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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晏四海猶豫了,晏雲舒不等他開口,馬上又加了一句:“女兒十二歲時就能跟爹爹打成平手,十四歲時能輕鬆打敗咱們鏢局的所有鏢師,如今女兒十六歲,腦子也好了,爹爹還有什麽不放心的?”


    晏四海聽罷,隻得點頭答應,然後歎息道:“都怪爹爹沒本事,否則以雲舒你這天賦,若有名師指點,必成一代高手……”


    晏雲舒見不得晏四海自責的樣子,便誠心誠意的道:“可爹爹是世上最好的爹爹。”


    晏四海微微紅了眼,掩飾的轉過身,帶著晏雲舒走迴去。


    這邊晏四海一行人出發進入橫斷山之時,北麵的黃縣之南,也有一駕馬車慢慢悠悠的朝著橫斷山進發。


    拉車的兩匹馬,都是千裏挑一的良駒,身體深棕色,四蹄、馬尾、鬃毛皆白,名綠螭驄,價值千金,如果讓人知道居然有人用這等好馬來拉車,一定會捶胸頓足,大唿“暴殄天物”。


    駕車的是一個十七八歲的黑衣少年,這少年相貌十分俊秀,他皮膚白皙,雙眉如劍,眸光清亮,微微笑著的臉上帶著少年人的神采。隻見他悠閑地側身坐在車轅上,左腿蜷曲,右腿耷拉下去,隨著馬車走動輕輕搖晃。右手牽著韁繩,時不時輕輕的喊一聲“駕”,左手搭在膝蓋上,撚著一根不知道什麽時候在路邊揪的狗尾巴草。在他的身後的車廂前,橫放著一杆長槍,看外觀,隻是普通的軍中製式長槍——不過,敢帶著軍中的製式武器到處亂晃,這本身就已經說明,這駕車少年的身份非同尋常。


    隻看這比普通馬車足足寬了一大圈的車廂,就可以想象得到,車裏一定很寬敞,很舒適。


    事實上這車廂裏也確實既寬敞又舒適,地上墊著波斯出產的羊毛地毯,靠兩側各擺放著一張軟塌,軟塌上鋪著厚厚的錦衾,中間靠後擺著一張矮幾,矮幾上放置了茶具和酒杯,還有京城老字號出品的糕點和果脯。車廂後壁上、軟塌下和矮幾周圍,還設有不少暗格,裏麵裝著各種美食和美酒。


    軟塌上斜斜的靠著一個十八九歲的少年,這少年一身紅袍,修眉鳳目、五官如刀刻,長相堪稱妖孽,但神態卻十分慵懶,此時甚至還有幾分百無聊賴。


    這紅袍少年和那趕車的黑衣少年,身份都非同小可。


    黑衣少年是鎮北侯莫乘風的次子,小侯爺莫羽軒,紅袍少年則是當朝唯一的異姓王洛昭鴻的幼子,名叫洛千離。


    洛昭鴻有兩子一女,長子洛千夜,次女洛千溪和幼子洛千離是龍鳳胎,三個子女中,唯一有郡王爵位封號的,卻是這洛千離,稱“離郡王”。


    洛千離的母親,叫莫晚風,是鎮北侯莫乘風的胞妹、莫羽軒的小姑。


    值得一提的是,這莫晚風當年是名動京城的“第一美女”。


    所以洛千離與莫羽軒,也是親親的表兄弟。


    洛千離此次稱病離京帶著莫羽軒南下,表麵上是“求醫”,不過更深層的原因,就不便宣之於口了。


    當天傍晚,大約下午四五點鍾,也就是申時後,這從一南一北兩個方向進入橫斷山的兩隊人,巧合的同時到了橫斷山中唯一的野店“如歸客棧”中。


    看到洛千離和莫羽軒時,晏雲舒腦子裏居然冒出了顧蘭庭那張臉,當然不是想念,而是鄙視——她是有點想不明白,自己這幅容貌雖然不能說“絕頂”,但是在“清麗可人”這個領域可以算是絕頂了吧,就自己這樣的顏值,為啥會心心念念惦記顧蘭庭那樣的呢?


    顧蘭庭是有可取之處,他長著一張斯文白淨的臉龐,薄唇含笑、眉眼溫和,氣質儒雅、風度翩翩,也能令人一見便心生好感,但距離讓人心心念念、死心踏地的惦記,還有不小的距離吧?


    就比如眼前這紅袍少年和黑衣少年,一個俊雅清貴、氣勢凜然,一個陽光俊朗、神采飛揚,要念念不忘,也得這種層次才值得嘛!


    晏雲舒一邊在心裏吐槽自己,一邊大大方方的跟看過來的洛千離二人點頭致意,隨著晏四海去了櫃台。


    “掌櫃的,給我們四間房。”晏四海放了一個銀錠在櫃台上,開口道。


    秦山南見晏四海一路上對那小少年照顧有加,此時還幫他定房間,心中的不滿又加深了些,不過因為收了一百兩銀子,又不好開口說什麽,便隻警告的看了一眼晏雲舒。


    晏雲舒看懂了他那一眼的意思,趕緊迴了一個乖巧的笑容。


    晏四海說,她這位秦伯伯心細如發,出門在外最是謹慎,此時看來,謹慎是謹慎了,心細卻不見得,否則也不至於一起走了一路了還是連自己都認不出來,怎麽說自己也算是他看著長大的了。


    那邊掌櫃的動作很快,立時便給晏四海拿了四把鑰匙出來,吩咐小二帶他們去房間。晏四海將四個並排的房間一一看了,讓晏雲舒住最右邊那間,然後才兩人一間分住了另外三間。


    因得了晏雲舒示警,晏四海事事謹慎,連晚飯都沒有吃客棧的,而是讓幾個人一起吃了些早上在祁門縣買的幹糧,他這謹慎過頭的行為引起了秦山南的注意,晏四海不好解釋,隻道:“大家今晚警醒些,尤其要注意下三濫的手段。”


    幾人便知怕是有什麽不好,當下各自迴房歇息,默默警惕。


    相比之下,洛千離和莫羽軒兩人卻是悠閑得有些過頭,一看就是無所事事、外出遊玩的富家子弟,隻不過……這橫斷山中有什麽可玩的?晏雲舒直覺今晚怕是比她想的還要熱鬧。


    見晏雲舒站在門口倚在欄杆上看天,推門出來的洛千離向她微微笑道:“小兄弟,可是覺得要變天?”


    晏雲舒便道:“感覺沉悶濕熱得緊,今晚怕是要下大雨。”


    跟在洛千離身後的莫羽軒也抬頭望天,見太陽已經落山,天色還沒全黑,並沒有看到有烏雲聚集,便道:“不能吧?一朵雲彩都沒有。”


    晏雲舒笑笑:“不下雨更好,不過以防萬一,晚上還是不要出門,淋到雨的話,在這山中卻是冷得緊。”


    洛千離也笑:“多謝提醒,我也覺得怕是會下雨。”


    晏雲舒點點頭,自迴房了。


    莫羽軒看著晏雲舒關上房門,才問洛千離道:“你們是在打啞謎嗎?”


    洛千離斜了他一眼,語氣無奈的道:“讓你多讀點書,你偏不聽,傻成這樣,怎麽讓人放心啊?”


    “我隻不過是懶得費腦子,又不是沒長腦子……”莫羽軒懶洋洋的反駁。


    “……”洛千離竟然覺得他說的有道理,沉默一下轉身迴房:“早點睡吧,今夜雨大,可能會很吵。”


    莫羽軒抓抓腦袋,卻也沒再問什麽,老老實實的迴房了。


    果然,才到亥時,外麵便淅淅瀝瀝的下起雨來,而且愈下愈大,到得子時,已成瓢潑大雨。


    突然間,晏雲舒聽到有什麽東西叩響了一下窗欞,凝神細聽,發現颯颯的雨聲中,還摻雜著其他的聲音,她心念一動,想起了隔壁那長相妖孽的紅袍少年,剛剛窗子上那一聲輕響,應該是那少年向她投石示警吧?那個少年,果然深不可測。


    晏雲舒輕輕起身,走到靠著晏四海住那間房的牆邊,輕輕敲了敲牆壁,待聽到隔壁傳迴兩聲敲擊,才走到窗子邊,嚴陣以待。


    山中雨夜,四處一片漆黑,隻有這野店四角屋簷下掛著的氣死風燈,發出微弱的光芒,照亮近處。


    隔壁,莫羽軒也已悄悄來到洛千離房中,聽著雨中傳來的動靜,輕聲道:“來的人果然不對勁……你怎麽知道這些人是衝著隔壁走鏢的人來的?”


    洛千離沒迴答,莫羽軒又鍥而不舍的問:“還有,你為啥要向那個瘦瘦黃黃的小少年示警?你平時也不是這麽熱心的人啊!”


    洛千離又無奈了,隻得低聲迴答一句:“那不是小少年,是個小姑娘,你腦子不好使,眼睛也瞎了嗎?”


    莫羽軒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難怪呢!我才說那小兄弟眼睛咋恁的大!像隻貓兒一般,原來是個小姑娘!”


    洛千離被他的關注點打敗了,隻能閉嘴不語。


    莫羽軒卻不消停,迴想了一下晏雲舒的容貌,咂咂嘴道:“她竟然是個小姑娘……話說這小姑娘若是皮膚白皙細嫩些,這容貌怕是不比表姐差……等一下!你莫不是看上人家了?要不然怎麽突然這麽熱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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