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想著,她等李慶華到後,就把張聰說的話與他說了。


    說到最後,她就建議道:“華叔,你問問大夥兒,家裏有沒有多餘油布的。要是有的話,就借過來。咱們還有三百人沒地方住,全住馬車廂或者馬車轅也躺不下,隻能靠坐著。這天氣,這樣真的很難受。我這還有些油布,你讓大夥兒去砍幾棵樹迴來,咱們用油布搭大棚,這樣也照樣可以住人。”


    “大棚搭了是可以避雨不錯,可是到處濕乎乎的,也沒法子躺下……”


    李慶華說到這,腦子一轉,就知道李媛的意思,就見他話鋒一轉:“媛娘,你的意思,砍些樹鋪在下頭,然後大夥兒自己的蓑衣瀝幹水後,鋪在上麵,之後讓大夥兒把之前準備的草墊拿出來,就可以鋪在最上麵睡對吧?”


    “對!華叔,你覺得這樣如何?三個大岩洞前,咱們搭三個大棚,不過你得安排下,都誰住在車廂裏,然後又是誰去住大棚。多餘的大棚,咱要停這些牛馬。”


    “行,我去安排!對了媛娘,你那油布得先拿出來。”


    “好!”


    李媛的油布可不止有謝硯之正月那會兒買的,還有她後來陸續囤的,隻是都放在空間裏。


    隻是她不可能一下子都拿出來,不然人家會懷疑,她的馬車廂就那麽大,怎麽可能裝得下那麽多東西。


    眼下拿出來的,她打算到時候就讓李慶華收著,看都安排到誰那去。


    等到臨豐縣後,她借著去拉物資的名義,再拿些出來即可!


    李家坳的人行動速度很快,大夥兒在李慶華和李氏族老以及張聰的安排下,各司其職。


    誰住哪裏,誰去砍樹,誰做飯,還有誰幫劉大夫照顧傷患,誰幫忙熬藥等等。


    白岩是過了子時後迴來的,他能找過來,還是周子周醜等人不放心,特意去官道那邊守著的。


    他一迴來,和王燦一起,睡在馬車廂內的李媛,就聽到了動靜。


    兩人包括李慶華跟張聰,都很機敏,第一時間就起來了。


    張聰和白岩不熟,看他渾身上下都滴著水,還有馬粗喘著氣,就問:“小兄弟,你是從流雲縣迴來的?那邊現在什麽情況,城裏的人,都安排離開了嗎?還有那些死傷情況如何?”


    白岩即便年輕,又有功夫,這一趟真的把他給累得不輕。


    他沒說話,隻是接過李媛不知何時遞過來的碗,看了一眼碗中的東西,問都沒問一句,便一口飲盡。


    等歇息了會兒,緩過來後,這才開口說:“我在半道上已經開始下雨和冰雹了,等趕到縣城的時候,城門大開,城裏一個人都沒有。我以為是自己的錯覺,還特意找了幾家,又去了衙門,也是如此。等我準備走的時候,突然聽到哭聲和謾罵聲,然後我就找了過去,才發現城裏還留有一戶人家,是許大人的妾室柔姨娘。”


    張聰聽他說到這,心裏就狠狠鬆口氣。


    看來大人是帶人離開了,如此就好,不枉費他聽謝賢弟的話,追隨著他!


    白岩繼續說:“我從那柔姨娘話中聽到意思,一早許大人就帶人離開了。我不知道他們從哪個城門口離開的,就隨意找了個。也是我運氣好,還真的給追上了。隻是我到的時候,那邊的情況不大好。很多人不是被砸死砸暈就是砸傷,大夥兒都冒著雨在麻木地走。聽說許大人也被冰雹砸傷,躺在馬車廂內起不來。我見到的人是他們的師爺,便把東西給他,就迴來了。”


    說到迴來,白岩眼底也有著對天災的無力感。


    “迴程不是很順利,雨水太大,流雲縣地勢低,河水上漲的速度特別快。似乎四周山上的雨水,都往那裏匯集。”


    下麵的話,都不用他說,眾人也能猜得出來。


    李慶華眼眶發脹,不用去看,他都知道,他們李家坳沒了!


    心裏難受的他,也沒心情聽下去,就對白岩說:“迴來了就好好休息,咱會在這岩洞多停留兩天再走的。”


    話落,他看向李媛:“媛娘,你那還有沒有幹糧?”


    “華叔,我奶之前給白岩留了飯,在我馬車廂裏,用碗扣著還用棉被包裹,這會兒應該還是溫的。”


    “行,那你去拿,也早些休息。”


    “好!”


    這一晚,不知是不是覺得自己的安危有保證,李家坳的人,包括張聰帶著那些人,都睡得格外踏實。


    等大夥兒一覺醒來,雨勢依舊不見小,外頭光線是亮了一些,但也沒亮到哪裏去。


    就好似傍晚太陽落山後,天已經開始發暗時的模樣。


    大夥兒沒事做,除了吃飯外,就是擔心這雨要下到什麽時候,其他地方的雨,有沒有這麽大。


    等到傍晚,有那大膽的人,約上幾個走出石山,到官道站定朝遠處的流雲縣看去時,頓時掩麵痛哭。


    流雲縣,沒了!


    放眼看過去,一片汪洋!


    眾人在那邊哭了會兒,之後一臉頹喪地往迴走。


    “裏長/族長,流雲縣沒了,我們的家沒了……”


    隨著他們迴來,見到李慶華開口說完這話時,不少人在那瞬間淚流滿麵。


    有那不相信的人,嘴裏喃喃著不可能,這才兩天時間,怎麽可能就沒了後,便連蓑衣鬥笠都顧不上戴,就這樣一路跑到官道去看。


    等看到曾經繁華的流雲縣,隻有水,且上遊掛著的瀑布,像是在泄洪一樣,將流豐縣的水全都排到流雲縣時,恨紅了雙眼。


    隻是他們也明白,自己的恨沒道理,便是沒有上遊的水,就眼下這雨勢,流雲縣一樣會被淹。


    可是他們需要一個發泄口,需要一個可以給他們怪罪的對象。


    怨老天爺嗎?


    怨得!


    隻是怨了又能如何?


    那便隻能怨流豐縣的狗官了,要不是堤壩那樣,流雲縣就算再慘,也不至於那麽快就連什麽都看不見。


    同樣都是做官,為何他們流雲縣的縣令就那麽好?


    先是陳大人,再是許大人,一個個都是為老百姓著想的好官,偏偏他們流雲縣的上遊,出了個狗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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