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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約離郡王的風姿實在令人傾倒,在酒過三巡之後,終於有一個年輕的官員忍不住向洛千離道:“王爺,下官等得見王爺風姿,已是十分滿足,王爺身體不適,是否……先行迴府休息?”


    洛千離略感意外,轉眼看向這年輕官員,心裏迴想了一下他的相關信息:秦川,字墨軒,是比齊君陌還要早一屆狀元郎,隻因殿前沒有順著皇帝的意思說話,就惹得聖顏不快,雖沒有當場奪了他的功名,卻也沒被重用,隨便尋了個偏遠的下縣便將之丟去做了縣令。


    與齊君陌不同,這秦川是地地道道的寒門狀元,沒什麽背景,故而就因為那點小事被聖心所不喜,便再無翻身的機會。


    整整六年,即使他每年政績考評都不錯,也沒有獲得升遷的機會。


    見洛千離朝他看過來,那秦川抱拳行了個書生味十足的稽首禮,卻仍是固執的看著他。


    洛千離心下微暖,笑容裏多了幾分真誠:“無妨,本王自己也還沒吃飽呢——秦狀元在蒼岩縣做縣令已有六年,可還順利?”


    秦川沒想到洛千離竟然認識自己,畢竟他隻是一個早已過氣的狀元郎,而且沒什麽身份背景,更何況截止今時,他已經做了六年默默無聞的小縣令。


    這令得秦川心底升起幾分被認可的喜悅,說話也更隨意真誠了些:“倒也沒什麽不順利的,隻是百姓貧苦,下官卻難以改變,時時深感無力。”


    洛千離點了點頭:“本王看過近兩年的官員政務考量邸報,蒼岩縣這兩年人口、稅收增長都很不錯,這是很優秀的政績。”


    秦川心下甚是歡喜,卻還是歎氣:“下官不敢有負這身官服,六年來也算兢兢業業,可還是遠遠不夠,治下百姓仍多有食不飽腹之地……尤其是,官員不思改進民生,卻……勾心鬥角爭權奪利中飽私囊,下官行事多被掣肘,心中……多有不忿!”


    洛千離不由失笑:“這麽多年過去,秦狀元還是如此耿直,可見風骨猶在,不曾屈服。”


    秦川歎息著搖頭,才要迴答,卻見陳同知走近前來,笑道:“王爺跟秦大人聊什麽呢?如此開心。”


    洛千離微笑道:“本王正在跟秦狀元說一件陳大人家的趣事。”


    陳同知聽洛千離稱唿秦川為“秦狀元”,不由眸光微微一閃,不動聲色的笑問:“哦?下官家裏能有什麽趣事?”


    眾官員聽這邊聊起了天,還說到刺史大人家的“趣事”,不由停下了交談聲,一起看過來。


    洛千離也沒有賣關子,淡笑著道:“本王聽說,陳大人愛菊,去年重陽,得了一盆稀有綠菊,名為‘春水碧波’,愛不釋手,藏於書房之中欣賞,作詩讚曰‘秋深花方盛,霜濃色更鮮’,陳夫人聽到,當即反駁‘春蘭秋菊本自然,強賦霜雪為哪般’,可見陳夫人是個難得的性情中人,陳大人卻是有福了。”


    陳同知聽罷,麵色隱隱發白,後背瞬間冷汗淋漓,強壓著心中的懼意笑著應道:“見笑了見笑了,下官這點愛好不說也罷……”


    洛千離笑得一如既往的雲淡風輕:“不過依本王之見,淩霜秋菊也好、傲雪寒梅也罷,雖是依著自然之本性生長,但能開在百花蕭瑟的季節,已然是令人敬佩的品格了,便有再多的誇讚之語,它們也當得起,隻不過……若是名花盛放不當時,便令人遺憾可惜了。”


    陳同知額上冷汗隱現,強笑道:“王爺高見!下官受教……下官已然不勝酒力,請王爺恕罪……”


    洛千離擺擺手,陳同知如蒙大赦,趕緊行禮退去。


    場中的官員們不疑有他,樂嗬嗬的互相調侃,氣氛又恢複了熱鬧。


    洛千離淺笑著收迴目光,卻見旁邊的秦川正盯著他看,眼中閃著奇異的亮光,既興奮,又意外。


    洛千離笑了笑,卻隻讓他迴坐,便迴身接了侍女倒的酒,端著也不喝,神情淡然的看著場中的一眾官員。


    且說陳同知一徑走出大廳,來到後院無人處,長長的唿出一口氣,這才發現自己整個後背都已被冷汗浸透,涼風一吹,一股寒意直上心頭。


    剛剛洛千離說的“趣事”,如果沒人提他絕對記不起來,畢竟隻是生活中一件小的不能再小的小事,他從沒跟人提過,更沒覺得這是一件需要他記住的事。


    可是他卻能肯定當時他在書房吟詩賦菊的時候,那周圍除了他的夫人並沒有其他人,可——洛千離是怎麽知道的?


    再深思一步,洛千離既然能知道這種微末的小事,焉知他不會知道更多“大事”?


    還有,剛剛洛千離單單說他夫人“春蘭秋菊本自然,強賦霜雪為哪般”這一句,莫不是在提醒他,他心裏認為的“菊之風骨”其實什麽也不是?


    再多想一層,自己在這晚宴上,列舉三大功勞“謝離郡王、謝忠義王府”,試圖從大義上令其斷絕肖想那個位置的可能性,洛千離都毫不在意,最後卻又突然說起他與夫人的“賦菊”,並且用那句“若是名花盛放不當時,便令人遺憾可惜了”提點與他,點點滴滴細思下來,都令他內心震撼。


    既驚懼與洛千離的大膽,也折服於他的氣度,同樣也震懾與他的手段。


    “我是否……應該重新考慮……何去何從……”陳同知喃喃低語,一時間也有些不確定,自己所堅持的,究竟對還是不對……


    晚宴結束時,已是戌時末,在晚宴上仿佛隱形了一般的玄風重又出現,陪著洛千離迴到了暫住的別院。


    陳同知不知道出於什麽想法,居然一直沒有再現身。


    玄風扶著洛千離坐到榻上,又給他倒了一杯茶,這才退後幾步,低聲問道:“這陳同知……是太子的人?”


    洛千離搖搖頭,仍然用那虛弱得有氣無力的聲音漫不經心的道:“並不是——一開始我以為他是皇後的人,後來發現,他誰的人也不是,他隻不過是在守著他心裏所謂的那個‘正統’……這是一個……頗為幹淨純粹的人。”


    “這種人……不好辦呀……”玄風皺眉,有些為難。


    “不必擔心,你可以相信齊君陌的眼光,也可以相信本王的魅力。”


    “屬下不是擔心,隻是有些不確定,有風骨有本事的文官,想法總要比一般人多一些。”


    洛千離一笑,倒是默認了,轉而言道:“這個人……不必管他,我明白他的想法,大魏建國不過才四十七年,開國聖宗在位三十一年,第二代皇位之爭就那般血腥,如今聖上繼位不過十六年,千秋正盛,卻已經昏庸不堪,而幾個皇子也有後繼無力之相,他是真的擔心大魏國運,也擔心因此帶來的民生多艱吧!”


    蹲在自己書房裏思緒萬千以、整個內心七上八下的陳同知大約做夢也沒想到,最懂他的人,居然會是他一直忌憚的洛千離。


    聽完洛千離的話,玄風也不再糾結,反而點了點頭:“有主子今晚的一番提點敲打,他想必也會有其他想法——主子放心,屬下會安排人一直注意他的動向。”


    洛千離微微頷首,低頭喝了一口茶,卻在此時,外麵有人來報,蒼岩縣縣令秦川求見。


    玄風看了一眼洛千離,得到他的首肯,這才吩咐下人將那秦川帶來這裏。


    片刻之後,穿著一身青色棉布儒衫、更顯得斯文內斂的秦川進得門來。


    才準備行個禮,洛千離已經指了指玄風身邊的座位道:“坐。”


    秦川一愣,又抱了抱拳才走過去,在玄風對麵桌邊坐下。


    “王爺,下官冒昧來訪,十分無禮,還請王爺恕罪。”


    洛千離示意玄風給他倒茶,笑道:“秦狀元這個時間才來,想必在外麵猶豫了許久?”


    秦川苦笑:“什麽都瞞不過王爺,下官確實……心念百轉、難以決斷。”


    “你既來了,本王便知道你的意思了——你放心,天下百姓才是國之根本,這一點,本王拎得清,忠義王府上下也拎得清。”


    秦川聞言迅速起身,又拜了下去:“下官代蒼岩縣百姓謝過王爺!”


    洛千離點點頭,抬手示意他起身,又道:“蒼岩縣有神醫穀這活神仙在轄內,秦大人或可多多與之親近。”


    秦川先是滿臉疑惑,一瞬之後目光大亮,又行了一禮:“下官多謝王爺提點!”


    洛千離微笑,很是滿意秦川的悟性。


    果然跟聰明人打交道是件令人愉悅的事情。


    解決了心中的疑慮,秦川適時告辭,洛千離起身相送,說道:“本王此次離京南下,為的便是前去神醫穀求醫,屆時再與秦大人在蒼岩相聚。”


    秦川喜道:“固所願也,不敢請耳!下官自當掃榻相侯——王爺請留步,下官告辭。”


    送走秦川,玄風看著洛千離神色舒朗,不由問道:“主子,您很喜歡這個秦縣令?”


    洛千離笑:“假以時日,必成棟梁,實是意外之喜。”


    玄風一愣:評價竟如此之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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