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可以使喚就是好。


    兩個小時,村裏各家各戶的食物就已經被地下室那群人收集得差不多了。


    祁星一共收獲了兩大袋食物和四箱汽油。


    其中除了他心心念念的麵包,居然還有好幾包菜種,算是意外之喜。


    這些食物足夠他一個人吃半個多月。


    這下祁星終於不必再每天隻吃兩包壓縮餅幹,連喝水也要摳摳搜搜計算劑量。


    手頭一下闊綽起來,祁星心情大好,施展變臉大法,對這些人立刻和顏悅色起來。


    祁星從自己口袋掏出一個皮夾,展開露出裏麵的照片,問這些人有沒有見過上麵的女孩。


    那是一張合影。


    在祁星拿出照片時,站在祁星身旁的薑昭蘇悄悄踮了踮腳,瞥到上麵的一男一女。


    男的自然是祁星。


    照片上的祁星要比現在年輕,看起來像剛成年,穿著一身藍白校服,氣質透著些許青澀,懷裏抱一個小女孩。


    小女孩隻有七八歲大,長卷發,蓬蓬裙,打扮得跟個洋娃娃似的,五官精致,皮膚白皙,一雙漂亮水靈的狐狸眼和祁星有七八分像,一看就是親兄妹。


    兩人都看著鏡頭。


    祁星笑眯眯的,小女孩卻沒什麽表情,小手抓著祁星的衣襟,眼神茫然。


    原來祁星妹妹這麽漂亮可愛。


    難怪一向冷酷狠戾,仿佛絲毫沒有人情味兒的祁星,提起自己妹妹,眼神和語氣卻會不由自主變得溫柔。


    看著祁星上前,拿著照片一個接著一個問那些人,薑昭蘇剛吃飽的肚子好像又餓了,胃部泛起一陣酸意。


    有點羨慕。


    盡管早已習慣孤身一人,也覺得這樣未嚐不好。


    但每當看見旁人有家人,有朋友,一直形影單隻的薑昭蘇還是會忍不住小小嫉妒一下。


    這麽漂亮可愛的妹妹,祁星都能把人給弄丟,真是個不負責任的哥哥。


    雖然祁星看起來一直都沒放下這件事,連末世都在鍥而不舍地找人。


    以為這樣自己會同情他嗎?


    不。


    想到祁星也會因此痛苦難受,薑昭蘇就覺得心理平衡了不少。


    要是從沒有擁有過,就永遠不會感受到失去有多可怕。


    幸好她爸媽一早就不要她了,她連他們的樣子都不記得,一點都不傷心呢。


    薑昭蘇現在想到自己那不靠譜的爹媽,隻有怨恨。


    她要詛咒他們這輩子都不好過。


    祁星問了一圈,並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


    迴過頭,祁星看見薑昭蘇蹲在院落的池塘旁,正拿了根小樹枝不知道在地上搗鼓什麽。


    小喪屍瘦弱的身軀縮成一團,像隻營養不良的小貓。


    薑昭蘇太瘦了,每次抱她的時候,祁星都覺得自己像在提一隻沒有重量的塑料袋。


    也不知道女孩生前過的是什麽日子,爸媽怎麽照顧她的。


    哪怕平時催促小孩多吃兩口飯,也不至於讓人瘦成這樣。


    祁星合攏皮夾,把照片重新塞迴口袋,揮揮手讓人散了。


    他邁開長腿朝薑昭蘇走去。


    “富貴,玩什麽呢?”


    祁星彎腰看薑昭蘇在地上畫什麽。


    薑昭蘇變成喪屍後,五指變得很不靈活,隻能勉強抓著小樹枝,畫下的圖案也是歪歪扭扭的。


    但即使這樣,也能看出來她畫的是兩個麵目扭曲的人。


    畫好後,薑昭蘇又在上麵大大打上兩個叉。


    隻管生不管養,沒有責任心的狗男女。


    死刑!


    看到薑昭蘇用樹枝勾勒出的圖案,祁星驚奇道:“富貴,你還會畫畫啊?”


    祁星說這句話時,站在她身後,俯著身子,貼她貼得很近。


    薑昭蘇正在沉浸式審判自己的辣雞生父生母,絲毫沒有察覺到祁星的到來。


    清冷磁性的聲線驀地在耳畔響起。


    思緒早不知道飛哪裏去了的薑昭蘇被嚇得一激靈,驀地起身。


    但她蹲的時間有點長,腿腳都麻了,一時身形不穩,一屁股坐到地上。


    隻是隨便一問的祁星差點被薑昭蘇撞到。


    他感覺自己嘴唇上擦過了什麽,一雙漂亮的狐狸眼微微睜大,下意識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唇瓣。


    短暫怔愣了幾秒,祁星便又把視線投向坐在地上的薑昭蘇。


    看著手裏還握著樹枝,一臉呆樣的薑昭蘇,祁星毫不客氣地發出嘲笑:“喪屍還這麽膽小。好傻啊,富貴。”


    草。


    誰說喪屍就不能膽子小?


    而且還不是祁星故意嚇唬她,才害得她跌倒的。


    “嗷嗷!”


    薑昭蘇忿恨地把手裏樹枝扔向祁星,羞惱地朝他嚎叫了一聲。


    沒有呲牙。


    怒了,但不敢完全怒。


    薑昭蘇還記得祁星說過,自己再對他呲牙,就要把自己的牙掰掉,塞進她眼眶的惡毒言論。


    她不想用自己的牙齒來賭博。


    “生氣了?”


    祁星笑眯眯問她,垂下身子,伸手把她從地上抱起來,幫她拍幹淨身上的灰土。


    之後祁星又撿起她掉落的小樹枝,用匕首利落削幹淨小樹枝的分叉,把光溜溜的小木棍塞進她手裏,而後摟著她,歪頭看地上的圖案。


    “這是富貴的父母嗎?”祁星問。


    畫成這樣也能看出來?!


    薑昭蘇震驚了。


    上學校,她的各科成績幾乎都名列前茅。


    唯有美術課,薑昭蘇創作出的一幅幅抽象畫作讓美術老師頭疼不已,難以評分。


    沒有一個人懂薑昭蘇的藝術。


    現在竟然在異世遇到知音,薑昭蘇點了點腦袋,對祁星的氣也消了。


    “為什麽在他們臉上畫叉?”祁星意外對別人的情感很敏銳,“他們對富貴不好嗎?”


    “……”


    薑昭蘇想了想,搖搖腦袋。


    把她生下來就扔到孤兒院門口,一點印象都沒有的人,談什麽好壞。


    祁星對上薑昭蘇黑亮澄澈的眸子。


    明明是隻喪屍,可薑昭蘇的眼睛卻不同於那些隻知道獵食的低階喪屍,簡直和人一樣,明亮靈活,裏麵總是翻湧著很多情緒。


    而現在,祁星卻隻從中看到了茫然和空洞。


    這樣似曾相識的眼神,讓祁星的心驀地顫了一下。


    他伸手輕輕摸了摸薑昭蘇蒼白瘦削的小臉,溫聲安慰說:“沒事,以後我對富貴好。”


    薑昭蘇也在看祁星。


    祁星這次說話的時候,臉上沒有平時吊兒郎當的笑意,漂亮多情的狐狸眼很溫柔很認真地看著她。


    可他看到的卻不是她。


    祁星在她身上看到了誰?


    算了,不重要。


    薑昭蘇雙臂勾住祁星脖子,假裝依戀地把臉埋進祁星懷裏,貪婪汲取著男人身上溫暖的體溫。


    隻要祁星肯庇護她,給她肉吃就好。


    他們現在的境地,想盡辦法活下去才是最要緊的事,多活一天賺一天,哪有那麽多精力來多愁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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