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連環毒計,一環扣一環,把當時不過十四五歲的薛清歡打的筋斷骨裂。


    大大王為她查清個中關節之後,素來鐵石心腸的他都忍不住對薛清歡的遭遇抱以同情的目光,而身邊的同僚們更是義憤填膺,狂罵薛家不是人。


    「東叔不是在鏢局就是在碼頭吧,長喜沒事的時候一般都在馬房。小娘子要喚他們來嗎?」阿吉問。


    薛清歡點頭:「嗯,讓長喜去把東叔叫迴來,我有事吩咐。」


    大約一刻鍾後,長喜和東叔就被喚到了薛清歡跟前兒。


    再見前世護她左右的忠仆良友,薛清歡感慨良多,東叔是個年近四十的漢子,長喜是他侄子,比薛清歡大八歲,今年剛滿二十。薛清歡的外祖對他們一家有救命之恩,所以他們一家子都在宋家碼頭上做事,外祖去世以後,東叔和長喜就在薛清歡的母親跟前兒。


    東叔當年為護她爹死了,長喜雖然沒死,但在她刺死安樂侯夫人之後,跟著她一起流放,流放途中為保護她而被押送兵丁們生生打斷了一條腿,天寒地凍久不得治,落下了終身殘疾,可即便那樣,長喜也從未想過背叛,一路忠心。


    這樣好的兩位仁義之士不該是那般淒涼的下場。


    「不知小娘子有何吩咐?」東叔見薛清歡隻看著他們不說話,於是主動開口。


    之前他們被大房那邊的老嬤嬤們訓斥過,說讓他們沒事別進後院,對小娘子的名聲不好。


    薛清歡這才迴神,整理一番思緒後,將早就捏在手中的銀票遞到東叔麵前,說道:


    「這是兩萬兩。東叔您這兩天就啟程,辛苦跑一趟大京,幫我到朱雀門龍津橋附近買一處宅院,要朝南向陽的,周邊安靜適合讀書的兩進宅院。」


    朱雀門離大京最繁華的禦街很近,龍津橋又在國子監太學附近,那裏真是往來無白丁,出入皆舉子,大京有點名望的先生和讀書人都聚集在那兒,當年她隨大大王重返大京,路過那裏時就覺得如果她爹還在的話,住在那附近讀書定然會很方便。


    東叔接過一遝銀票,懵懵的看向薛清歡:「小娘子,這……是何意?」


    兩萬兩銀票就直接交到他一個下人手中,小娘子竟也放心!


    「東叔,爹爹馬上就要去大京趕考了,大京那麽大,他人生地不熟的,總不能一直住客棧住到明年吧。買個宅子方便些。」薛清歡說。


    東叔了解的點點頭,又指著銀票道:「那也用不了這麽些。一座兩進宅院,最多也就萬把兩,這太多了。」


    「您拿著吧,我聽人說大京那地方的宅院就是賣的貴。總之您幫著挑一座好的,隻要地方好,貴就貴些了,安置妥當最重要。」


    現在是成景元年,大京的房價雖比地方貴一些,但還不算太貴,兩萬兩足夠買四五進的大宅院了。


    等到成景三年,禹王叔起兵謀反,兩萬大軍,一路從湘潭勢如破竹打到大京,據說那一年低價變賣宅院逃難的大京百姓不計其數,有那江南商會出資收購,等到兵亂平複之後,大京百姓再想迴來,就發現大京的房價已經被那些江南商人炒上了天,原本小一萬兩就能在大京稱買上一座稱心如意的小宅院安家落戶,可戰亂之後,一座兩進小宅院至少得賣到七八萬兩,從禹王叔謀反到被平亂,不過短短半年的時間,大京房價就如衝天炮般突飛猛漲。


    「可這麽多錢,小娘子當真信得過我?要不要問過阿郎?」東叔問。


    「當年外祖那麽大的家業都放心讓您護送,如今我這又算的了什麽。您是外祖信得過的人,便是我和爹爹都信得過的人。這去大京買宅院本就是為了爹爹明年的科考做準備,爹爹不會不同意的。」薛清歡說。


    東叔想起老主人,雙目微紅,將銀票一卷放入衣襟貼身藏著,爽快的對薛清歡抱拳承諾:


    「小娘子請放心,秦東定不負重托。」


    薛清歡點頭,又道:「東叔啟程之前,務必將鏢局和碼頭的事情安排好,我這些天可能要用人。」


    外祖是做碼頭跑船生意發家的,鏢局和碼頭是很重要的地方,可惜當年的薛清歡太小,不懂得利用這些資源,被困在後院,坐井觀天,憑白把外祖打下的大好江山拱手送給了他人。


    「是。」


    東叔領命下去之後,長喜抬頭看了一眼薛清歡,又看了看薛清歡身邊的阿吉,阿吉暗自對他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小娘子還想做什麽。


    薛清歡見他倆眉來眼去的,不禁暗笑在心中,其實當年長喜拚了命護住她,還有一個很關鍵的原因,就是阿吉。


    阿吉是隨她去了安樂侯府之後,為護著薛清歡被侯夫人打死了,長喜鍾情阿吉,覺得薛清歡是阿吉拚死都要護住的人,既然阿吉死了,那他就代替阿吉將她保護下去。說起來,薛清歡覺得自己真的欠他們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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