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


    宵禁開始後,鄴城陷入寂靜。


    黑夜中在夜光的映射下,變得無比昏暗。


    打更人提著燈籠,敲著手裏的銅鑼,走街串巷的報時,同時發出提醒。


    “天幹物燥,小心火燭!”


    “關好門窗,防範盜賊……”


    走在街道上,目光時不時查看四周。


    他們不僅僅要報時,提醒,同時還起到一定的巡查作用。


    查看四周是否有盜賊的情況,一旦發現問題,立馬就會吹響腰間的號角,來提醒附近巡邏的靖安司士卒。


    一切如同往常一樣,打更人打了個哈欠,步入下一條街道。


    剛走過路口,人瞬間就愣在當場。


    手裏的銅鑼更是哐當一聲落在了地上。


    人被嚇得目瞪口呆,身體控製不住的顫抖。


    一個轉身迴頭,就看到上百名身著黑色甲胄,戴著惡鬼麵具的壯漢,扭頭盯著你。


    換成誰都得被當場嚇傻。


    也就是這位打更人老頭,沒有心髒病,不然都容易一下子嚇過去。


    短暫的對峙兩秒。


    打更人也反應了過來。


    根本顧不上吹響腰間的號角,下意識就是扭頭跑路。


    但對方的反應更快,兩個箭步上前,就把打更人給抓了起來。


    一左一右把人控製,還用手把他的給堵上,避免他發出聲音。


    “噓……”


    伸出手指放在嘴邊,做出安靜的手勢,緊接著拿出了靖安司校尉腰牌。


    “別害怕!天官府靖安司辦事兒……”


    那打更人看了一眼,頓時長出一口氣出來。


    經常跟靖安司打交道,校尉腰牌他自然認識。


    他瘋狂點頭,搖頭,表示自己不會出聲,更不會說出去。


    對方看懂了他的意思,鬆開了抓住他的手,對著他示意趕緊離開。


    打更人連忙點頭,拿起掉落在地上的銅鑼,扭頭就跑一點不帶停頓。


    靖安司這是要幹啥啊?


    大半夜搞這麽一出,還在禦史台王禦史的家門口……


    算了不管了!


    我得趕緊走,別踏馬給我滅口了!


    想到這裏,打更人跑的更快了。


    跟他身後的靖安司士卒,確認對方離開後,這才返迴了隊伍。


    “打更人!”


    “亮了腰牌,人已經跑了!”


    聽到匯報後,元毅點了點頭。


    他也是穿著同樣的黑色甲胄,同樣也戴著麵具,但是麵具圖案略有不同。


    身旁秦成也是同樣的打扮,他上前對元毅做出了抹脖子的手勢,開口給出自己的建議。


    “大人,要不要派人把他滅……”


    “啪……”


    話都沒說完。


    就被元毅一巴掌,拍在了後腦勺上。


    “我再說一遍,咱們踏馬不是土匪,不是暴徒,來這裏是上門談判的!”


    “但不方便露麵,所以帶著麵具!”


    秦成看了看帶著麵具的元毅,又看了看自己帶來的士卒。


    惡鬼麵具,黑色甲胄,腰間別著短弩,左手扶著長刀。


    這造型,這陣勢……


    他對著元毅快速點頭。


    “對對對……”


    “談判!談判來的……”


    秦成心裏麵瘋狂吐槽。


    他就搞不懂了!


    明明幹著耍流氓的事,還非得說的那麽文明。


    這難道就是有沒有文化的區別?


    衣冠禽獸?


    沒搭理秦成這土匪,元毅對著身邊士卒揮了揮手,“上去敲門!”


    “等對方開門馬上把人控製,所有人不要猶豫,一股腦給我衝進去!”


    額……


    秦成翻了個白眼。


    天官你這特麽叫談判?


    咋聽都是來滅門的!


    那士卒快步上去,敲響了王禦史府邸的家門。


    “砰砰砰……”


    一連串的敲門聲響起。


    很快裏麵就傳來了看門不滿的聲音。


    “大晚上的誰啊?”


    那士卒看向元毅,見元毅搖頭後,沒有迴答看門的問題,繼續對著門一頓敲。


    “別敲了!”


    “來了!來了!”


    看門很是不滿。


    但也沒有多想跑來開門。


    畢竟堂堂禦史府邸,大晚上哪有人不長眼,來這裏找麻煩?


    真要是來找事兒,迴頭還不得被彈劾死?


    “嘎吱……”


    門被打開。


    看門不滿的聲音,還沒來得及說出口。


    唰的一聲……


    寒芒四射。


    一把長刀就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別說話!不然立馬要你小命……”


    惡狠狠地警告。


    那看門被嚇得臉色蒼白,連忙瘋狂點頭。


    一開門就被刀頂脖子,門外麵上百位大漢,戴著惡鬼麵具。


    滅門複仇的既視感,被展現的淋漓盡致……


    他哪裏還敢廢話,心裏麵瘋狂哀求上天,一定要保佑自己不被弄死!


    ……


    此刻。


    王禦史正在書房奮筆疾書。


    他在寫給女帝的奏書,準備在朝會的時候,直接上奏女帝。


    “世風日下,人心不古!”


    “民間有奸佞,朝堂暗日遮天!”


    一邊寫王禦史一邊歎氣。


    報紙竟敢敗壞士大夫名聲!


    就算士大夫背地裏禽獸不如,就算報紙上寫的大部分都能對號入座。


    但是你不能寫出來,更不能公布出去。


    把遮羞布給扒了,這不大逆不道嘛!


    這以後誰還敬畏士大夫,士大夫還怎麽高高在上?


    王禦史很是憤怒,憤慨,正好郭悠派人找上了門,還送了五百兩銀子。


    正中下懷!


    自然收錢辦事兒,順便夾帶自己私貨。


    報紙必須收歸朝堂所有,必須得被士大夫控製,給士大夫歌功頌德。


    “天官府!一群鷹犬罷了!”


    “下次朝會老夫必定彈劾,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嘩啦……


    突然書房的門被推開。


    王禦史思緒被門的撞擊聲打斷。


    瞬間一股不悅湧上眉頭,他抬頭看去,正要開口訓斥,卻頓時呆立當場。


    嘴巴都沒來得及合攏上。


    “王禦史還真是敬業!”


    “收了錢你是真給辦事兒啊!”


    元毅笑眯眯地說著,大搖大擺的走到書桌前坐下,抬手拿起了寫到一半的奏書。


    看了幾眼,不由陰陽怪氣了起來。


    “嘖嘖嘖……”


    “還真是義正言辭!”


    王禦史心頭狂震,一股危機感直衝天靈蓋。


    “你是誰?你怎麽進來的?”


    他先是大聲質問,然後立馬大吼:“給我來人……”


    “別叫了!外麵的人都被我上百兄弟控製了!”


    元毅皺著眉頭,抬手揉了揉耳朵。


    這貨不愧是禦史,專業吵架能手,聲音還真是大,確實能夠碾壓對手。


    一嗓子出來,震得他耳朵疼。


    “上百……”


    “你……你別嚇唬我……”


    “我可是禦史台禦史,要是我死於非命,朝廷絕對不會坐視不理,到時候你也別想跑!”


    一聽元毅說上百號兄弟,王禦史頭皮都發麻了!


    下意識就開口威脅,努力讓自己在氣勢上取勝,隻是聲音顫抖暴露了他的內心。


    “是嗎?”


    元毅無所謂。


    他笑嗬嗬把手中奏書撕碎。


    “王禦史家財萬貫,做官五年就積攢了八百萬兩銀子!”


    “這要是被刊登在報紙上,你說朝廷會怎麽對你啊?”


    “你猜朝廷,士大夫們,為了不波及自身,會不會拋棄你,用你的腦袋來平息民怨呢?”


    唰的一下。


    王禦史冷汗都下來了。


    自己辛辛苦苦彈劾收費,好不容易才積攢了八百萬兩銀子。


    對方居然知道的一清二楚……


    “你……你是天官府的人?”


    “你是元毅!”


    他突然手指元毅。


    情緒瞬間變得激動了起來。


    “我告訴你,你不能隨便冤枉人,我一向是清正廉明,從來沒有收過一兩銀子!”


    “你大晚上帶人闖進我的宅子,我一定在朝會上彈劾你!”


    額……


    元毅懵了!


    自己戴著麵具。


    這貨咋猜到我身份的?


    我踏馬氣質這麽突出嗎?


    “大人!”


    “銀子都找到了!”


    “一共八百三十二萬兩銀子……”


    帶著麵具的秦成跑了進來,激動的朝著元毅匯報,“要不要全部運迴去?”


    王禦史府上小妾,背著老王找隔壁老王,被天機司給抓住了把柄。


    為了繼續隱瞞老王,不讓他知道,被隔壁老王偷家,一股腦把頭頂草原的老王給賣了!


    弄了多少銀子!


    銀子被放在哪裏早就被說明。


    所以一控製府邸,秦成帶人去清點銀子了!


    額……


    王禦史傻了!


    自己剛吹完牛掰,這打臉來的也太快了點吧?


    等等……


    全都弄迴去!?


    當著我的麵前搶錢?


    是不是多少有點踏馬的冒昧了?


    那可是辛辛苦苦好不容易才攢下的,他全部家底,哪能就這麽被奪走,當即就急了。


    “元毅,你……”


    “人贓並獲!”


    元毅聳了聳肩,扯下了惡鬼麵具。


    本來還打算偽裝一下,現在都暴露了,也就沒必要繼續戴著了。


    “王禦史,您也不想暴露,丟了烏紗帽,丟了性命吧?”


    “你……你這是在威脅我!”


    王禦史滿臉心虛,說話都不再大聲,沒了之前的氣勢。


    “你對報紙收歸朝堂這事怎麽看?”


    元毅臉上帶著笑容,但在昏暗油燈的映射下,顯得格外陰森。


    “報紙事關重大……”


    王禦史咬了咬牙。


    “抄家!人贓並獲!先控製起來,明天刊登報紙,然後送大理寺……”


    元毅壓根沒給王禦史把話說完的機會,直接站起身抬步向外走去,同時對著秦成下令。


    “元天官,我覺得報紙還是天官府掌控比較好,天官府直屬陛下!”


    “被天官府掌控等於被陛下掌控,陛下親自控製,跟收歸朝堂沒啥兩樣!”


    “再者說報紙乃是天官府推出,肯定能容易更好的掌控!”


    王禦史連忙拉住元毅,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開玩笑!


    真要是刊登報紙!


    自己那些好同事肯定會弄死他!


    沒有一點猶豫的!


    沒了銀子,丟了官職,還得搭上性命!


    什麽踏馬禦史不畏死,敢於直言不諱的風骨?


    我咋不記得禦史有這風骨啊?


    “很好!”


    元毅微笑著點了點頭。


    對著秦成擺了擺手示意。


    秦成馬上拿出了一份認罪書,填寫上了銀兩金額,放在了桌案之上。


    “王禦史麻煩親自畫押,簽名,手印,私印,官印,都弄上……”


    “這……”


    王禦史掃了一眼認罪書。


    他有些憤怒的看向元毅,自己都改口了,還讓自己簽認罪書?


    這是要置自己於死地?


    “留個憑證!不然我不放心啊!”


    元毅攤了攤手,表示自己也很無奈,“你們這些士大夫,都有兩副麵孔,當麵一套背後一套,轉眼就能背刺!”


    “看看司馬老……老頭……慘啊……”


    他也不想留著對方這種垃圾。


    但未來能用的上,利用完之前,還得先留一段時間!


    王禦史臉色蒼白,抿了抿嘴。


    他明白這要是不簽名,元毅絕對不會放心放過他!


    這就是一份把柄,一份投名狀,讓對方安心的籌碼。


    簽字,手印,私印,官印,還真是嚴謹!


    簽好了不認賬得機會都沒有。


    “簽了之後,你保證不會,拿這認罪書落井下石?”


    王禦史心有餘悸,抬頭開口詢問。


    元毅笑著攤手,“那得看王禦史未來表現,隻要不搞事兒,沒人會魚死網破……”


    說完之後,元毅又在心裏補充了幾句。


    不搞事兒!


    可不是僅限於你。


    你不搞事兒,我也會搞事兒!


    反正誰搞事兒,誰先動手,都會拿出來你死,你網破……


    最終。


    王禦史選擇簽下了認罪書。


    一切確認沒問題後,秦成對著元毅點點頭,把認罪書收好。


    “留下一千兩銀子,剩下都給我運迴去!”


    元毅轉身離開書房,同時還招唿了一句。


    開玩笑!


    那些錢都是不義之財!


    既然不義就要消滅,元毅善心大發,自然要替王禦史幫忙!


    一聽元毅這話,王禦史懵比了,急切追出了書房,“我不是簽了認罪書……”


    “對啊!”


    元毅一本正經道:“保證不會報紙刊登你的問題,更不會上報朝堂,讓你保住你的烏紗帽!”


    “可我的銀子……”


    王禦史急了!


    這踏馬搶劫啊!


    “沒收充公了!”


    元毅頓時不耐煩了起來。


    “能保住烏紗帽就不錯了,還想保住銀子,天底下哪有這麽兩全其美的事兒?”


    噗通一下!


    王禦史雙腿一軟摔在了地上。


    他悲憤交加的抬手指向元毅,“元天官,做人得講道理啊!你不能這麽對我!”


    一聽這話,元毅毫無顧忌,無賴道:“我是紈絝子弟,從來不講道理!”


    說完。


    也不管王禦史被氣昏。


    臨走前囑咐王府下人,去給王禦史請大夫。


    然後帶著人浩浩蕩蕩的離開。


    拿出名單確認,繼續去下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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