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君隨靠近床邊,故意輕咳了一聲,女子像是被突然拉迴現實,身體微微一震。


    隨即,她的眼神瞬間恢複了清明與精明,剛才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樣仿若隻是一場幻覺。


    此刻的她眼神靈動,滴溜溜地在眾人臉上打轉,與剛剛發呆的人判若兩人。


    她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眼神在君隨和雲綏肆身上停留片刻後,開口說道:


    “喲,你們可算來了,我這都等半天了。”


    君隨微微皺了皺眉,疑惑地問道:


    “你找我們?”


    他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警惕。


    女人輕輕哼了一聲,似笑非笑地說道:


    “君隊長,別來無恙啊。


    我這剛從鬼門關走一遭,醒來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你和雲先生,你們倆還真是讓我印象深刻呢。”


    她的語氣中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調侃,聲音清脆悅耳,卻又讓人感覺不太舒服。


    君隨一聽她這彎彎繞繞的話,心裏就更加不耐煩了,他毫不客氣地說道:


    “說人話。”


    女人臉上的笑容微微一滯,隨即恢複如常,她聳了聳肩,說道:


    “哦,也沒什麽複雜的。


    我現在隻想要保證自己的安全,在這醫院裏,我誰都信不過,除了你們兩個。


    那些個醫生、護士,還有在外麵晃悠的人,我總覺得他們看我的眼神不懷好意。


    君隊長,你可是經曆過生死的人,肯定能理解我現在這種草木皆兵的感覺吧?


    我就指望著你和雲先生能拉我一把,讓我能安安穩穩地度過這陣子。”


    君隨聽了她這話,心裏暗暗腹誹:


    “有病。”


    臉上卻依舊是那副嚴肅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


    他轉頭看向雲綏肆,眼神中帶著一絲詢問,似乎在等她的意見。


    畢竟這女人的要求實在是有些莫名其妙,他們本就與她沒有太多交集,她卻如此依賴,實在可疑。


    雲綏肆靜靜地站在君隨的旁邊,思緒忽然間飄迴到剛剛踏入病房時的那一幕。


    那般景象在雲綏肆的腦海中不斷地放映著,讓他不禁微微蹙起眉頭,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憂慮。


    嘴唇輕輕蠕動,聲音溫和且輕柔地傳出:


    “你的身體狀況還好嗎?”


    女人聞言,臉上浮現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語氣中帶著幾分調侃:


    “喲,雲先生這是在關心我嗎?”


    她的眼神在雲綏肆的臉上流轉,似乎想要探尋出他內心真正的想法。


    雲綏肆微微一愣,隨即神色變得嚴肅而認真。


    他向前邁了一小步,目光坦然地與女人對視,語氣堅定地說道:


    “我沒有在關心你,隻是在關心你的身體。”


    他的每一個字都像是一顆石子,沉甸甸地落在地上,沒有絲毫的含糊與猶豫。


    女人聽到這句話,臉色微微一變。


    那抹似笑非笑的神情瞬間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絲驚訝。


    但她很快就調整好了情緒,將那絲驚訝收斂起來,重新掛上了那副讓人捉摸不透的笑容。


    女人的手悄然置於病床的邊緣。


    修長的手指微微顫抖著,不自覺地摩挲著床單的褶皺,仿佛在從那細微的觸感中尋求一絲慰藉。


    她的指甲輕輕刮擦著布料,發出幾不可聞的沙沙聲,每一次的動作都顯得那麽機械而無措。


    雲綏肆的目光鎖住女人那無意識的手部動作,語調平緩地說道:


    “你看,你的身體和你是不同的。


    我隻是關心她而已。”


    他的眼神專注而冷靜,像是在剖析一個醫學樣本,不帶絲毫個人情感的波瀾。


    女人像是被觸動了某根敏感的神經,她緩緩地唿出一口長氣。


    那氣息從微微張開的雙唇間溢出,帶著幾分不甘與落寞。


    她的嘴唇輕輕蠕動,低聲嘀咕著:


    “算了,沒什麽意思。”


    女人緩緩地別過頭去,幾縷發絲從她的臉頰滑落,她也無心去整理。


    她的目光投向病房那潔白無瑕卻又顯得有些冰冷的牆壁,聲音略顯冷淡地說道:


    “放心,身體很好,沒有任何不適。”


    雲綏肆微微眯起眼睛,仔細地觀察著女人的表情和細微動作,確保沒有說謊。


    隨後理解地點了點頭,簡短地迴應道:


    “好。”


    女人似乎對雲綏肆的迴答並不滿意,她轉過頭來,眼神裏帶著一絲疑惑和探究,再次開口問道:


    “你是什麽人,為什麽這麽關心?”


    雲綏肆的臉上沒有絲毫波瀾,他的眼神平靜如水,語氣淡然地說道:


    “你不需要知道。”


    他的雙手自然地垂落在身體兩側,整個人散發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氣場。


    女人聽到這個迴答,先是一愣,隨後嘴角泛起一抹無奈的苦笑,輕聲說道:


    “…行吧。”


    她的眼神裏閃過一絲失落,身體也微微向後靠在了枕頭上,仿佛剛剛的對話已經耗盡了她不少精力。


    那個女人心中的好奇與不甘如同野草般瘋長,她咬了咬下唇,仍是不死心地追問道:


    “最後問一句,你怎麽看出來的?我們明明很像。”


    雲綏肆的臉上依舊沒有絲毫波瀾,語氣淡淡地說道:


    “你們不一樣,一點都不一樣。


    無論是神情的微妙之處,還是不經意間的小動作,都存在差異。


    無論發生什麽,她都不會這樣和我說話。


    永遠不會。”


    一旁的其他人都愣愣地看著雲綏肆和那個女人一來一迴的說話。


    君離闕雙手抱在胸前,微微歪著頭,若有所思地看著這一幕。


    整個病房裏彌漫著一種微妙而又有些尷尬的氣氛,隻有窗外偶爾傳來的幾聲鳥鳴,打破這片刻的寂靜。


    顧憶塵正沉浸在雲綏肆與那女人的對話所營造出的微妙氛圍中。


    驚訝之餘,手臂不自覺地輕輕一擺,手肘不偏不倚地搗到了身旁的君離闕。


    他瞬間迴過神來,臉上閃過一絲懊惱與歉意,急忙說道:


    “離闕,對不住啊,我不是故意的。”


    君離闕卻仿若未聞,隻是呆呆地站在那裏,眼神空洞地望著前方。


    片刻之後,君離闕像是突然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擊中了內心深處最柔軟的角落,眼眶裏迅速蓄滿了淚水。


    緊接著,那淚水如同斷了線的珠子一般,不受控製地滑落臉頰。


    他的嘴唇微微顫抖著,似乎想要極力壓抑內心洶湧澎湃的情緒,卻又無能為力。


    眾人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驚得不知所措,紛紛將目光投向君離闕。


    君隨眉頭緊皺,滿臉關切地走向君離闕,輕聲問道:


    “離闕,你怎麽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君離闕沒有迴應,隻是默默地流淚,那悲傷的神情仿佛陷入了無盡的迴憶與痛苦之中。


    雲綏肆也走過來,仔細地觀察著君離闕的狀態,心中充滿了疑惑與擔憂。


    君離闕在周圍人或驚訝、或關切的目光與反應中,像是從一場迷夢中漸漸蘇醒。


    他的手指先是微微顫抖著,隨後才緩緩地、像是觸碰某種禁忌一般,觸碰到了自己臉頰上那濕漉漉的淚痕。


    當那一絲涼意與濕潤從指尖傳來,他的眼眸中閃過一絲難以置信,心中暗自驚唿:


    “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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