以及社交與精神層麵的展現,充分地體現出了其“除門口石獅子外皆不幹淨”的特質。封建貴族家庭在長期的安逸與特權環境下,逐漸走向了道德與人性的墮落深淵,而《紅樓夢》作者通過對這兩府細致入微的描寫,深刻地揭示了封建社會末期貴族家庭的腐朽與衰敗,也讓讀者對那個時代的社會風貌與人性百態有了更為清晰、深刻的認識,其文學價值與社會意義也正體現在對這種黑暗現實的無情揭露與批判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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