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奇了怪了。


    我明明一溜煙小跑著,咋就沒注意,有人一路從古董攤跟過來呢?


    同時我也留意到,這人剛才口中說了一個詞:燈奴。


    這種詞匯聽上去就十分不俗。之前隻知道懷裏的玩意是點燈用的,銅的,誰知還有燈奴這種專業名字。


    “嘿嘿,相見就是緣分,二位,咱這邊聊聊?”


    中分男見我沒有明確拒絕的意思,笑容更盛,有點諂媚的彎著腰,朝著不遠處比了一個”請“的手勢。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我看到一個前後沒什麽人的小攤位。


    走到近前才意識到,說是個攤位都抬舉這地方了。


    一平米見方,地上鋪著塊深色的紅布。除了正中間壓了一塊青磚,像是怕被風吹跑了似的,其他角落空空如也。


    青磚頂上,有塊疊了幾折的塑料布,看上去不怎麽幹淨。塑料布裏,半包著一塊生鏽鐵片。


    真夠奇怪的。這麽大個集市,我還沒見過空攤的呢。


    “這是你家攤位?”得到中分男確定的答案後,我眉頭一皺,冷冷的說道:“是在跟我開玩笑嗎?連一件正經玩意都沒有,八成是騙子。”


    中分男卻不以為意,一 屁 股 坐在紅布邊上,指了指空攤兒,笑著說道:“兩位小哥,人在社會混,不要總是以貌取人,也不要總覺得,眼見一定為實。”


    “貨分三六九等,更分真假。不管是玉器也好,古董也罷,真貨好貨上眼看,價格也是上不封頂。假的麽,屁毛不值。真正玩古董,收真貨的,誰會弄一堆假玩意充門麵?還不夠丟人的,您說是不是?”


    我聽這人一口京腔,很能忽悠,不由得接著問道:“這麽說,你是收真貨、賣真貨的咯,身上有好東西嗎?拿出來給我瞧瞧唄?”


    中分男也不推辭,一本正經的說道:“那行吧。實不相瞞,我跟前這枚刀幣,就比剛才那個老板攤位上的全部家當加起來都值錢,咱也別多了,就打一萬塊錢的賭,賭我這玩意兒的價值,你敢嗎?”


    我心說:這人有病。真有一萬塊錢,我能把家裏的事平完了,才沒功夫跟你在這逗悶子,扯閑篇。


    不過他的話卻有幾分道理。老家墳地裏的那些頭油碗,看著又破又舊,誰也不知道能這麽值錢啊。


    再仔細一看,青磚上破塑料布包著的那玩意,應該不是鐵片,而是一枚生滿鏽跡,且有些變形的古錢幣。


    一時之間,我分不清他說的是真是假,也不想浪費時間,便直接把懷裏的銅燈掏出來了。


    “老板,既然你認識這玩意叫燈奴,我就當你慧眼識珠。你說個價,我看看滿不滿意。”


    中分男盯著我看了幾秒,砸了砸嘴:“怎麽,不開價,讓我報?”


    古玩市場的規矩,往往都是賣家先報價,買家才好還價。不然,絕對會被奸商拿捏,當作肥羊宰。


    當時我是個純菜鳥,接連兩次在討價還價上犯了大忌諱。


    “你報吧,能賣我就賣了,省事。”


    中分男發現我沒開玩笑,表情也嚴肅了一些,緩緩的伸出了左手三根手指。


    他娘的!


    我差點就罵出聲來。剛才人家出100我沒賣,感情你是在旁邊聽著了,給我翻了個三倍。但多的這200塊錢,也不夠我用的呀。


    當即就想走人,卻見中分男猛的一竄站了起來,把我攔住了。


    “小兄弟,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怎麽不問問報了多少錢呢”


    我沒好氣的說道:“三百塊,還不如將來留著給兒子。”


    “咳,誤會了,誤會了……燈奴多見於漢墓,都是貴族墓葬才用的,兩千多年保存完好,咱賤賣了可不成。我剛才說的是——三千!”


    三千?


    我心裏一盤算,三千塊似乎還可以呀。


    爺爺那裏正好一萬塊錢的外債,如果四個燈都賣了,事兒就平了!


    說罷,中分男竟然直接拉開了腰包,掏了一大疊現金出來,湊到我手邊上,就要跟我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腦袋一熱,還沒想好怎麽提四個燈奴的事,下意識的就去接那疊鈔票。


    就在這時,我忽然在中分男的眼睛裏,看見了一絲狡黠。


    當即心思飛轉。


    都說買的沒有賣的精,這京城過來的古董販子,在集市裏跟了我一路。一開口就比第一家老板報價高三十倍,還這麽著急掏錢交易。


    她娘的,這麽看的話,三千塊,是不是老子仍然賣虧了?


    電光火石的瞬間,我鬆開了已經握住的鈔票,同時握緊了即將脫手的燈奴。


    “今天,不賣了。”


    朱含山這個時候倒是靈光,連忙點了點頭,直接跟著我要就走。


    中分男臉色一變:“哥們兒,這樣不好吧,咱們價錢可都談妥了。”


    說著話,閃電般伸出一隻手,抓住了我的胳膊。


    我本以為此人不高不壯,沒什麽力氣,一抖肩膀,想把他甩開。


    可對方力道卻出奇的大,一時之間根本就掙脫不了。而且像個鐵箍似的,越抓越緊。


    我脾氣上來了,一邊屈臂發力,一邊伸出左手,去掰他的胳膊。


    可還沒等碰到,他身子一扭,便繞到了我側後方。發力上前一拱,居然直接把我的胳膊別在後腰上了。


    我大吃一驚,沒想到這人會功夫。


    打架我從來沒慫過。


    都說軟的怕硬的,硬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大不了跟他拚了,折一條胳膊,極限一換一。隻要打不死我,我就弄死他。


    可中分男在成功攔住我之後,立刻卸力鬆手了。


    “哥們,不好意思啊,得罪了。買賣不成情誼在,您二位再聽在我說兩句話,就兩句,聽完再走?”


    看在對方先收手的份上,我也不好計較什麽,揉了揉肩膀,冷哼道:“說吧,聽著呢。”


    “燈奴是明器,我知道二位是從哪兒弄的。不過這玩意兒可沒有單蹦兒來的。隻要市麵上有貨,都得是雙數。說的直白點,燈奴成套的更值錢。如果二位有不止一件,在下願意都收了,價錢雙倍。”


    說完之後,從腰包裏拿出一張名片,塞到我手裏。


    “不瞞二位,咱是燕京下來收貨的,總店在潘佳園。無論今天也好,明天也罷,什麽時候想出貨,隨時來找我。小茅,恭候您的大駕。”


    我低頭看了一眼名片,上麵印著中分男的名字:茅元帥。


    這小分頭人看著挺 猥 瑣 ,名字倒是不俗。


    可現在該咋麽辦?


    姓茅的滔滔不絕的講了半天場麵話,現在輪到我犯難了。


    猶豫許久之後,我緩緩伸出手,亮出了三根手指。


    “不好意思啊茅哥,燈奴就這一件。三千就三千,就當交個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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