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父的心裏,從來沒有這麽期待見到要債人他們過。


    這種擔驚受怕的日子,他過夠了。


    他太期待可以早早地結束這一切,迴到正常的生活軌跡了。


    就這樣,一家三口其樂融融地吃了一頓飯。


    期間,張母一直在給張父夾菜,像是生怕他吃不飽似的,而張強,自從在醫院鬧自殺之後,就變得特別的乖巧,每天陪在張母的身邊,也不再說一些不堪入耳的話了。


    張父感覺這頓飯,是他這麽長時間以來吃的最好的一頓,吃完飯後他有些困了,便早早地躺在床上,睡著了。


    這一覺,他感覺自己睡了很久,也很踏實,他已經很久沒有睡得這麽好了。


    他做了一個夢,夢見了他迴到了10多年前,那個時候,他還很年輕,剛剛結婚不久。


    他和妻子是經人介紹的,他家裏窮,好多姑娘都嫌棄他的家庭,所以他都30了才結婚,這在他們村裏也極為少數的。


    所以當介紹人將妻子的照片給他看時,他簡直欣喜若狂,同時也不敢相信長得這麽漂亮的人會跟自己。


    正當他想要婉拒時,介紹人說她帶了一個孩子,問他是否介意。


    就他那個條件,能夠討到媳婦就不錯了,更何況還是這麽好看的媳婦,他當然不會介意,並承諾要把這個孩子當做自己的兒子一樣養育。


    那個時候家裏雖然窮,但卻過得很開心,他每天下班迴家,就是老婆孩子熱炕頭。


    那個時候他就覺得,他是個何其幸運的人,人生至此,夫複何求。


    ……


    慢慢的,張父在美夢中漸漸轉醒,他有些迷茫地看著天花板,一時間分不清楚夢境和現實。


    當他的視線終於聚焦在那早已發黴的天花板時,他的意識才開始迴歸現實。


    這裏是他們租的房子……


    原來,剛剛的一切都隻是一場夢……


    張父忍住眼中的情緒,轉過身去想要看看妻子的狀況,卻發現旁邊已經沒有人了,他伸手摸了摸床單的溫度,是涼的。


    難道妻子早就起來了?


    然後他起身走到窗戶旁,拉開窗簾,外麵的天還有些黑沉沉的沒有大亮,他看了一眼牆上的時鍾,5點一刻。


    妻子這麽早是去幹嘛去了?


    張父找到了自己的手機,給妻子打了個電話,沒人接。


    張父此刻的心已經開始“蹦蹦蹦”跳個不停。


    自從上次的事後,他和妻子有一個約定:


    以後不管發生什麽事情,都要大家一起來商量;再一個就是,以後一定不能關機。


    他不死心,又打了一個,依然是沒人接聽。


    張父一邊打著電話,一邊去張強的房間找他,不出意料,張強也不在。


    當他想要給張強打電話的時候,他看著手機屏幕愣住了。


    他這時才注意到,現在是17點20分,而不是早上5點多。


    所以說,他已經睡了將近24個小時了?!


    張父此刻已經完全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了,他十分焦急地在一邊在家裏翻找有用的信息,一邊不停地給張母打電話。


    這時,餐桌上的一張紙吸引了他的視線。


    那張紙是壓在了一個杯子的下麵,張父走了過來,顫抖著拿起了那張紙。


    上麵是張母的歪歪扭扭的字跡,仔細看紙張上還有些淚痕。


    親愛的,老公:


    很遺憾以這種方式來跟你告別,我帶著兒子離開了。


    這些年非常感謝你對我們母子倆的照顧,我們不能再連累你了。


    你不要找我們,我已經聯係好了,要去南方打工,慢慢地將這100萬還上,你可以安心地住在這裏,他們不會再來騷擾你了。


    勿念。


    你的妻子 方麗娟


    張父拿著這張紙,跌坐到了地上,掩麵痛哭。


    為什麽?!


    為什麽,不能再等等他?


    他已經將一切都安排好了。


    為什麽就不能相信他一迴?!


    那一刻,張父好似是汪洋中的一葉孤舟。


    不知自己應該飄像何方。


    ……


    生活似乎變得暗淡無光,毫無生機可言,仿佛隻是不斷地重複著相同的模式。


    就連小區裏的大樹也悄然換上了黃色的衣裳,似乎在向人們訴說著季節的更替和時光的流轉。


    這一切都讓人感到一種深深的無力感,仿佛已經失去了它原本應有的色彩和活力。


    有一天,張父接到了警局的電話,電話裏並沒有說是什麽事情,但是讓他去一趟警局。


    張父從接到電話那一刻,心髒就不可抑製地狂跳不止,可能是最近發生太多事了,他本能的覺得警局打電話過來就沒有好事。


    有可能是他內心深處的……


    張父沒做耽擱,撂了電話之後就打車前往了警局。


    年輕警察看到他,眼神中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年輕警察將丈夫帶到了一個沒有人的會議室,給他拿了瓶水,問了一些他近來的狀況。


    張父本來從接到電話開始就已經非常的緊張了,到了警局之後,他們又是這個樣子,讓他感到有些……瘮人!


    在年輕警察問完張父早餐吃得什麽之後,他終於人不可忍了,“要是發生了什麽事,你們就直說吧,我是有心理準備的。”


    早死早超生。


    年輕警察也知道,可能是自己表現的有些過於殷勤了,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深吸了一口氣,像是在給自己做心理建設一樣,開口道:


    “我們找到了您的妻子,”說完,眼睛直直地看著張父,就見他的表情從一開始的欣喜,慢慢地眉頭越皺越緊,年輕警察一咬牙接著說道,“她已經離世了。”


    年輕警察在看張父的表情,可是,此時的他,沒有任何表情,像是沒有聽到他剛剛說的話一樣,就那麽雙眼放空地看著前方,不知在想些什麽。


    年輕警察也沒有打擾他,就那麽站在他的身邊,靜靜地等著他消化這個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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