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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蘭庭進到晏家別院前院的正房廳堂時,第一眼便看到居中正襟危坐的晏四海,然後是分別坐在左右兩側的秦山南、陸方林和郭麒,晏四海身後還侍立著晏雲清、何鉞和方龍興三個晚輩,除此之外還有三個被綁起來的陌生男人站在一側。


    看到原本不該出現的人出乎意料的出現在了這裏,顧蘭庭臉色微不可查的一變,卻仍維持著溫潤的假笑、加上一點虛假的喜悅上前拱手行禮:“小胥見過嶽父大人。”


    倒是看到那山賊頭領的老仆臉色大變,縮在顧蘭庭身後,輕輕的拽了拽顧蘭庭的袍袖。


    晏四海坐在椅子上巍然不動,隻一抬腳就把顧蘭庭踢翻在地,冷冷的道:“事到如今,顧大探花也不必費心演戲了,你不嫌累我看著都累。”


    還想假裝的顧蘭庭聞言,恢複了一貫溫潤的假笑,拍拍袍袖站起身來,淡然道:“晏總鏢頭何意?”


    “你做了什麽、有什麽打算,想必不用我來告訴你,或者……讓這位梁寨主跟你的家仆再好好聊聊?”


    聽到這話,再想到剛才老仆扯他袍袖的小動作,顧蘭庭便知這三個被綁起來的人是他家老仆聯係的山賊,這是連寨主都被抓迴來了?難怪一直沒收到他們傳來得手的消息……


    既然連人都被抓迴來了,那他更沒了掩飾的必要,幹脆背起雙手做出一副風度翩翩的清高姿態:“既如此,晏總鏢頭意欲何為?”


    晏四海氣得肝疼,隻覺一口怒氣堵在胸口上不來下不去,從見到顧蘭庭那日之後的事情,走馬燈似的在腦海裏閃過。


    三年前一次走鏢結束,他在迴來的路上見到一個清秀文雅的書生被山賊打劫,他便順手救了下來,知道這書生想要到曲州府,正好順路,他又一路護著帶了迴來。同行一路後知道這書生名叫顧蘭庭,家人在一場事故中都沒了,他因剛好在外參加科考逃過一劫,等到放了榜,得知自己中了秀才迴去報喜時才知道家人已經都沒了,傷心之下他變賣了所有家產自己出來遊學,沒什麽固定的去處,此番被山賊打劫,失了所有財物,已是無所依靠。晏四海憐他才華、歎他遭遇,便說自己經營著一家小鏢局,若是他不嫌棄,可以到自己的鏢局做個賬房,每月付他十兩月銀,待他有去處之後隨時可以離開。


    當時的顧蘭庭表現得感激涕零,說晏四海先於山賊手中救他性命,後於絕境之中予他生路,可謂他顧蘭庭的再生父母,然後便心安理得的留在四海鏢局做了基本沒什麽事的賬房先生。


    那個時候,晏雲舒仍然癡傻單純,唯一的愛好便是學武,每天都要去前院的演武場練武,便看到了剛剛住進來的顧蘭庭,不知為何就心心念念的惦記上了,迴去便跟晏四海和姚素梅說,要顧蘭庭做相公。


    當時她這話把晏四海和姚素梅驚了個半死。


    晏四海雖然覺得顧蘭庭有才華、長得也不錯,性格還很溫和,除此之外因為自家女兒癡傻單純,也有要招上門女婿的想法,可卻從沒想過要招顧蘭庭。一來自家開的是鏢局,晏雲舒的夫婿需得是習武之人,最好是從晏四海的徒弟中挑一個,二來顧蘭庭是有秀才功名在身的讀書人,他將來不出意外是要考舉人考進士然後做官的,他從不認為“四海鏢局”這個小廟能留得住他——可經不住傻女兒一纏二磨的天天念叨,仔細想想又覺得顧蘭庭孑然一身、無依無靠,若能做他家的上門女婿也不錯,便挑了個時機向顧蘭庭透了個口風,沒想到顧蘭庭答應的極其爽快,他說:“舒兒純真可愛,她若心悅小生,那是小生前世修來的福分,小生求之不得,隻是小生一無所有,怕委屈了舒兒。”


    可這些理由在晏四海和姚素梅的眼中算什麽問題?是以不久之後,便給他二人定了親,商定隻待顧蘭庭參加了三年後的科考,無論考不考得中,都給二人完婚——那一年,顧蘭庭十九歲,晏雲舒十三歲,晏雲清才九歲。


    從此之後顧蘭庭便更加安心的住在晏家,日日用功苦讀,偶爾出去拜訪名宿、與其他學子交流,都有林四海安排鏢師護送,並提供所有銀錢。


    三年了。


    整整三年,顧蘭庭占著晏家女婿的名頭,吃的、住的、花的、用的、買書的、訪友的、上京趕考投拜帖、走門路的……全都是晏家供給的,前前後後花了不下萬兩。


    即使晏家如此對他,他還是利用賬房先生的便利,以及晏家人對他毫無保留的信任,完全摸清了晏家的全部家產,最後用這份信任,安排了最徹底、最狠毒的算計。


    汝何以為人也!


    可能怒到了極致就是平靜,氣到了極致就是平淡。


    晏四海此時便即平靜又平淡。


    隻是心裏還是忍不住一遍又一遍的慶幸,幸虧女兒無恙,幸虧一切還來得及。


    想到晏雲舒,晏四海的心情更加平靜,甚至還有點開心,開口時語氣便多了幾分輕快:“顧大探花才高八鬥、學富五車,用不著我一個粗人跟你探討什麽叫恩將仇報、忘恩負義、狼心狗肺、背信棄義,我隻有三個條件,你若同意,咱們便從此重歸陌路,你滾你的蛋,我隻當從未見過你。”


    顧蘭庭被晏四海一連串的詞罵的臉色發青,畢竟不要臉的事能做,卻不能被人拿出來攤開來說……不過顧蘭庭畢竟是顧蘭庭,夠狠毒,臉皮也夠厚,這時仍然端得住架子,維持著雲淡風輕的氣度,看了一眼被綁在一旁的幾個山賊,心裏一邊猜測晏四海會怎樣獅子大開口,一邊衡量若是自己不同意他們又會怎麽辦,然後開口問道:“哪三個條件?”


    “第一,你與我兒雲舒的婚約作罷,從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幹。”


    顧蘭庭一愣,難道晏雲舒沒事?心下更多了幾分憂慮,但事已至此,這個條件對他來說也完全沒有影響,況且他以後也不需要這門親事,便毫不猶豫的點了頭:“可以。”


    “第二,此次走鏢預付的一萬兩鏢銀不退還,護送的鏢物不退還。”


    顧蘭庭一聽幾乎炸了毛,壓抑著火氣道:“這個條件,恕顧某無法同意!”


    晏四海身子往椅背上靠了靠,姿態放鬆,表情冷淡:“哦?那就是說你更願意晏某將此物交給縣令齊大人處理?”


    顧蘭庭深深的吸了幾口氣,壓下心底翻騰的不甘,沉聲問道:“那你得第三個條件呢?”


    “第三……”晏四海咧嘴一笑,“我特娘的還沒想好。”


    顧蘭庭心口一堵:“晏總鏢頭這是在耍顧某?”


    晏四海嗤笑一聲,十分不屑:“耍你有什麽意思?還不如去逗狗。”


    顧蘭庭徹底黑了臉:“晏總鏢頭,須知做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難保你將來不會求到顧某頭上。”


    “像你這種白眼狼,晏某還真不敢‘求你’——”晏四海說罷,迴頭叫晏雲清:“奉上筆墨,請顧大探花簽字畫押吧。”


    晏雲清還沒來得及上前,顧蘭庭已忍著火氣,急急抬手道:“且慢!晏總鏢頭獅子大開口,顧某都應下了,那是不是也該顧某提個條件?”


    晏四海斜睨他一眼:“你想要這三個山賊和他們手裏的證據?你覺得我會同意?”


    顧蘭庭鬱悶的想要吐血,在心裏罵了一句有辱斯文的話,不明白一直憨傻得並不比那晏雲舒強多少的晏四海怎麽變得這麽精明了,可證據在別人手裏,他不得不低頭,隻得繼續爭取:“晏總鏢頭,你的兩個條件我都同意了,你留下這三個山賊與你毫無用處,若是將他們給我,我可以給你一個承諾,答應你的第三個條件,等你什麽時候想好了再兌現。”


    晏四海冷笑:“即便是要將他們三人交出去,我也是交給齊大人,你就別打這個主意了。我懶得跟你多廢話,就剛剛那兩個條件,你同意就趕緊簽字畫押滾蛋,不同意我就帶著這三個山賊去見齊大人,別跟我提什麽狗屁條件——想必顧大探花也不願意剛剛碰到富貴和權勢的門檻就半路夭折吧?”


    顧蘭庭還真不願意。


    此時他的心裏即後悔又疑惑,後悔的是自己還是不夠細心謹慎、太過自信,給了他們逃脫的機會,疑惑的是原本萬無一失的計劃,是怎麽搞到滿盤皆輸的?


    他想不明白的事,自然不會有人給他解惑,隻得憋屈的拿起晏雲清送上的毛筆,咬著牙簽了字畫了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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