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清歡上一世從來沒有來過這碼頭一條街,所以從不知曉這些,她以為她在薛家人憎鬼厭,形單影隻,卻不知在離薛家並不是很遠的一條街上,有這麽多人會因為見了她一麵就覺得很高興,很榮幸,而她卻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輕易放棄了這些。


    若她上一世能到這條街上看一次,哪怕隻是一次,也許她就不會那麽急切的去大京,留在這碼頭一條街上,維持著宋家的生意,多年後,做個碼頭大姐大想來也是很好的人生。


    唉,有的時候真的是一步錯,步步錯,不迴頭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曾經錯過失去了多少。


    一口鮮香的魚肉餛飩入口,薛清歡連連點頭:「嗯,好吃。」


    長喜見狀,把他還沒吃的那碗餛飩又撥了一半給薛清歡:「小娘子愛吃便多吃些。」


    對於長喜這非常有見識的行為,薛清歡表示很滿意:「得嘞,下迴再告訴你她不喜歡什麽。」


    長喜一聽,有些黝黑的臉上又隱隱透出些紅,雖然嘴裏沒說,但卻繼續殷勤的給薛清歡加辣子。


    正吃著餛飩,街那頭忽然有些騷動,薛清歡抬頭看去,就見一個穿的花裏胡哨的人騎在一匹高頭大馬上,馬韁有人牽著,他頭上簪著一朵很大的花兒,故作風雅的在馬背上得意洋洋的扇扇子,跟他這派頭比,那張臉就很普通了,不說歪嘴斜眼,那也是獐頭鼠目,加上那一臉得意的樣子,讓人看了就想打,薛清歡覺得這人有點麵熟,可一時想不起來是誰。


    他稍微走近一點後,就發現他用馬拖著個雙手被縛的人,鼻青臉腫,垂頭喪氣,給馬拖在後頭,走路都踉踉蹌蹌。長喜看見馬後拖著的那人,發出一聲嗤笑。


    街上的人都自動給他們讓路,等他們走過之後,薛清歡才問長喜:


    「什麽人?」


    「迴小娘子,馬上那個叫李榮彪,有個碼頭在咱們碼頭隔壁,馬後那個混球叫戴雷,以前是咱們碼頭上的小頭目,吃裏扒外,把咱們在福建路的兩處走貨口賣給了李榮彪,還以為李榮彪能對他多好,現在看起來,真是報應啊。」長喜說。


    提起李榮彪這個名字薛清歡想起來她在那裏見過那張欠揍的臉了。


    這李榮彪是李管家的兒子,李管家是薛家大娘子柳氏的遠房表兄。


    李家什麽時候也開始跑碼頭了?


    「你知道李榮彪是誰嗎?」薛清歡問長喜。


    長喜猶豫片刻後搖頭道:「具體不知道,他是去年從邳陽縣來的,挺有錢,一來就在這裏買了兩個碼頭,跟官府好像還有點關係。就因為這個,現在的碼頭除了我們宋家碼頭,其他碼頭都有向他靠攏的意思。」


    柳氏是邳陽縣人,李管家自然也是,而他們所謂的和官府有點關係,指的怕就是知縣老爺送了個小妾吧。李榮彪現在還沒在薛家出現過,長喜不知道他和李管家的關係也正常。


    因為薛清歡之所以記得這個李榮彪,是因為後來這個李榮彪好像沾上了個奪人妻子的案子,被人給告到縣衙,他跑到薛家來找李管家救命的時候,薛清歡偶然見到過一迴。


    後來那個案子是知縣出頭壓下去的,反過來把那個告狀的打了五十大板趕出了舟山,靠的就是李家送過去的那一房小妾吹枕邊風,當時這案子鬧得還挺大,都說那告狀的太慘了。


    哼,柳氏娘家是邳陽縣的一個舉人家,柳氏嫁到薛家來的嫁妝隻有兩抬,就這她還好意思趾高氣昂的說她家是清貴傳家,笑死個人。


    那麽,現在問題來了。


    柳氏的娘家沒錢,身為柳氏娘家來投奔她的遠房表親的李家,怎麽會突然有錢來開碼頭,還混的風生水起?去年來的舟山縣就突然變得有錢了?


    薛清歡的目光跟著李榮彪,看見他在餛飩攤斜對麵的李家碼頭前翻身下馬,上台階往碼頭亭子去,被他拴在馬後的戴雷突破重圍,爬上台階,抓著李榮彪的衣服像是在苦苦哀求著什麽,李榮彪甩他不掉,碼頭的打手這時也衝了上去按住了戴雷,李榮彪發狠般踹了戴雷兩腳,又在他耳邊說了句什麽話,原本憤怒的戴雷立刻老實了,泄了氣般被人押了下去。


    薛清歡能讀懂唇語,自然知道李榮彪和戴雷說了些什麽。


    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原來當年那個因妻被奪把李榮彪告上縣衙,最終不僅沒告倒李榮彪,還被打五十大板趕出揚州府的倒黴蛋就是這個戴雷啊。


    剛才李榮彪在戴雷耳邊就清清楚楚說了句:別忘了你老婆還在我手上。


    乖乖,不得了,不得了!


    「那混球真是自作自受,虧我表叔還拿他當兄弟,常誇他有本事,本來都要讓他做府副把頭了,誰想到突然反水,反過來給了我們一刀,害我們損失巨大!」長喜嫉惡如仇,最看不起不講義氣背叛的人。


    「照你這麽說,咱們對戴雷挺好的,他幹嘛想不開背叛呢?」薛清歡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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